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變故後,雖然閩王還是沒流‘露’出立誰爲帝或者自己登基的意願,朝廷上下,卻感覺到了閩國實實在在的行動。.: 。
實實在在的行動!
朝廷之外,越來越多的世家首領被邀請到長安,不知道謀劃些什麼,最近幾天內,皇位雖然是空的,但是處理的朝廷大事也變得更多了些,甚至李捷還開放了朝廷指揮中原平叛的權限。
源源不斷的人員,物資輸送到洛陽前線,巨量的工作牽扯了宰相們絕大部分‘精’力,趁機還有不少世家新人被提拔起來,參與到朝廷大事的決策中。
快到兩個月時間了,沒有皇帝指揮,大唐朝廷卻依舊猶如一輛內部‘精’密的機器一樣,越開越順利。
甚至都有世家官員感慨,似乎沒有皇帝也不錯,世家治天下也是可以的!
相比於下層官員的沒心沒肺,上層宰相們的心理壓力卻更深了一籌,一方面,李捷在朝廷中安‘插’親信,大有爲自己鋪路的行動打算,另一方面,由吐蕃新入境的一支閩國大軍卻開始了在關中的劫掠。
真的是劫掠,雖然這支軍隊紀律森嚴,就連打劫都是那麼彬彬有禮,可卻的的確確是在劫掠,而且無所不搶,每當閩軍路過一個縣,主將率先劃出一條範圍,接下來兵將挨家挨戶將縣城範圍內居民驅趕出來,事先提醒帶好所有的貴重物品,清空了半個縣城後,開始放火燒房子。
大批關中世家民衆眼巴巴的注視下,自己家園被焚燒一空,接下來,閩國人又彬彬有禮告訴大夥把糧食‘交’出來,否則就要坐牢了,於是乎一轉眼,糧食又沒了,沒了吃的,沒了住處,大批的災民不得不加入閩國組建的流民大軍,跟着閩國嚮導一路由關中經巴蜀最後去嶺南,被填充到了閩國,東南亞,最遠去了天竺。
如此一來,關中再一次空出了大片大片的田地,也把宰相們搞糊塗了,李捷這究竟是要自己登基,還是撈一票就走啊?
於是乎朝堂在上層唉聲嘆氣,下層歡呼雀躍中,又是數十天度了過去,時光流逝中很快就要到永徽六年了。
不知不覺中,越來越大的權利放給了宰相與羣臣,大唐的制度被李捷暗暗動了不少手腳。
“什麼?不行,這絕對不行!”
還是空空‘蕩’‘蕩’的龍椅對這羣臣,連續許多天心事重重的長孫無忌如同火燒了屁股一般蹦出了座位,氣急敗壞的奔到了朝廷中央,不光他,宇文節,韓瑗等十來個老頭子也全都站了出來,滿面的怒氣與不忿,可惜站在他們的對立面,許敬宗卻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甚至高昂的腦袋都沒放下來。
“這是閩王的意思,本相只是負責傳達而已。”
許敬宗一句話,當即讓氣勢洶洶的宰相們沒了電。
其實,這是佔領長安幾個月以來,閩國第一次提出的要求,照理來說宰相們應該給李捷個面子,可問題李捷提出的要求太大了。
在吳郡,巴蜀設立羈縻大都督府,吳王蜀王兩個兼任大都督!
羈縻府大唐不是沒有,理論上不論閩國,還是海東幾國都是大唐的羈縻州府,所謂羈縻,就是地區自治,大方針上服從朝廷管理即可,甚至就連安西都護府也大半屬於羈縻制度,問題是,朝廷只有在邊疆軍事重地實行羈縻制度,從來沒有在內地實行過。
巴蜀地方可太大了,而且與吳郡同爲大唐重要的產糧與賦稅區,尤其是如今朝廷大軍在河北道與遼東叛軍‘激’戰正酣,絲綢之路萎靡了,這兩地的賦稅就顯得尤爲重要,要把這地方割讓出去?每個宰相都是心尖滴血。
這是活生生的在大唐軀體上割‘肉’放血!
