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老子遲早要將李重進活剮咯——”
望着空落落的,且黑漆漆的揚州城,趙匡胤的黑臉,越發的發黑,甚至還有點轉綠的跡象,這幾十年來,從未有過如此氣憤,但今日,卻着實讓他氣着了。
他被耍了,當猴子耍了,堂堂一個大宋的皇帝,竟然就被耍了。
揮舞了拳頭,卻打上了空氣,積蓄的力道沒有使出去,憋屈的生疼。
原本繁華且熱鬧的揚州城,此時卻見不着一絲燈火,只有宋軍的火把,才讓這座城市呈現在他們眼前。
鱗次櫛比的揚州城,大部分的房屋都被拆掉,當做滾木,或者磚頭,抵禦宋軍,亦或者當做柴火,反正留下的殘骸,看得腦殼疼。
這裡卻沒有一個居民,連條狗都沒有,仿若鬼城,不用懷疑,李重進的淮南軍此時早已經撤離了,神不知鬼不覺,就在他們眼皮底下撤走,這一巴掌,讓人臉生疼。
趙匡胤出生於洛陽,所以口音是正宗的洛陽音,聲音很洪亮,所以大家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一旁的李處耘以及王審琦二人,全都沉默了,心中的憤怒不比皇帝少。
“找,去找,咱要李重進的消息,到底要看看,他們究竟有甚的神通,竟然能溜走——”趙匡胤瞪大了眼珠子,臉上的表情很猙獰,他接受不了這個結果,咆哮着。
“諾——”有人領命而去。
陪同着皇帝,李處耘與王審琦就這樣待在節度府,等候着消息,在這個時刻,他們不發一言,生怕惹惱了皇帝。
“回稟陛下,臨江的城牆下,發現了許多足跡,還有幾雙鞋,以及一把刀,江岸有許多船隻停靠的痕跡,預計淮南軍從江面而走的,坐船而走的……”
有人彙報道。
“哪裡還有船?嶺南的船,不是被封鎖在東面嗎?怎麼還有船,而且一夜可以運走如此多的兵卒,連一個傷兵也沒有!”
些許時間,趙匡胤終於恢復了冷靜,長久以來的南征北戰,已經讓他有了很深的城府,與之前咆哮的模樣仿若二人。
此時,他的黑臉上滿是嚴肅,腰間別了一把刀,而不是民間傳說的棍,上戰場用棍法,這是真正的白癡,活不到現在。
“陛下,應當是洞庭湖的水師。僞帝李嘉竊取了楚國之地,李重進能堅持如今,僞帝出了很大的力氣,甚至還將淮南之地的丁口,遷徙殆盡,可見與李重進聯繫很深,雖然楚國的洞庭湖水師名氣很小,但也有這種可能!”
瞧着皇帝臉色發變化,李處耘這纔出聲說道,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作爲非義社十兄弟的禁軍大將,他明白,自己比不上王審琦的地位,所以,只能靠實力來證明自己,從而在大宋這個王朝中獲取高位。
“也只有這般了!”趙匡胤瞥了一眼李處耘,又看了一下自己的義社兄弟王審琦老神自在的模樣,心中對於李處耘的看法提升了些。
不失爲一員良將。
以後可以適當的用用,制衡一下勢力日趨龐大義社兄弟們,而此時,只有義社兄弟能讓他放心。
“江南李璟,冢中枯骨,必是無膽,敢救這些叛軍,也只有李嘉了!”
趙匡胤一頓分析,立馬就明白了前因後果,猜了個八八九九。
這個年僅二十餘歲年輕人,打出了大唐的旗幟,就篡奪了嶺南,如今又奪去楚地,其之表現,令人驚異,恐是今後之敵啊!
要知道,他才三十三啊!
“嶺南李嘉,朕必殺之,以泄我心頭之恨!”趙匡胤心中的嫉妒逐漸轉化爲殺意,淮南之亂的結果,完全破亂了他的計劃,原本全盤接鍋郭州,結果因爲淮南,新生的大宋財政枯竭,若是沒有郭榮毀寺刮銅,怎麼能堅持到現在?
“派人去湖南,討要李重進的人頭,若是不給,朕將率五十萬禁軍親自去取!”
霸氣的話語,讓周邊人爲之一震。
“陛下,許多禁軍爭吵不休,正在討要賞賜,甚至開始毆打起來——”
突然,有人前來彙報。
“該死——”趙匡胤這纔想起來,由於之前的下了劫掠揚州城的指令,士氣大震,如今攻入城卻不見一個百姓,搶劫不到,自然心生怨氣。
顧不了追趕逃兵,他開始安撫暴躁的禁軍。
而這邊,由於秋收的來臨,以及淮南軍的即將到來,李嘉被迫取消了南歸的時間,開始主持佔據湖南之後的第一次秋收。
之前也說了,在佔據湖南不久,李嘉就派出了轉運使,準備統籌湖南的夏收事宜,但初來乍到,轉運使司面對的麻煩,極其之多。
唐朝的稅收在均田制崩潰後,安史之亂後作權宜之計,改行兩稅法,簡單的收取夏秋兩稅,根據財政支出定出總稅額,各地依照中央分配的數額,向當地人民徵收賦稅。
由於安史之亂後,失去了全國各地的控制,賦稅的統計極其困難,所以就按照大曆十四年(公元799年)的墾田數爲準。
兩稅制,具體的,就是將稅分爲兩部分,地方藩鎮留一部分,然後上繳中央,延緩了大唐帝國的生命,但由於無法操控收稅,地方藩鎮每年按額度上繳,留下的都是自己的,導致了橫徵暴斂,反而加速了大唐的滅亡,也是黃巢之亂中失去土地流民的由來。
湖南自然沒有了藩鎮,但,比較可笑的是,或者說軍閥的省心,如今的兩稅,依舊按照的是大曆十四年的標準,完全不顧增添了多少土地、丁口,從而遺漏了大量的財賦,讓地方豪強竊取。
對於那些被竊取,或者說被豪強隱瞞的土地,李嘉此時不動如山,只想將豪強還未看上的荒地,收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