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捷博弈,君士坦丁四世幾乎就沒贏過幾回,這一次又是把全城八分之三的兵力賠出去了,輸紅了眼的羅馬皇帝聽着安娜的勸降,更是怒火攻心,幾乎是瘋狂的衝到了牆邊上,對着下面狗一樣兇狠的咆哮着。
“奧古斯都絕不會放棄屬於我的皇位!就算死,我也要如同狄奧多拉皇后那樣,穿着紫袍而死!奧古斯都宣佈不許投降!你們都得爲了我奮戰到死!殺!殺!殺啊!”
君士坦丁四世瘋了一般的失態讓整個城防都是譁然,守衛在城頭的軍士們驚愕的看着他們彷彿變成了瘋狗的皇帝在潑婦罵街,鮑德溫大主教也是看出來了不對,任由皇帝撒潑的話說不定軍心就瓦解了,趕忙上前一面狠狠地箍住了君士坦丁四世的胳膊向後拖,一面狠狠地又揮了揮手中繪畫着雙頭鷹,基督十字以及其他紋飾的戰旗最後叫嚷着。
“爲神聖的羅馬戰死者當升入天堂,投降者將永墜地獄!”
這話糊弄政治老油條,貴族組成的聖騎兵有些不夠格,名義上他們是最信奉基督教的上帝騎士,實際上人人心裡都有鬼,衝上去必死的戰爭他們是不肯去的。
可越是底層的軍士,對信仰卻又是最真摯,最單純,中世紀基督教權勢沖天的原因就是因爲西方的無知,不少法蘭克貴族都是大字不識一個,農民更是單純的可以,生活中除了耕田就是宗教,能不虔誠嗎?
連神的僕人大主教都說,戰死可以得到上天堂的機會,被圍困在城外兩萬多敗兵中還真有人信以爲真,尤其有君士坦丁四世的死黨骨幹鼓譟着對着安娜叫囂,幾百支箭從敗兵中射了出來,逼得安娜狼狽的向後退着,旁邊的閩軍盾手趕忙上前把她護在盾牌後頭。
本來李捷就心情不佳了,這場誘餌他付出了兩萬先鋒軍被擊潰,然後爲了逼真,前營三萬多閩軍都是被踐踏的不像樣子,雖然這些不是從高加索屬國徵調來的蠻族戰士,就是中亞諸族,可是命卻沒有高低貴賤的區分,這些都將計入總損失當中。
尤其是攻城器械都毀了,付出這麼大代價,再僵持十多分鐘,或許君士坦丁堡城中的羅馬守軍就會傾巢而出,讓他包圍在城下,從而結束這場戰爭,可偏偏這最後十來分鐘,李捷氣勢上輸了。
本來就惱火的李捷,這百多箭更是如同火上澆油,暴怒的拔出劍,對着鼓譟不停的羅馬敗軍,已經氣紅了眼的李捷火冒三丈的怒吼出來。
“給寡人殺!!!”
幾乎隨着李捷的命令,鼓手狠命的再一次壘起了戰鼓,前軍早已經緊繃多時的弩手齊齊的扣動了弩機,刷的下,一排弩箭落進了大餅形狀的羅馬軍潰兵陣中,前排還在鼓譟的羅馬步兵爭相撲倒在地。
沒等羅馬潰軍醒過神來,包圍的六個衛間隙中,歇過氣兒來的大民陌刀手又是彷彿一羣鐵塔巨獸那樣衝了出來,幾十米的衝鋒幾秒鐘就到,兩米長的陌刀又是狠狠輪進了潰兵當中。
第一排的潰兵甚至盾牌都沒舉起來,就被砍死在了陣線上,接着第一排陌刀手拖着滿是血的刀退後,第二排陌刀手又是狠狠輪刀,砍進了地陣中。
虎吼一聲,房遺愛輪刀而下,巨力生生的將一個羅斯人府兵從頭到腳的劈成了兩半,鮮血淋漓了他一身,隨着他瘋狂的怒視着,視線當中的羅馬人甚至驚呼魔鬼,四處退開。
沒讓陌刀隊專美於前,早已經憋了一個晚上的六個衛同樣帶着抑制不住的毀滅躁動緊隨其後衝殺上來,接着是後方虎視眈眈的閩軍騎兵。
隊形太緊密,長兵器在潰逃時候已經丟的差不多了,在閩人的長矛大槊穿刺過來的時候,羅馬的敗兵根本沒有地方閃躲,整場戰鬥都演變成了一場屠殺。
屠戮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時辰,終於,當太陽完全升起來時候,閩軍遺留下了這個血淋淋的屠殺場,眼看着遺屍累累,安娜憤怒中夾雜着悲傷,對着城頭嘶聲竭力的喊了過去。
“他們本可以不用死!就因爲你的一句話!”
站在城頭上,聽着安娜的吼叫聲,再看着眼前這一片血,嚇傻了的君士坦丁堡守軍忍不住下意識的回頭眺望了一眼,沐浴在晨光當中,似乎聖索菲亞大教堂沐浴的那種神聖氣息更加濃郁了些。
這就是主所要的嘛?
…………
雖然戰事顯得慘烈無比,不過總體算起來,還是閩軍要佔便宜了,殺敵一萬八,俘虜九千二,多半個羅馬聖騎兵團都投降了過來,閩軍付出的損失只有一萬,而且還都是高加索人,閃人這樣的僕從軍弱旅,三比一的損失比,要是在攻城戰中,完全有可能調過來。
李捷畢竟是經歷了不少,雖然沒有達到期望值,不過上午指揮屠戮發泄了一通,他的心情很快也是平復了下來,一個好的統帥不應該因爲自己壞的情緒影響整個軍團,下午李捷宣佈全軍慶祝勝利,整個閩軍上下,頓時歡呼成了一片。
殺戮也是有負罪感的,經歷一晚上的緊張格鬥,還有上午的血腥屠殺,不少軍士的精神都是繃的緊緊的,如果一直保持着這種緊張感,軍隊很容易出現頹廢,沮喪等情緒,適當放鬆,一張一弛倒是很利於維持士氣。
不管怎麼說,大閩是贏了,君士坦丁堡守軍減少了八分之三,那就值得慶祝!
