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李慕雲的意思,最好是現在就進宮,反正皇宮裡那麼大,倒也不愁找不到休息的地方,可是長樂那丫頭把老魏的遭遇一說,頓時讓李承乾大感興趣。
再加上一個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長樂,兄妹倆一拍即合,拉着李慕雲就往的那個所謂擂臺的方向走去。
李慕雲自知肚裡沒有多少墨水,類似於這種文壇比試並不是他這種小白能夠參與的,可耐不住那兄妹兩人的生拉硬拽,最後只能無奈的跟着。
等他們到了魏徵所說的地方時,李慕雲這才發現,老魏說的擂臺其實並不是在空地上搭個臺子,然後有人在上面打一趟拳腳,再表演個躺釘板,胸口碎大石,最後高喊: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
事實上所謂擂臺只不過是一個角落裡豎起幾面寫滿了字的布帆,然後擂主往旗子下面一坐了事,知道的是打擂,不知道的幾乎會當成瞎子算命。
而當李慕雲擠進人羣,看到那擂主和幾面布帆上的內容之後,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同時也在感概冤家路窄。
只見那擂主不是別人,正是那吐蕃使者祿東贊,而且這傢伙這次學聰明瞭,用來打擂的題目竟然不是文學題,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時間在太極殿被刺激到的原因。
長樂並不認識祿東贊,在幾個便裝護衛的簇擁下擠開人羣之後,小丫頭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幾面布帆上面,看過之後咋舌道:“這都是些什麼題目啊,難怪魏大人會落敗。”
李承乾站在一邊同樣感慨道:“是啊,這,這簡直就是強人所難。”
“來啊,還有沒有人上來挑戰,只要能夠解開這三道題目,我們吐蕃丞相有重禮相贈。”
“早就聽說大唐能人異事無數,難道就沒有人能解開這三個題目麼?”
“唐人無能!自吹自擂的本事一流,遇到問題的時候便全都慫了。”
李承乾兄妹剛剛感慨完,幾個吐蕃人便圍着場子中間的空地轉了一圈,亂七八糟的開始嚷嚷,語氣之中盡是揶揄,諷刺。
而祿東贊則是穩坐釣魚臺,就在那所謂的擂主位置上坐着,對手下的舉動不聞不問。
四周圍觀衆人不少人聽了吐蕃人的話義憤填膺,想要上去教訓他們,不過最後都被身邊同伴拉住,畢竟吐蕃人彪悍是出了名的,冒然上去若是被揍回來那才叫丟臉。
另外吐蕃人擺的是文擂,若是用武力打敗了他們,反而會授人以柄,算不得好漢。
李慕雲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空地上那幾個腳步沉穩的吐蕃漢子,隱隱發現這些人似乎比上次被自己幹掉的那些強上不少,若是真的打起來不用武器怕是要受些傷才能幹掉他們。
而就在李慕雲琢磨着是不是要出手將那幾個大放厥詞的傢伙幹掉的時候,身邊的長樂已經受不住氣站了出來,指着祿東讚道:“喂,你叫什麼名字。”
祿東贊眼觀鼻,鼻觀心正坐在那裡發呆,聽到長樂的聲音略有錯愕之意,待擡頭眼中立刻露出一絲喜意,起身一揖到地:“外臣葛爾東贊,見過長樂公主!公主是要答題麼?”
