等李捷到達宴會大廳的時候,大部分賓客都已經到齊,李世民已經坐到了首位,一貫不出宮廷的楊妃也跟了出來,哪怕年過三旬了,歲月似乎沒有在這個幸運而又苦命的女人身上留下半點痕跡,那雙美麗而又明亮的黛眸依舊滿是溺愛的看着李捷,李愔兩兄弟緩緩走了進了。
“你呀,小兔崽子,結婚都能遲到。”被簇擁在一大羣大臣中央,李世民也是笑呵呵的笑罵道,弄得李捷抓了抓後腦勺訕笑着湊了過去說道。“這個,父皇,人有三急嗎!也不能全怪我,額,今天的主婚人還是李績大叔嗎?”
“怎麼?老夫就不行嗎?”一身紅袍配上黑着的一張臉,李績捋了捋鬍子哼了一聲,當即就讓李捷的冷汗流了下來,這位大叔用兵陰柔,做人怎麼也愛記仇啊?不就和令郎切磋了一番嗎,至於到現在都記得那麼清楚嗎?
不過今天他可是主婚人,不把他打發高興了,有的李捷折騰,笑着有何自己父皇母妃迎合了幾句後,李捷悄悄地又溜到了正在對着華表等待吉時的李績大叔身旁,滿臉堆笑的討好說道。
“叔父大人,上一次小子與敬業兄一見如故,敬業兄就對小子的竹葉青酒讚譽有加,正好府上又有一批新酒啓出,不知叔父大人能否帶一批迴去給敬業兄呢?”
作爲一個好商人,賄賂可是必備之課,竹葉青酒在南北朝剛剛興起,各家的用藥都是機密,不過這點機密對於在汾酒酒窖考古打過下手的李捷來說可不算什麼,西秦樓的竹葉青也是遠近聞名,用這個做賄賂最好不過了。
而且害怕這個老傢伙面子上抹不開,拖言是給李敬業的,李捷這話說得也的確到位了,可惜李績卻不吃這套,一張陰森森的老眼竟然大大翻了起來,李績哼着晃了晃腦袋。
“九郎可是威風得緊,一個橘子就把我家不孝兒給撂倒了,老夫可當不起這個叔父大人,聽說九郎詩畫都不錯,一會催妝詩,臨門畫可要讓老夫大開眼界啊!”
李績白森森的整齊牙齒都笑的露了出來李捷臉上卻一下子苦逼了,這是威脅,絕對的威脅!可惜今天雖然是他成婚,可卻是人家的絕對主場,李捷不得不鬱悶的陪着笑,乾脆挑明瞭問了起來。
“大叔啊,那天真是個誤會,我也不知道那橘子有這麼大殺傷力,好,好,您怎樣才能消消氣啊?”
眼皮子一番,李績也猥瑣的湊了過來,聲音小了幾分嘟囔着。“你小子,不是給段志玄老不死的一個什麼雷火神機嗎?那玩意,給老夫一百個,老夫就不生氣了!”
一句話差點沒讓李捷吐血暈過去,沒錯,他是發現了個超級化學家李飛昇,平日裡和那些道士關係不錯,李捷就逐漸了個道士化學實驗室,威力大的黑火藥也生產了一些,問題是要炸開城門,一個炸藥包就得兩百多斤,總共到現在他也沒生產出一兩個來。
一百個?還不如把李捷自個兒裝在火藥桶中插根火繩呢。
“叔父大人啊,那東西生產不易,總共到現在我也不過弄出了一個,咱們換點別的形不成。”苦着一張臉,李捷憋屈的小聲說着,可惜李績人老成精,那會如此輕言放棄,笑着哼着就說到。
“行,既然讓九郎爲難了,就當老夫沒說吧。”
靠,老貨!強忍着暴打小朋友的衝動,李捷勉強撐出來一個笑臉,心頭滴血的說着。“實在不行,小侄把雷火神機的藥方給叔父吧?”
這一下,李績老陰人當即不淡定了,聽着段志玄當寶貝般一同吹,聽得李績心頭也是癢癢的,誰都知道,遼東攻伐在即,高句麗可不同於草原上那些蠻子,人家也是農耕民族,有城牆的,隋煬帝五徵高麗,不少次就是啃不下對方的堅城。
這要帶幾百個炸藥包過去,激戰正酣時候給人家城門來一個,那破城不是手到擒來?腦海中高句麗征服者的金光名號已經戴在了自己腦門上,李績陰森森的雙眼都冒着精光。
“賢侄話可當真?”
好嗎,賢侄都用上了,爲了今天順利點,李捷也很乾脆的在一邊桌子前手指沾着酒水迅速寫下了三個名稱,填了個純字後立馬擦掉,在心頭暗暗嘟囔幾遍後,李績也滿意的呵呵笑着點了點頭,他也看出來李捷的滑頭了,就給了個秘方,如何鍛鍊提純還要自己去摸索。
不過李績對此也很有信心,哈哈笑着拍了拍李捷的肩膀說道。“既然如此,我就替我家不成器的犬子多謝賢侄了,一會我就差人來般酒!”
靠,老貨!李捷當即被這個老無賴弄得直翻白眼,這時候李績卻不和他繼續墨跡了,看了一眼華表就高聲朗誦起來。“吉時已到,新人迎親!”
