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咱那兒子,偏生不像我這般玩武,倒是對於夫子文章多有所得,早就聽聞國子監名師輩出,咱粗略的識幾個字,教不了什麼,送與國子監,讓你們多調教,多費心了!”
潘崇徹一臉的感慨,然後說道:“這小子若有什麼頑劣,或者不聽話,您就往死裡打,只要打不死,什麼都可!”
“天下最難父母心!”田晗聞言,這要是跟你一般無二,朝廷就得起疑了,又見其雖然有些粗鄙,但好歹有向文之心,他微微頷首,說道:
“貴公子一向聰慧,如今年歲還小,待過了幾年,就可以去那科場,別的不提,一個秀才還是穩當的!”
“這便是大好了!”潘崇徹拍手大笑:“自從某領軍作戰以來,早期雖然屢次衝鋒,悍勇殺敵,但後來身不由己,坐鎮軍中,就感覺,這渾身都不得勁,沒有幾個幕僚幫襯,就帶不起兵來!”
“之後才曉得,兵一過萬,光是後勤就難爲死人,必須多讀書識字不可,到了十萬之數,沒有一些孫子兵法,衛公兵法,這軍就帶不成!”
“所以,咱這才曉得,讀書的重要性,這小子終究是要襲爵的,日後天下一統,多讀書,也好列朝爲官時不出差錯,若還有戰,這小子也能多帶一些兵馬,光耀門楣!”
“況且,這讀書,才能知曉啥是忠義,軍中這羣渾小子們,隨軍學堂讀了幾個月,也越發的來事了,咱就覺得,讀書是萬分好的……”
“侯爺所言極是!”田晗嘴角扯了扯,他倒是不知,這個侯爺閒話竟然這般多,不過其向文之心倒是好,畢竟這亂世,尊重讀書人的將領實在少些。
“哎呀,這飲酒過多,倒是有些碎言了,不知田祭酒有事否?我也得將歇了!”
潘崇徹搖了搖腦袋,彷彿喝多了一般。
“是這般道理!”田晗硬着頭皮,繼續說道:“這幾日,宗廟不是遷移嗎?宗法之制,乃朝廷根基,天下向道之心,豈能坐視不理……”
“咕嚕,咕嚕——”
這時,突然響起了呼嚕聲,田晗扭頭一看,潘崇徹不知何時,竟然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來,呼嚕震天響,就好像打雷一般。
“哎!”揮了揮衣袖,他多次想將其叫醒,但文人的操守,卻讓他難以舉動,“罷了罷了——”
搖搖頭,田晗只能無奈而走,又急又快,顯然被氣得不輕。
待其離開了府邸,潘崇徹立馬就驚醒過來,連忙道:“快把大門關起來,就說咱飲酒過多,夜裡着了風寒,這幾日就不見客了!”
“咱就知曉,半夜來的都沒啥好事!”
潘崇徹思量着,他讀書雖然不多,但也知曉文武殊途,他哪裡玩得過這些文人的花花腸子,受其擺佈,作爲大唐首屈一指的將帥,他對於政治漩渦,一點也不敢摻和。
這幾日來,朝廷的風向,政事堂早有耳聞,但卻一直未曾言語。
即爲宰相作爲皇帝的親近人,哪裡不曉得其心思?
作爲真正的政治家,他們對於禮法什麼看得較輕,畢竟是從亂世過來的,武夫皇帝何曾在意過禮法,你要是較真,還真活不到現在。
雖然看的比較清,但好歹是讀書,根深蒂固的東西,哪裡能輕易地拿掉,所以就默許了,對於此事也言語。
反正只要宰相不參與,就不會有什麼大事,隨手一按,就能平歇。
而要是皇帝真的屈服了,他們就大喜過望了。
宰相們的這種態度,反而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那些清流們,以禮部左侍郎張汀爲首,御史爲中堅,讓朝廷越發的熱鬧起來。
終究是有明事理的,不由得勸說一二,反而被其懟了一通,被罵成了無君無父之人,惹得許多人大笑。
雖然如此,但仍舊沒有在意,禮法這東西雖然大,對於皇權的限制,並沒有想象中的厲害,尤其是開國皇帝。
當然,只要是聰明人都知曉這事,但正因爲聰明,所以這毫不耽誤他們博取名聲。
這事若是成了,他們自然名聲大噪,加官進爵,但若是不成,也能得個忠君純孝的美名,哪怕貶官,也是值當的。
反正就是一副我爲皇家着想,我拋頭顱灑熱血,也在所不惜的態度。
皇帝自然曉得這羣人在碰瓷自己,所以就冷眼旁觀,你要是理了他,給個染料,就能開染坊。
高明的人,不動如山,尤其是官位到達一定品級,就不需要博取名聲的加持了,當然像禮部左侍郎張汀這種老儒生就屬於思想頑固了。
這天,宣王府進行一場平常的晚宴,一家人幾十口人,男女別坐,規矩倒是齊整。
“父親,最近朝廷風聲你可聽說了?”李郜吃着飯菜,見到父親李駿自顧自地吃食,不由得問道。
“聽說了!”李駿點點頭,眉頭一皺,說道:“這又與咱們王府有甚的關係?”
“你不會是想駁斥那些人吧?”李駿連忙說道:“萬不可這般,皇帝宰相都在看着,你這個嗣宣王前去,豈不是找罵?”
“雖然這事對於咱家來說挺不利的,但你也不用太過於擔心,皇帝一向是心裡有主意的人,些許清流之士,並不重要,皇帝自然有手腕對付他們,咱們只管看戲就行了!”
李郜頗有些尷尬,他硬着頭皮說道:“父親言語的是,只是兒子以爲,這事關咱們宣王府,這般無動於衷怕是有些過不去!”
“況且,嫡宗絕嗣,也無有人情可言語,民間的流言蜚語,怕是對皇帝不利……”
“不利個屁!”李駿惱怒了,直接罵道:“你莫不是讀書讀糊塗了?還是被人說了幾句就難爲情?”
“文景皇帝(李知柔)好不容易帶着咱們逃到嶺南,當今辛苦才造這般基業,平白無故地讓給嫡宗?”
“你可是曉得,皇帝若是這般,我家又置於何地?你這個嗣宣王雖然不改,但人家會把你當回事?陛下又會信任與你?”
“被馬尿糊了眼的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