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猛然間得到一個超出了認知範圍的東西,難免心潮澎湃。即使不至於想象着拯救地球的宏偉目標,至少得有個相對高遠點的志向吧。
僅僅用來驅蚊子,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是物盡其用吧。一定還得有個出人意料的用途纔對。否則老天跟我開的這個玩笑,就真的是個玩笑了。
越想到這裡,陳可逸就越好奇。
不過好奇歸好奇,一時之間還沒法驗證。有什麼法子呢?只能走着瞧吧。
“我不管,大叔,回去之後,你得給我帶香水。”沈薇薇這會像是想通了。
其實她什麼都沒想通,就認定一件事:這香水是陳可逸的,回去後大叔自己看着辦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要是不能讓本姑娘滿意,哼哼,就別怪我心狠手辣,就是搶也得搶幾瓶過來!
陳可逸也懶得解釋了,跟女人據理力爭?那是吃飽了沒事做。
哥現在還沒吃呢!看看,耽擱了這麼久,桌上的菜都快要涼了。
陳可逸拿起筷子,開始對付這些農家的飯菜。由於調味品缺乏,這些菜都沒什麼味,不過這樣的清淡也透出一股子純天然的味道,沒打農藥,沒用添加劑。雖然味道上差了些,但是健康。
更何況陳可逸對吃的一向不怎麼挑剔。
陳可逸不挑剔,並不代表沈薇薇也是這樣。
眼見着陳可逸大口大口地吃着,沈薇薇卻半天下不去筷子。其實她也不是要擺什麼譜,但是這麼多年的飲食習慣,讓她對味道很看重。鄉下的這些沒油水的粗茶淡飯,她真的難以下嚥。
像山藥蛋,鹹菜這些,要色澤沒色澤,要香味沒香味,連一點點油星都沒有,看着就沒胃口。整個桌上,就魚湯算是葷腥,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舀了一勺,結果只喝了一口,差點沒噴出來。
沒有辣椒,沒有蔥薑蒜,沒有料酒,更沒有從超市買的專門熬魚湯的各種複雜調料,僅僅就只放了一點鹽巴,熬出來的魚湯,非但沒有什麼香味,甚至魚腥味都沒完全壓住。
這種湯,怎麼喝啊?
她皺着眉頭,看着李大叔和李大嬸很珍惜地喝着魚湯,生怕浪費了一滴的樣子,像是在享受這個世界上無上的美味;如果說因爲生活條件的差異,使她對此現象還能理解的話,更讓她想不通的是,陳可逸也很平靜地喝着湯,眉頭都沒眨一下。
大叔重口味,這是用生命在喝湯啊!
“鄉下窮,沒什麼好招待的,閨女吃不慣吧?”李大嬸得了項鍊後,大概也有點不好意思,熱情了許多,放下自己的碗筷,準備站起身來:“我去隔壁王大娘家借兩個雞蛋來。”
“不用,不用。就這樣挺好的。”沈薇薇趕緊阻止到,一來是確實不想給人添麻煩;二來呢,她覺得即便是借兩個雞蛋來,做出來也未必就吃得下去……
“是啊,這麼多菜,還炒什麼雞蛋啊?”陳可逸也跟着勸說道:“別看她吃的少,都是減肥鬧的,不用管她。”
“城裡人就是太折騰。閨女啊,不是大嬸說你,本來就細胳膊細腰的,還減什麼肥啊。要是太瘦了,以後生娃娃都不容易!”李大嬸的一番話差點沒讓沈薇薇暈過去。
“閨女,聽大嬸的,多吃點。”李大嬸親自動手,給沈薇薇盛了滿滿一大碗魚湯。
如此盛情,沈薇薇不好不喝,但她的忍受力實在有限,剛抿了一小口,就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味道不好啊?”李大嬸嚐了一口:“挺好的啊,就是冷了,我去熱一下。”
“李大嬸你坐着吃,我去就行。”陳可逸趕緊招呼着,搶着端起盆子,進了廚房。
“大叔我幫你打下手!”沈薇薇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逃也似的追了進來。
進了廚房後,她做了一個鬼臉,輕聲說道:“這些東西,你是怎麼吃下去的?”
“我這個人,對事物一向不挑,能填飽肚子就成。”
“切,騙鬼呢!你做的燒烤那麼好吃,肯定是個做菜的高手。”沈薇薇這會彷彿化身八卦記者,正在做採訪:“能不能透露一下,你的秘訣是什麼?”