“既然是閩王的意思,臣等自當遵從。”
“就是如此,如今陛下荒廢政事,朝廷全賴閩王扶植,閩王此舉定有深意,吾等重臣全力支持即可,不必多議。”
就在宰相們尷尬的時候,冷不丁兩個紫袍身影又是出列拱手,重重的彎腰說道。
“正是如此,李相公,褚相公說得極是,吾等遵從閩王旨意即可。”韓瑗幾個猝不及防中,呼啦啦的朝堂上又站出了一大圈紅袍官員,人多勢衆,七嘴八舌的還真是有有氣勢,把宰相中軟的幾個如崔敦禮,孫處約直接嚇回去了,就算長孫無忌自己都是眉頭劇烈的跳動了幾下。
李義府在意料之中,被李捷一箭扎穿了大‘腿’,這小子直接嚇破了膽子,癩皮狗一般貼了上去,他爲李捷搖旗吶喊不足爲奇,可這褚遂良就不一樣了。
長孫無忌時代,長孫無忌是關隴一號,褚遂良就是二號人物,關隴世家官員多依附兩人,從貞觀十七年起褚遂良就跟着自己成爲李捷的政敵,直到永徽五年初接着謀反大案起李治趁機牽連了大批的關隴世家,長孫無忌卻束手無策,這才讓褚遂良稍稍遠離了自己。
可最近,褚李二人絕對成爲了朝廷中新貴,頻頻受到閩王李捷召見,二人進宮次數趕上其他官員總和了,如今似乎閩王登基成了大趨勢,李義府人品還太差,似乎褚遂良成了最佳的投靠對象,大批官員投靠其左右,儼然把曾經長孫無忌的跟屁蟲捧上了天。
這種權利落差看的長孫無忌心頭真是酸溜溜的,眼看着宰相們面面相覷的樣子,咬着牙長孫無忌又大聲嚷着站了出來。
“此時先擱置,既然臣工們意見不妥,稍後老夫會與閩王溝通,閩王也不是一意孤行的頑固之君,議下一件事,河南兵‘亂’過後賑災大事!”
到底是老政客,吹捧了一下李捷後長孫無忌輕輕鬆鬆的就把朝堂上話題帶了開,一提到賑災的頭疼事兒,果然百十個大臣全都一臉糾結回了座位。
如今朝廷上下漏風,哪兒有錢啊?
一場糾結的早朝結束後,長孫無忌急急匆匆就入了後宮。
幾個月時間,閩國上下在長安呆的也是習以爲常,對太極宮的掌控越來越得心應手。
“殺!殺殺殺殺!”
還是甘‘露’殿前的大‘操’場,多達兩萬北衙禁軍被匯聚在了一起,排列成了無比整齊的方陣,一個個手中抄着大棍做刀槍,百十個閩國校尉穿行其中,每一聲下令必定有禁軍全力以赴揮動武器,大喝一聲殺!
兩萬人盔明甲亮,動作統一如同一人般,濃烈的戰場殺氣帶着強烈感染力,哪怕隔着老遠都能感受得到,引得長孫無忌也忍不住駐足觀望。
之前還沒有感覺,禁軍的戰鬥力卻在後來的奪宮之戰中讓正是爲吃盡了苦頭,如今這幾個月,北衙禁軍被得到空前加強,原本軍中怠惰的‘浪’‘蕩’子弟一律被驅趕出軍隊,吸收了不少西北邊鎮府兵,並且統一了指揮增加到了三萬多人,這會兒,就算閩人再次攻擊太極宮,面對如此一支勁旅,也需要廢上不知多少勁兒。
不過僅僅觀望了片刻,長孫無忌忽然面‘露’厭惡,扭頭就走了開。
在訓練場,可不止閩國的將官們以及北衙禁軍,不少戴着大黑帽子的紅袍綠袍宦官也是穿行其中,李捷佔領太極宮幾個月,從前朔王時期從草原上送入宮內的突厥叛‘亂’貴人子弟全都收到了重用,最高坐到了四品觀軍容使,層層疊疊的宦官代替世家把持了偌大的北衙禁軍。
宦官與士大夫從來都相互不感冒,就算李捷如今當勢,爲此長孫無忌尚且與他爭吵過幾次,可惜如今李捷也是強勢許多,幾次直接把長孫無忌趕了出去,對於宦官勢力的崛起長孫無忌也是無可奈何,最後乾脆眼不見心不煩起來。
避開了北衙禁軍,長孫無忌駕輕就熟自己去了立政殿,今天立政殿卻比以往熱鬧了許多,殿前,悲催的徐婕妤還‘混’在宮‘女’羣中不斷往裡端茶倒水,往日在殿外跟着張羅的王皇后此時卻不見了蹤影。
再往裡走去,裡面居然還有嬉戲的熱鬧聲音傳了出來,聽得長孫無忌火氣禁不住冒了起來,外朝被李捷折騰的不成樣子,佔據了中樞幾個月不理事不說,李捷這個是時間居然還有心嬉鬧,他真把天下當成了個兒戲嗎?
一肚子氣勢洶洶的衝進了內殿,李捷還真在玩得高興,不過愕然的看了一圈後,長孫無忌滿肚子火氣卻憋了回去。
一旁,李義府滿是諂媚的拍着巴掌大聲叫好道:“殿下,這個球打得好!”他身邊,褚遂良還在用心在笏板上記錄着什麼,除了他,堂下還有朝廷重臣五六個,功勳子弟十數人。
自己是司空,首輔,還是閩王的岳父,李捷有事卻總是吩咐褚遂良,一下子,劇烈的危機感再一次涌上了長孫無忌心頭,把剛剛訓斥的話憋回去,長孫無忌臉‘色’難堪的重重一鞠躬拜下道:“老臣長孫無忌拜見閩王殿下。”
可惜,長孫無忌是夠恭敬了,全心全意都在自己的遊戲上,李捷卻一時間沒有理會他,彎腰了好一會,長孫無忌腦‘門’上的青筋禁不住劇烈的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