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情嘛……”剛剛趕到了房玄齡暗中瞥了一眼李世民,察言觀色之下發出一連串爲難的嘖嘖聲。
“這個事情咋回事,我說房大人,您倒是往下說啊。”看着搖頭晃腦的房老頭兒,李慕雲急的火上房。
房玄齡見時機差不多了,這纔有些爲難的說道:“按說這事兒不是不行,可是郡王你也知道,災民不好控制啊,若是出了什麼亂子,卻是如何是好?”
李慕雲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明白房玄齡所說的‘亂子’是什麼,於是抽着鼻子問道:“怎麼可能出亂子,災民那活不下去了纔會舉家逃難,我用他們幹活兒,給他們錢,憑啥鬧事?”
“給錢?”李世民坐正了身體:“給多少錢?”
“一個壯勞力每月二百文,老弱如果能幹些力所能及的,一個月五十文。”李慕雲有些心虛,相比於收入,他報出來的價錢幾乎就是壓榨。
不過就算這樣,房玄齡等人還是勃然變色,斷然說道:“不行,這絕對不行!”
李慕雲被嚇了一跳,縮着脖子試探道:“那,那再漲一半?”
“漲個屁,給朕降,降到原來的一半!”李世民幾乎是拍着桌子在吼。
長孫無忌嘆了口氣,無奈說道:“慕雲啊,我說這段時間怎麼工人這麼難僱,敢情是你小子在擡價,你這樣是不行的,亂了行情最後只能大家都沒有錢賺。”
李慕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看着長孫無忌,腦子裡只有三個字:資本家!
房玄齡又在另一邊連連咋舌,搖頭苦嘆:“郡王,你這價錢給的着實有些高了,你有沒有算過,按照你給出的價格,一個五口之家,每月會有多少收入?”
說到這裡,老房頭兒伸出一個巴掌:“五百文往上,那可是五百文往上啊,從軍入伍不可能有這麼高的收入,耕作更不可能有這麼高的收入,如果百姓全都按照這個價格進城務工,怕是鄉下便沒人會種地了,這是誤國啊!”
李慕雲眨巴着眼睛,看了看一臉怒容的李二,又看看痛心疾首的房玄齡,最後看向長孫無忌道:“那,長孫大人,你覺着給多少划算?”
“至少也要降到你原本價格的一半,否則必然傷及國本。”長孫無忌無比自信的說道。
“不可能吧?有沒有這麼嚴重?不是百姓手裡的錢越多越好麼?”李慕雲鬱悶的抱着腦袋,試圖再掙扎一下。
李世民哼了一聲,恨其不爭的說道:“怎麼可能不嚴重,百姓又不是傻子,到你那裡務工比在家裡種地賺的還多,誰還會種地,不如都去務工好了,這是最正常的邏輯。”
邏輯?說到邏輯,李慕雲想到了一個問題,於是想都沒想便說道:“皇兄,我能問一個問題麼?”
“問!”李世民心情不錯,大手一揮算是準了。
雖然李慕雲剛剛所說的僱傭價格有些高,但卻不失爲解決災後流民的好辦法,等於爲李二解決了眼下最大的困難。
經過李二的允許,李慕雲清了清嗓子,用並不怎麼確定的語氣說道:“皇兄,幾位大人,我想問的是,如果諸位獨自在一條無人的路上發現地上有一塊銀子和一塊金子,你們會撿哪一個?”
李慕雲剛剛說完,李二原本的好心情就變成了多雲,怒聲道:“廢話,當然是金子,你以爲朕是傻的麼?!這算是什麼問題!”
李慕雲沒說話,轉頭看向房玄齡,房老頭兒深以爲然的點點頭,再看長孫無忌和魏徵,兩人亦是點頭稱是。
完了,敢情這就是李二的邏輯!李慕雲無比失望的在自己額頭上拍了一下,鬱悶的說道:“皇兄,你確定沒想過把兩個都撿起來?”
“朕……”李二瞬間僵住,喃喃道:“還可以兩個都撿?”
“當然,路上一個人都沒有,爲什麼不兩個都撿起來?”李慕雲‘耿直’的繼續問道。
“這……”房玄齡、魏徵等人面面相覷,同時無言以對。
倒是長孫無忌最早回過神來,有些不悅道:“你剛剛不是問的撿哪一個麼,那回答自然是撿金子,如果在路上真的有金子和銀子,那當然是全都撿起來。”
“是啊,我剛剛的確是這樣說的。”李慕雲點點頭,突然話鋒一轉道:“可是同樣的道理,百姓耕作只需要春秋兩季,夏天只要間隔着除草便可以了,這好像並不耽誤他們務工吧?是什麼理由讓幾位大人認爲百姓會因爲務工就不種田了呢?”