至少幾天之內,估計城內的羅馬軍團也緩不過來氣來再出城進攻,繞是如此,閩軍也謹慎的將木牆的缺口修上,這纔開啓了狂歡,一個個營地中燃燒起了篝火,平時吃不到的新鮮牛羊肉,蔬菜在大鍋裡咕嘟咕嘟冒着泡,甚至還有點酒,閩軍的成員幾乎來自世界各地,各種稀奇古怪的樂器都被拿了出來,甚至還有將軍花錢從馬其頓那頭顧來了一隊希臘舞女來****。
看着熱辣大方的希臘姑娘在七絃琴旋律中舞動着在火焰映襯中格外迷人的小麥色長腿,一個個荷爾蒙分泌過旺的閩軍漢子們禁不住大呼小叫着,發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叫聲。
中軍帳篷中同樣也歡慶了起來,青銅燭樹照耀的整個寬大的帳篷燈火通明,十多個靚麗的宮女揮舞着長袖,優美而輕快的跳着胡旋舞,胡琴琵琶與羌笛,聲音悠揚夢中來。搖曳的身姿同樣也是看的一羣大老粗將軍口水直流,弄得另一面的文官們面露鄙夷,嘟囔兩句莽夫,這才繼續盯着姑娘的胸脯冒出來兩句酸詞。
安娜心情不佳,今日的屠殺,至少有五千君士坦丁堡子弟死在了屠刀之下,明顯刺激到了她,作爲大姐,長孫織則跟着寬慰則個,所以陪王伴駕的今天輪到了前薩珊波斯國主伊嗣埃三世進獻的女兒海黛公主,這小妮子半輩子幾乎都是跟着伊嗣埃三世在阿拉伯人的陰影之下逃,逃,逃個不停,如今卻是難得的權力之巔,衆星拱月,看着李捷麾下臣子們敬畏的眼神,海黛興奮的不得了,頻繁的爲李捷斟酒佈菜。
李捷心情這會也好了不少,聽着麾下歡聲笑語,也是興致高昂的跟着攀談起來,喝了半個時辰,舞曲也換了幾個,李捷卻忽然看到了武臣左下角,那個魁梧的身影正在落寞的喝着酒。
高陽在耳邊叨叨的聲音忽然想了起來,李捷頭疼的一拍腦門,旋即從席位上站了起來,閩王是整個宴會的核心,一看李捷起來了,舞女立刻停住了舞蹈,低眉順目的推到了一旁,大臣們亦是停下了推杯換盞,驚奇的看了過來。
卻見李捷搖搖晃晃的下了主位,徑直走到了房遺愛席位上,猛地拉起了他的手高高舉起,幸虧這貨是在坐着,不然李捷還真不夠高舉不起來。
“今日之戰,樑侯奮勇當先,身先士卒,斬殺了蠻夷公卿二十二人,我軍能一舉擊潰羅馬蠻夷,樑侯當居首功!”
房玄齡的封號樑公,來到大閩之後,李捷也給房遺愛賜爵爲樑公,可是上一次戰敗,房遺愛已經被一擼到底,廢爲庶人,如今李捷稱呼房遺愛爲樑侯,是想趁機把自己這個妹夫從新給提拔上去。
今天這日子,誰會掃李捷不高興?而且今日房遺愛的確驍勇異常,破陣有功,雖然從庶民提拔到侯還是有些太誇張了,不過想想之前房遺愛是樑公,現在不過是侯,還算他委屈了一層,故而看着李捷舉着房遺愛胳膊,將他拉回上首重臣的區域,不論宰相們還是大將軍們,也是跟着拊掌叫好,並無反對之言。
接受着歡呼,坐在了閩王左手下,房遺愛激動的臉都紅了,三年多的苦楚與憋屈差不點讓他個響噹噹的漢子哭出來,音樂再起,羣臣亦是繼續慶典,房遺愛只是一個勁兒的把酒倒在杯子裡,然後猛地灌進去,不到片刻已經把自己灌得有些迷糊了。
可就在這時候,音樂忽然再一次停下,缺了一個胳膊的驃騎大將軍蘇定方滿是興奮,用還剩下的右手,推搡着一個狼狽的保加爾貴族模樣進了來,一腳把他踹跪下,蘇定方自己亦是興奮無比的對李捷朝拜下,高昂的叫嚷道。
“天佑我大閩,臣在俘虜中,將此人挑出,擒獲,此乃賊首君士坦丁四世的女婿,保加爾蠻族的首領,西蒙!”
這人算的上二號人物了,尤其是他在安條克的背叛,讓大閩損失慘重,一時間,百多個重臣全都拍案而起,房遺愛的瞳孔卻一剎那長大到了極點,旋即又微縮了回去。
昨夜雖然僅僅一刀,一個照面,依舊足以令房遺愛急得清,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並不太出衆的傢伙就是保加爾人的首領,殺了秦懷陽的罪魁元兇,如果殺了他或者擒獲他的話,恢復公爵簡直易如反掌,可就是那麼一個擦身,如同李捷最後關頭沒沉住氣一般,他也錯過了。
再喝進肚子裡的酒,似乎也變得苦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