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官們閉門自守,一座座豪宅別院,自顧自地關起門來,哪裡管的他人的一片瓦。
富貴人家自有高門大院,再加上強壯的奴僕,若是說尋作戰還有些勉強,但要是守家護院,倒是綽綽有餘。
普通的人家,只能緊緊鎖住門窗,躲在拐角住,瑟瑟發抖。
有的家人還算是有見識,從別處遷徙來的,經歷過兵災,早就挖好了藏糧的洞穴,讓家人早早的躲進去。
“這就是僞國的軍隊?怎麼看樣子比朝廷的還要齊整?”趙黑蛋看着蜷縮在窗前,透過縫隙,看着嗜血且興奮的敵軍,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呸,現在開始,沒有啥僞國了,人家現在是朝廷的軍隊!”他爹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低沉地說道:
“記住,大唐亡了,咱們有新朝廷了!”
“可是,新朝廷不也是大唐嗎?”趙黑蛋摸了摸頭,疑惑地說道。
“這……”他爹也被難到了,瞪大了眼珠,說道:“管他呢!反正不要亂說話就行了,你看這朝廷的軍隊,進了城,也沒欺負咱們百姓,這纔是真正的王師!”
“是哩!這纔是王師!”
軍隊剛入城,由於不曾經過激烈的拼鬥,更不曾參加慘烈的攻城戰,所以心中的戾氣很少,再加上憲兵隊的及時反應,劫掠百姓的形象微乎其微。
大部分的軍隊不是在圍殲敵人,就是在進攻皇城,對於富庶的金陵城來說,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百姓也不曾因爲兵亂而受災,自然心中滿足,對於新朝廷期待感感很高,甚至還有些感恩戴德的味道。
說來可笑,僅僅是因爲軍隊恪守規矩,就收攬了一波民心,由此可見,這天下亂了太久,百姓思平。
金陵城破的傳聞,飛快地傳遍了整個金陵。
對於百姓而言,城門的失陷,等於宣告了金陵城的失陷,大唐真的亡了。
而對於高官皇帝而言,遠遠未到滅亡的時刻,龐大且堅固的宮城其實並不亞於城牆,若是嚴防死守,還能堅持數日。
“轟、轟、轟……”皇城前門響起了沉重的撞擊聲,一聲又一聲彷彿敲打在人的心頭,每震動一次,周英兒的就顫抖一次,她蜷縮在姐姐的懷抱中,惶恐不已。
“姐姐,咱們會不會死?”周英兒擡起頭,小臉上滿是可憐之色。
“不會,有姐姐在,你不會有事的!”周娥皇聞言,低着頭,柔聲說道:“咱們不會有事的,且放心。”
“嗯,我相信姐姐!”周英兒點頭應到。
周娥皇的目光,則投向了左邊,那裡,皇帝正與他的相公們,商議最後的決定。
“陛下,投了吧,金陵淪陷已然不可避免了!”
作爲首相,嚴續雖然老淚縱橫,但依舊不失嚴謹地說道:“整個天下,中原已然拋棄了大唐,去尋它的天府之國,吳越國與吾國世仇,見死不救已然屬正常!”
“金陵,已然沒有援兵了!趁早而降,還有些許價值,臣聽聞李嘉還算有些許仁心,劉鋹,周保權等人封王侯,依舊建在!”
此番話,不由得說到衆人的心坎了,李煜也爲之沉默。
“荒唐,陛下一國之君,豈能降僞國?”這時,徐遊則出列,大聲說道:“若是中原也就罷了,但僞國不過是前唐遠支宗室,陛下若是降之,豈不是顏面無存?”
“臣請陛下快快逃去,去往中原,再謀江山再起!”
“文安郡公所言荒謬絕倫!”樞密使殷崇義在也忍不住,直接說道:
“此去中原,以亡國之君而去,陛下萬難保全,況且,這一路奔波,數以百里,長江之上,盡是他國水師,又如何渡河?”
“陛下也是前唐宗室,與嶺南也算是有幾分血緣宗室之情,若是降之,定然姓名無憂,臣懇求陛下,保全皇室之念,降了吧!”
“呵呵!”瞧着羣臣爭辯到底應該降哪裡,李煜聽着不由得覺得萬分可笑,他一國之主,十七州之主,天下少有的諸侯,如今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真是可笑至極。
但,不降又怎麼辦呢?幾個小兒,十數個嬪妃,已經病入膏肓的太后,再加上一羣不靠譜的兄弟,這些人可是逼迫着他去降,不降不行。
這些大臣們,能有幾個能殉節的?自己若是降了,他們也能夠安心的在新朝繼續效力,畢竟自己若是死了,文人的輿論,不得讓其繼續爲官。
“降了吧!”李煜了無生趣,長嘆一口氣,哭泣道:“我對不起列祖列宗啊!”
“陛下——”羣臣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含着淚,文人們草擬了降旨,讓李煜過目後,這才送出皇城。
“李煜降了?”李信一點也不例外,金陵城已經被佔據,成爲了一座孤島的皇城,城破只是遲早的,早一些降,倒是有幾分資本。
“在臨行前,陛下親口對我言,若是貴國在據城而降,一個郡王是免不了的,若是破城後再降,只能是國公,若是被俘,則只能爲侯了!”
李信笑吟吟地看了一眼降書,坦然地說道:“貴國主,可得國公之位,安享富貴!”
“諾——”文人低着頭,泣不成聲。
在江寧城城破那天,李信立刻就頒佈了安民榜,承諾對城內官民秋毫無犯。
唐軍進佔都城之後,也確實沒有燒殺劫_掠,所以幾天之後街道上已經有不少行人了。
而此時,西城門附近的大道上人山人海,把路都堵住。
本來沒這麼多人,但十幾具放在架子上的屍體擋着道,路人過不去,越堵越多。
前面的城牆下面,就是唐軍軍營。
“這位小哥,作甚跪在這裡?”一位大爺鬍子花白問道。
“某妻子一家,全部被殺,聽聞王師講規矩,自然是來討個公道!”那男子一臉的精明,眼珠子卻紅腫着,嘆息道。
一旁的夫人也跪着,模樣俏麗,又穿麻戴孝的,更是惹人疼愛,哀嚎聲起,頓時惹得議論一片。
“這又是作孽啊!”
“不是說王師秋毫無犯嗎?”
“亡國之人,還不是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