“呃……”長樂沒想到那吐蕃人竟然能一口道出自己身份,聞言頓時呆住。
四周圍觀的衆人先是一滯,緊接着就是一陣譁然,紛紛鼓譟起來,基本上都是叫着讓長樂好好教訓一下這些吐蕃番子。
長樂雖然身份高貴,但又何曾經歷過這樣的場面,頓時窘迫異常,俏臉瞬間飛紅一片,當然,更多的還是因爲被祿東贊擠兌的。
她剛剛只是一時激憤才站出來的,根本沒有想過需要答題,如今被祿東贊拿話將住,若是不答便失了身份,答錯了與不答的結果也沒什麼兩樣,進退維谷間,不由回頭看向身後的李慕雲。
李慕雲原本並不想出這個風頭,雖然那些題目的答案他都知道個八九不離十,可長樂那小丫頭既然已經出面,他總不能就這麼看着,索性擠出人羣來到小丫頭的身邊,對着祿東贊敷衍的拱拱手:“姓葛的,你一個吐蕃丞相,欺負一個小女孩算什麼事。”
祿東贊見到李慕雲臉色微微一變,兩次在他手中吃了大虧,幾乎讓這位吐蕃丞相都有心理陰影了,不過這年頭兒輸人不輸陣,四周那麼多人在看着,若是聳了怕是這臉就要丟到全世界了。
想到這裡,祿東贊微微一笑,抱拳還禮道:“原來是逍遙王當面,倒是叫老夫好生意外,只是王爺好像說錯了兩件事,第一外臣姓葛爾,並不姓葛;第二,外臣並沒有爲難公主的意思,實在是規矩如此,擂臺既然已經擺下,出面之人自然便是挑戰者。”
看着皮笑肉不笑的祿東贊,李慕雲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嘖了一聲道:“行,你姓葛的果然是有備而來,不過你就那麼有信心自己一定不會輸?要知道,事不過三,若是這次你又輸了,這大唐只怕你是待不下去了吧?”
“是葛爾!“祿東贊再次試圖糾正李慕雲。
“嗯,知道了!”李慕雲隨口應付一句,然後便低頭與長樂低聲聊了起來,神色間根本沒把祿東贊放在眼中。
憑心而論,李慕雲對祿東贊原本並沒有什麼惡感,甚至在沒見到此人之前多少還有些佩服,畢竟是吐蕃丞相,在歷史上留下過重重一筆的人物。
但自從在酒樓的那次事情之後,李慕雲對惡感大增,只覺得這老小子似乎過於倨傲了些,若是不踩上幾腳就對不起自己穿越一場。
被李慕雲和長樂晾在一邊的祿東贊很是尷尬,見兩人聊的哈屁,不由促狹道:“外臣常聽人說逍遙王與長樂公主感情很好,不過這裡是擂臺,王爺是不是應該將題答了再聊呢。”
李慕雲與長樂對視一眼,微微眨了眨眼睛,回頭看了一眼祿東贊:“姓葛的,凡事總有先來後到,既然是長樂先站出來,本王自然不能搶了她的生意,這第一場比試就由她來出面好了,省得你敗了說本王以大欺小。”
不得不說,李慕雲這張破嘴是真招人恨,祿東贊雖然話裡帶刺但也只是煽風點火,從表面來看並沒有什麼失禮的地方。
可李慕雲則不然,先不說他一口一個姓葛的,單就那句以大欺小顯然就是在佔祿東讚的便宜,平白把自己拔高一輩。
四周圍觀的百姓中不乏機靈的,聞言立刻會心的笑了起來,見到有人茫然不知,甚至還解釋了一下,頓時四周傳來無數竊笑之聲,弄的祿東贊好不尷尬。
不過他原本就已經激起公憤,只是仗着擂臺的名義才避免了一場惡鬥,所以就算惱羞成怒也得忍着,瞪了李慕雲一眼,轉頭對長樂說道:“既然公主殿下賞臉,那麼請公主殿下選一題來答吧。”言罷,回身指了指身後的幾個布帆子。
“那就從第一題開始吧!”長樂似一隻驕傲的天鵝,擡手指着第一張布帆道。
“請!”祿東贊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瞬間四周竊竊私語的聲音爲之一清,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到長樂身上,等着她來回答那十分古怪的問題。
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長樂已經平靜下來,一身高貴的氣質力壓全場,擡頭再次看了一眼那布帆上的題目:一根松木段,兩頭一般粗細,如何分辨根梢。
這題目看似簡單,其中卻暗藏玄機,因爲上面只說了板木段,並沒說是多粗的木段也沒有說多長,若是回答看年輪,對方很可能會說那只是一根手指粗細的木段,那樣自然看不出年輪。
但這個時候的長樂已經得了李慕雲的交待,滿不在乎的微微一笑,看着祿東贊問道:“葛爾先生,不知這木段有多長,多粗?”