當即,嘈嘈嚷嚷交流靜了下來,李世民和楊妃又殷切的交代了幾句後,李捷就苦逼的被一大堆鴻臚寺禮儀官圍在了中央,一邊念着周禮中的古老吉言,一面邁着獨特的步法跟着長孫家一臉不願意的長孫衝出了朔王府。
出門之前,門口一個穿着綠色錦袍的大胖子倒是給了李捷一個笑臉,這倒是看的李捷頗爲意外了,魏王李泰爲人可是一貫高傲,他能來就已經很奇特了,居然還能笑臉相迎,不過沒容得他想多久,就已經被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帶出了府門。
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前五個步驟已經被鴻臚寺宗正寺幾個部門給包攬了,留給李捷的,也就剩這最後一哆嗦了。
這一頭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另一頭長孫府卻鬧開了鍋,小姐閨房中,鏡子,胭脂,金釵之類被打翻了一地,雖然套着大紅色的婚禮吉服長孫織的狂野俏臉上卻滿是煞氣,憤怒無比對着幾個手腳無措的丫頭喊道。
“都給我滾,本小姐說不嫁就是不嫁!”
砰的一聲,沉重的梳妝盒直接被整個丟了出去,正好砸在了剛走過來的長孫無忌腳邊,看着自己這個小女兒憤怒倔強的目光,老傢伙也是一陣頭疼,政治上,他就對吳王李恪,連帶他兩個弟弟天然的厭惡,更何況把自己女兒嫁給李捷這個出了名的紈絝皇子。
不過,似乎李世民也正看重了這一點,作爲父親他要保護兒子,作爲皇帝他還要平穩政局,正好李捷這個流氓還鬧出了這麼一個幺蛾子,順勢就把這樁婚姻強定了下來,對此,長孫無忌卻不能表示反對。
他去要一個交代,皇帝親自給他交代了,再鬧,就是無理取鬧,從隋末混亂的政局中廝殺出來,長孫無忌如可看不明白這一點大忌?
“一定要我嫁給那個無賴嗎?不嫁不行嗎?”明亮的杏眼眼圈一下子變得通紅,對着長孫無忌,長孫織強忍着哽咽就問了出來,看的長孫無忌心頭也是很不好受,不過爲了大局他還是狠狠一甩袖子沉聲訓斥道。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容不得你多說!隨讓你沒事拋頭露面,丟我們長孫家的清譽!”
晃了一下,長孫織終於沉默了,片刻之後她卻是憤然尖叫了出來。“是爲了父親你的官帽子吧,就爲了那官位,你可以連女兒,連親情都不要了,就像當年對母親一樣。”
啪的一下,長孫織愕然的捂着臉,愣愣的看着長孫無忌,一巴掌過後,長孫老狐狸心頭也是一陣後悔,同樣沉默了片刻,他才低聲喃喃說着。
“嫁過去後,你注意些,找個由頭爲父就流放了那個無賴,到時候你再……”
“從別部開始,長孫家沒有謀害夫君那麼恬不知恥的女人,既然你非要我嫁,就當沒有我這個女兒好了!”
擦了一把眼淚,長孫織咬着朱脣,頭也不回的跑出了門,望着她的背影,長孫無忌又是一陣無語,這時候,門外跟了長孫無忌幾十年的老奴長孫福傴僂着身形進了來,小心翼翼的問着。
“老爺,朔王的迎親隊伍到了府門口了,咱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長孫無忌臉色難看的吩咐着。“按禮,催妝詩,讓李捷那個混蛋自己做詩,否則不給開門!他做出來了,就一切按照周禮進行。”
“可是,老爺,下聘以來一直用的漢禮。”
“老夫嫁女兒,老夫說了算!”一肚子火氣,長孫無忌直接訓斥了過去,嚇得長孫福當即一低頭,彎着腰就要退出去。
“等等!”看着長孫福的背影,長孫無忌臉色猶豫了一下,又是吩咐起來。“讓下人們看着點小姐,大婚在即,就算綁也要把她看住了!”
“是,老爺。”答應一聲,長孫福再一次顫顫巍巍弓着腰退了出去,立在門口,長孫無忌當即一聲長嘆,有些蕭瑟的搖着頭嘆息着。
“爲了長孫家啊。”
“我看是爲了你自己吧?”這時候,忽然一聲嘲諷從背後傳了來,旋即一個抱着寶劍,身披黑衣的中年人居然從後面走了出來,面對堂堂右僕射長孫無忌,一張冷峻的臉上滿是不屑與冷笑。
“崇德,我這也是被逼無奈,還有,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織兒出事時候你不還是袖手旁觀!”面對嘲諷,長孫無忌有些惱火的嚷嚷着,讓叫崇德的中年人沉默了一下,這才頗爲無奈的搖了搖頭。
“當年霸水生死鬥,我敗於裴仁信之手,他饒我性命同時我也發誓,他三代徒子之內,我不的仗劍而行,朔王李捷,你知道。”
“但我沒辦法,你有,你可以拒絕這場婚姻,可你沒有!就像當初一樣,兩面下注的長孫狐狸!”
抱着劍,冷峻中年人轉身也是頭也不回出了門,在他背後,長孫無忌想說點什麼,不過翁捏兩下後卻化作了一聲長長嘆息。
門口,緊閉的長孫府大門前,李捷和主婚人李績也一同下了車,作爲伴郎的李愔風風騷騷的就掏出了早已經打好的催妝詩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