“有個屁的秘訣。”陳可逸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半晌後,又輕聲接了一句:“只要用心,誰都是高手。”
哇,大叔又開始冒充哲學家了,臭屁的很。
不過麼,每次他這麼臭屁,我都覺得很有型呢,真奇怪……
陳可逸將竈裡的火點燃,然後魚湯倒回鍋裡,重新煮一下。
“哇,這種燒柴禾的土竈,我還從來沒用過呢。”沈薇薇覺得很新鮮,主動抓起一把柴禾,直接往竈裡面塞。
或許她是想在陳可逸面前表現出,她其實也有賢惠的一面;但現實往往比想象的殘酷,事實證明,她的確不是一塊做家務的料。
一下子塞進那麼多柴禾,不小心把竈口堵了,趕緊用火鉗往外掏,結果笨手笨腳的,直接把一塊燒黑的木炭,給弄進鍋裡了,原本白色的魚湯,一下子染黑了。
“天啦,你是老天爺派下來專門懲罰我的麼?”陳可逸痛苦地拍了拍額頭。
沈薇薇尷尬地吐了吐舌頭,不過嘴還是硬:“有什麼嘛,撈起來洗一洗就白了。”
已經是第二次下鍋的魚湯,魚肉都快煮散了,被木炭污染後,撈起來洗一下就白了?簡直是天使的言論!飯來張口的伸手黨,思維就是奇葩。
“大叔你愣着幹什麼,趕緊動手啊。這點小事不用我教你吧。”沈薇薇嘟着小嘴,親自動手,把魚湯從鍋裡撈了起來,裝進一個大盆子裡,然後從水缸裡舀了一瓢水,直接潑了上去,結果黑色的魚湯,不僅沒有漂白,反而變得更渾濁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芝麻糊。
“女俠,給條活路行不行!”陳可逸直接讓沈薇薇靠邊站,拿一個小碗,用筷子小心翼翼的,把魚肉一塊一塊地給撈起來。
事到如今,也沒辦法了,只能把魚肉洗乾淨,然後換鍋水,重新煮。雖然這樣一來,味道肯定會流失,但也沒別的法子了。
如果是在自己家裡,這鍋已經壞掉的魚,直接扔了也沒什麼;但村子裡條件艱苦,吃條魚都是打牙祭。要讓他們倒掉魚湯,肯定是心疼的要死要活。重新煮一下,哪怕味道差點,好歹也是葷腥嘛。
陳可逸舀了一小盆水,用筷子夾起一塊魚肉,浸進水裡。
原本是很稀鬆平常的一件事,但陳可逸此時卻感覺到一絲異樣的感受,那滴在體內帶來清爽感的水珠,彷彿順着指尖滑落……這是一種看不到實質的感覺,很難用語言來描述。
“看看,我說的對吧,”沈薇薇這會得意地雙手叉腰,指着小盆裡的那一塊魚肉,手舞足蹈:“果然是洗一洗就白了,大叔你還挺仔細的,一點點黑色都沒了,簡直比以前還乾淨,看着好新鮮,跟沒下鍋的差不多。”
陳可逸定睛一看,原本被木炭染黑的魚肉,突然間乾淨地不像話,不但木炭的黑色沒有了,就連鐵鍋煮魚時正常產生的一點雜色都消失地無影無蹤。
更奇葩的是,不但乾淨了,而且看起來嫩了許多。
來個不恰當的類比,這塊魚肉現在就像一塊白白嫩嫩的豆腐。
這是怎麼回事?村裡的水真的有這麼神奇?
“哈哈,我也來洗洗白。”沈薇薇饒有興致地另端了一個小盆子,打了一盆水,依葫蘆畫瓢地夾了一塊黑色的魚肉下去,然後等待着見證奇蹟的一刻。
結果,世界依舊是它原來的樣子……
“我洗,我洗,我洗洗洗!”沈薇薇不信邪地用筷子攪動,結果魚肉都給攪融了,水也變渾濁了。
“女俠,我給你跪了行不行,出去歇着吧!”陳可逸趕緊連拉帶拽地把沈薇薇趕了出去。
不僅僅是因爲沈薇薇手腳笨,更是不想暴露了剛覺悟到的秘密。
讓魚肉變乾淨的,不是缸裡的水,而是從指尖滑落的那一滴水珠!
原來,這水珠不僅僅能驅蚊,居然還帶有淨化劑的效果!
這種秘密,當然不能隨便聲張了,何況自己還沒確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要是讓沈薇薇那丫頭髮覺出什麼苗頭,以她那尿性,指不定全世界給哥宣傳:“大叔有特異功能,大叔會洗白。”那哥這輩子就別想安生了。
低調,一定要低調!
陳可逸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下三五除二把所有魚肉都洗乾淨了,重新煮了一鍋。由於是第二次煮,又是用的清水,連油都沒,除了撒了幾粒鹽,也沒別的調料,因此出鍋的時候,魚湯看起來清湯寡水的。更詭異的是,這都是第二次下鍋了,魚肉看起來,居然是一副沒熟透的樣子……
沒法,湊合着吃吧。
“不會吧,大叔,怎麼連顏色都沒了。”沈薇薇本就是重口味的擁躉,用她自己的話來說:沒有辣椒簡直活不下去。
現在一看這色彩,更沒了食慾。
“小陳老師,你在家是不是不做事的?手藝得練練。”李大嬸心直口快:“可別委屈了咱們閨女。”
“呀!”沈薇薇的臉色突然之間羞紅:“說什麼呢。”
“婆娘你不會說話就不要亂說。我看這魚湯挺好的,乾乾淨淨。”李大叔這話說得也違心,純粹是爲了照顧陳可逸的面子。
“還是李大叔有眼光,來,嚐嚐味道。”
“呃,這個……女娃娃你先吃。”
“我纔不要吃呢,味道都沒有。”沈薇薇連連擺手。
也不怪她,看這賣相,連陳可逸自己都沒胃口。
“老頭子,還是你先吃吧。”
“哼,我吃就我吃,總比浪費了好!”莊稼人畢竟還是節約。李大叔咬着牙,夾起一塊看起來半生不熟的魚肉,放進了嘴裡。
突然間,他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