小丫頭到底還是老實孩子,沒有像李慕雲那樣叫‘姓葛的’,這讓祿東贊多少好過了些,陰鬱的臉色稍霽,對那幾個伺候局的吐蕃護衛招了招手,那幾人立刻擡上一根長約五尺,兩頭一般粗細的松木段。
四周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那根松木段之上,隱約間有人還在討論剛剛老魏在這裡失手的事情,不過更多的則是緊張的注視着長樂,生怕她回答不出來,重蹈老魏的覆轍。
李承乾同樣十分擔心,拉了李慕雲一把悄聲問道:“你剛剛跟丫頭說什麼了?有把握沒有?”
“好好看着吧,今天非要再踩那姓葛的一次不可。”李慕雲挑了挑眉毛,邪邪一笑道。
果然,只見長樂圍着那放在地上的松木段轉了兩圈之後,微微一笑說道:“葛爾先生,如果小女子沒有說錯的話,將此木段丟入水中根梢立時可辯,不知這答案可對?”
譁……,長樂的答案一出,四周頓時譁然,紛紛討論起這個答案是否正確。
李承乾更是緊張,兩隻拳頭緊緊捏在一起,生怕妹妹答錯了,到時候丟人事小,若是妹妹受了欺負才是最糟糕的。
只有祿東贊聽到答案後深深吸了口氣,若有所思的看了李慕雲一眼,然後對長樂拱手道:“公主殿下聰慧過人,外臣佩服。”顯然,長樂的答案是正確的。
只是兩人之間的稱呼着實有些奇怪,長樂一直在以先生來稱呼祿東贊,而祿東贊卻以官稱來稱呼長樂。
聰明些的已經能夠聽出來,長樂的意思是把這次打擂侷限在民間,算是一種娛樂,而祿東贊則非要把事情與官方扯到一起,這種情況顯然是這個來自吐蕃的傢伙別有用心。
不過好在長樂說出了正確的答案,讓祿東讚的陰謀沒有得逞。
“公主殿下,爲什麼將松木段丟進水裡就能分出根梢?您能給大家解惑麼?”而就在祿東贊確定了答案的正確性之後,四周圍觀的百姓中立刻有人叫了起來,大有一探究竟的意思。
長樂目光流轉,巧笑倩兮,先是對四周百姓行了一禮,換來一片還禮之後俏生生說道:“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只是大家平時沒有注意到,如果有人細心就會發現,木頭在水裡並不是水平的,而是有一頭吃水深一些。”
“之所以會這樣,那是因爲根與梢的木質密度不同,根部的木質要密實一些,而樹梢則稀疏,兩相比較之下輕重自然不同,所以吃水深的那一頭自然就是根嘍。”
衆人原本還以爲這其中會有多麼複雜的糾葛,可萬萬沒想到,竟然如此簡單,但也正是因爲簡單,才讓衆人心生佩服。
畢竟在場這麼多人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去觀察木頭在水中的沉浮情況,也沒有人會去想一棵樹的木質結構。
李承乾在這個時候終於算是徹底放下心來,長長舒了口氣,用力在李慕雲的肩膀上拍着。
問題的答案揭曉了,沒有丟臉,接下來長樂完全可以下來,後面的題答不答已經無所謂了,反正又沒有人規定一定要將所有題目全都答完才能下來。
但事情就在這個時候出了變故,那祿東贊似乎並不甘心,就在長樂打算離開的時候將她攔了下來:“公主殿下,下面還有兩題,難道您不打算再試試麼?”
再試試?後面第二題是辨突然,第三題則是移動千斤巨石,這兩題各有規則,但卻不是那麼容易回答的。
若說第一題李慕雲或許有辦法幫忙,但第二題卻很尷尬,畢竟長樂長在深宮,五穀除了認識一個大米之外其它全都分不清楚,這叫她如何回答第二題。
當然,也有可能祿東贊會拿出一些珍貴稀有的東西,可是誰又能保證東西珍貴長樂就一定能見過,更不要說認識一件東西還不算完,至少還要說明這東西的出處。
至於第三題移動千斤重物這更離譜了,先不說只能用個人的力量,更主要的是隻能使用簡單的工具,像什麼用馬拉之類想都不用想,在下面墊上一排圓木同樣不行,如此苛刻的條件下,這第三題幾乎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