是啊,這好像與剛剛撿金子是同樣的一個問題,耕作並不需要百姓每天都在田地裡面忙碌,似乎忙碌過後他們還有很多空閒時間。
這樣的話,就等於百姓一年賺了兩份兒錢,只要不是傻子一般來說都會兩樣一起選。
好特麼尷尬,偉大的李二陛下一時竟無言以對,看了眼長孫無忌,發現自己的這個舅兄似乎也在糾結這個問題,再看看房玄齡,結果宰相大人同樣也是一臉茫然,那樣子好像是在懷疑人生。
偏偏李慕雲這貨也是個沒眼色的,見衆人無語,又再次問道:“皇兄,您說呢?”
“唔,此事,此事容後再議,還是先說說你的事情吧。”李世民機智的轉移了話題,語氣沉重的說道:“你想要僱傭多少人?”
李慕雲用一副來者不拒的表情說道:道:“人數自然越多越好,您也知道,我那邊總是有幹不完的活兒。”
尷尬中的李二用最快的速度拍板道:“也好,那這次的災民便由你來處置,不過你最好不要搞出什麼亂子,若是誤了工錢,引起百姓鬧事,別怪朕打折你的腿。”
李慕雲樂的眉開眼笑:“諾!臣弟謝過皇兄,臣弟告退。”
作爲大唐有數的財神爺之一,李慕雲纔不會在乎百姓的那幾個小錢,而且羊毛出在狗身上,大不了以後等地產生意走上正軌再從朝中那些大佬身上賺回來好了。
做着發財的美夢,李慕雲腳下像是踩着一團棉花,忽忽悠悠便離開了皇宮。
而在他離開以後,李二的書房中依舊進行着討論。
“真的可以金子和銀子一起撿麼?”
“可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同樣提錢財,不必分得那麼清楚吧!”
幾位大佬被一個簡單的腦筋急轉彎弄的頭暈腦脹,一副雲深不知處的樣子,最後還是皇帝陛下首先發現問題:“剛剛那小子怎麼回答的?僱傭工人的錢他到底降下來了沒有?”
“好像沒有吧?”長孫無忌對錢財方面的事情比較敏感,回憶了一下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這個混球,等下次他再過來,朕非打折他的腿不可!”李二聞言在桌上用力敲了一下,引得衆人紛紛側目。
不過皇帝陛下想要打折逍遙王的腿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李慕雲那傢伙還不是好好的,天天該吃吃該喝喝,由此可見皇帝最多也就是發泄一下,纔不會真的把這個得力手下如何。
李慕雲從皇宮出來之後心情大好,坐着馬車在城裡轉了一大圈,在日落前終於得瑟夠了,決定打道回府。
可當他回到家門口的時候,頓時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車伕甚至來來回回在街上打量了好幾遍才最終確定沒有走錯路。
只見王府之前已經站滿了勳貴們帶來的親衛,門口的栓馬樁已經不夠用了,好幾匹高頭大馬甚至栓到了石頭獅子上。
而在府邸裡面,陣陣吆喝之聲傳來,聽着說不出的刺耳,其間還夾雜着兵器碰撞的聲音。
這特麼都什麼跟什麼?家裡這是被抄了?抱着忐忑的心情,李慕雲從馬車裡面出溜下來,走三步退兩步的靠近大門。
“郡王回來了!”就在他距離大門還有十來步的時候,就看到一個比較眼熟的傢伙如飛般跑進了自己家裡,然後……,一羣老貨就從裡面衝了出來。
程咬金打頭,尉遲敬德第二,兩個黑大個兒旋風般刮到李慕雲面前,一左一右把他一架,直接拖進了他自己的家。
進了家之後,李慕雲又有些傻眼,只見段志玄、蘇烈、李君羨等等一系列去西域平叛的將領一個不落的全都窩在他的家中。
一罈罈的美酒被搬進全客廳,三、五堆的篝火分佈院中,上面架着烤的半熟的牛羊,會客廳前面的空地上,程處默跟段瓚兩個正呼呼喝喝打在一起。
這哪裡還是王府,簡直就特麼是土匪窩好吧!
待進了會客廳,兩個黑大個兒把李慕雲往地上一戳,程咬金得意道:“還好俺老程速度快,否則就被這小子跑了。”
尉遲敬德見不得老程賣乖,撇嘴不屑道:“什麼你速度快,明明老子比你快上一步!”
李慕雲這個無語啊,心說這特麼是老子的家,老子跑什麼,爲什麼要跑?
不過,面對一羣老兵痞,這話他只能放在心裡,否則天知道這幫老貨會不會一個激動把他家給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