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二女在衆人的指點之下,低垂着腦袋掃地。
長孫衝忍不住搖頭苦笑道:“殿下,您這麼做可着實是有些爲難兩個姑娘了。”
在一定程度上來說。
李承乾對於翟月秀與寧冉冉的懲罰,比殺了她們更狠。
讓這倆妞掃地十天,就等同於讓她們丟人丟十天。
李承乾同樣也知道這樣做很過分。
但是聽聞長孫衝這麼說,李承乾就有些不樂意了。
他道:“怎麼,你心疼她們?”
“不,不是心疼。”
“我只是覺得,您害了這兩個姑娘啊。”
“畢竟,丟面子這種事情對於男子還好說,雖不能娶高門大戶的小姐,但是小門小戶的姑娘還是有許多的呀。”
“最起碼不會因爲丟了面子,而娶不到媳婦。”
“可女子若是丟了臉面,那就真等於是毀了自己的人生了。”
長孫衝在一旁開口道:“別說是嫁給高門大戶的貴公子,就算是嫁給莊稼漢,怕是都沒人願意娶。”
也是通過他的提醒,李承乾才恍然反應過來這一茬。
對啊。
自己好似壓根沒考慮這件事兒啊。
不過,若是別人提醒,李承乾或許還真就收回成命了。
但是長孫衝提醒,李承乾就有些生氣了。
或者說……
李承乾有些吃醋了。
明明自己纔是受傷的哪一個好吧?
明敏自己纔是受到刺殺的哪一個好吧?
可是,長孫衝竟然不管自己,而去管別人。
這讓他如何不生氣?
李承乾直接黑着臉道:“你是怕沒人娶她們?”
“這事兒簡單。”
“回頭,我就讓父皇賜婚,把她們都嫁給你。”
“但是……”
李承乾眯了眯眼:“我妹妹,你就別惦記了。”
威脅。
赤果果的威脅。
長孫衝那也是滿臉的無奈。
他道:“殿下,我就是跟您說說,您不至於如此吧?”
wωw_т tκa n_co “當然了,翟月秀與寧冉冉的情況也沒到那種地步。”
“這倆姑娘頂多是被人嘲笑幾天,等過段時間人們就會忘掉這事兒。”
聽聞這話,李承乾心裡才稍稍的算是好受了一些。
他道:“但這幾天的日子,就已經足夠她們熬得了。”
給予了她們這樣的懲罰,在另一方面來說,也就相當於是李承乾原諒了她們刺殺自己。
更何況也只有這麼處罰她們,才能讓人知曉,她們已經受過懲罰了。
最起碼日後,李世民是不可能通過這事兒,再去找翟家亦或者寧家的麻煩了。
李承乾最後看了她們一眼,隨後便邁步帶着長孫衝轉身朝着府衙走去。
一邊走,長孫衝一邊開口道:“殿下,如今隴右道的官場都已經被肅清完畢了。”
“各處貪腐的情況已經好了許多。”
“當下,是否要推行您的計劃了呢?”
長孫衝問的自然是李承乾早早就已經向李世民提出來的募兵制計劃。
“是時候了。”
“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先做一件事情。”
李承乾回頭看向長孫衝,道:“傳令下去,邀請隴右道各地到了退伍年限的老卒冬至前來涼州參加我的宴會。”
聞言,長孫衝愣了愣,隨即道:“我知道了。”
……
貞觀八年,冬至。
地處西北的涼州業已下了入冬後的第一場大雪。
這個日子,對於別的地方來說或許沒什麼,但對於涼州卒來說卻格外重要。
涼州卒從建立的第一天開始就有一個規矩。
在軍中服役年限不得超過十年,如若超過便必須退伍。
這是當初李世民爲了民間勞動力考慮,也是爲了民生考慮而制定下的方針。
而退伍的日子,正好就是冬至這一天。
所以冬至對於涼州老卒來說是一個送別的日子。
作爲涼州的大都督,並且也是在涼州卒心中聲望最高的人,李承乾之前做的是非常差勁的。
因爲他從來沒有送過老兵回家。
之前是因爲他不想這麼做,因爲會觸及到某些人的底線。
可現在,他要推廣新政策,所以說什麼都要送一次了。
李承乾在這一天早早地就來到了城門口。
到了年限的軍卒都已經被長孫衝給請到了涼州城。
守城的軍卒們,紛紛站在兩側,靜靜地望着立於涼州城外那兩千餘名老卒。
這兩千人都是要退伍的。
這些人當中,有當初跟着李世民一起打過統一戰爭的。
也有跟着李承乾一起去過漠北,去過東北,乃至是去過高句麗,打過倭國矮子的。
但同樣,這也不由讓人心生感慨。
十年的退伍期限,當初參軍的何止萬人?
可現在,這十年前的老卒,當年那支威震天下的涼州步軍,就只剩下了眼前這兩千多人。
腥風血雨十年後,曾經的稚嫩少年,現在也都擁有了一張剛毅的面龐。
人嘛,在一起時間長了,就難免會生出感情。
李承乾雖也想借着這個機會推廣一下自己的新政策。
但同樣他也想趁着這個機會,跟這些老兄弟好好相處最後一晚。
當然,特別的日子,當然需要特別的方式來進行。
……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即將退伍的老卒也三三兩兩的進入尊禮街。
尊禮街,雖不是涼州城的中央街,但卻也是幾條主街道之一。
只是在今天,店家們卻都非常有默契的關門歇業一天。
他們知道,李承乾今天就要在這裡爲老兵送行。
西北人與尋常的中原人略有不同。
因爲地理位置,這裡常年爆發戰亂。
所以生活在西北的他們,要比中原人的家國情節更重。
他們敬重爲他們而戰的軍人,更加敬重這些爲國家爲百姓流血流汗了十年,即將退伍歸鄉的軍人。
爲國家效力了十年的老卒們要走了。
他們也是心裡不捨。
所以在這一天,百姓也都自發組織到一起,去幫助府衙內的小廝們搬桌椅板凳。
兩千人的集會可不是小場面,一桌八個人也要座接近三百桌。
涼州卒士卒從上至下,哪怕是這些老卒都深知一個規矩,令行禁止。
甚至這種規矩已經成爲了每個人心中的習慣。
在李承乾等一衆官員還未到來之際,無一人落座,全部齊整整的站在椅子旁,目光齊整整的望着前方,甚至都看不見一個人亂動。
直到李承乾一行人來了之後,聽聞李承乾說話,他們才齊整整的坐下。
李承乾他們這些官員與將領的桌子也並不是單獨的,在士卒與士卒之間都給他們留了空座。
不能與兄弟們同甘共苦,怎配爲涼州軍的將領?。
不能身先士卒的人,又怎配帶領涼州卒前進?
何況他們這一次是來給老卒們送行的。
這一去,就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
這一去,有可能是永世不能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