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老溼實在是太無恥了,先前口口聲聲地“信仰毀三觀”,現在就堂而皇之的用和尚的預言做藉口了。這纔是真真正正地毀三觀啊!
“大叔你少扯,你不是不信那一套的麼?”沈薇薇撇了撇嘴,說道:“先前把人家和尚兩師徒氣得大眼瞪小眼。”
“我後來尋思了一下,其實老和尚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佛渡有緣人。”陳可逸正色道:“好歹也是咱們民族的傳統文化,這玩意不能盡信,但也不能隨意丟棄,要是在我們這一代失傳了,那罪過就大了,我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學生們頓時都被噎住了,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居然拔高到了民族傳統文化的高度,凸顯歷史的緊迫感和繼往開來的責任感……什麼叫信口雌黃,顛倒黑白?什麼又叫巧舌如簧,翻雲覆雨?
人才!我們有理由相信,老溼要是生在春秋戰國,就沒蘇秦張儀什麼事了。
“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一點點的血光之災嘛,古人云,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這麼一點小困難都想退縮,怎麼能成大事?”
沈薇薇明顯也是個一條路走到黑的牛脾氣,非要較一下真,說道:“一切包在我身上,要真的有血光之災,我陪你一起!怎麼樣?我都不怕上刀山下火海,你怕什麼。”
“喲,都有生死與共的味道了?”不知道誰帶頭起了這麼一個哄,立即就羣起而響應。
“啥?掛就掛了吧,居然還要跟你一起?命運沒有這麼殘忍吧?我該是造了多大的孽,纔有這樣的報應?”陳可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事實上,他有點享受與沈薇薇這樣鬥嘴擡槓的樂趣。他有這個把握,這樣的玩笑話,大家都不會往心裡去,反而無形間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是一種很微妙,很難拿捏的分寸。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像兩隻刺蝟,遠了會感到冷,近了會被對方的刺扎到自己。
事實上,不是世界上每一個女人,都能對這樣的玩笑話一笑了之,相反,她們中的大多數會因爲一大段話中僅有的一個帶有貶義的字眼而耿耿於懷,並且持續很長時間,儘管明知道你是無心的開玩笑。
人之人之間,始終隔着兩顆心的距離,或許分明近在咫尺,但實際上天涯海角。
包括陳可逸與已經分手的未婚妻夏冰,直到現在,陳可逸依然不會說她半句不好的話,仍然覺得她是一個完美的女性。但兩人的背景和成長經歷,真的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他們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但互相之間都很禮貌,相敬如賓,每說一句話都要考慮對方的感受,生怕觸碰到對方某條敏感的神經,造成無心的傷害。
如果是在事業上,可以說這是極致的完美;但這樣的禮貌出現在感情生活中,卻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隔閡,連玩笑都開不起的感情,就像沒有信號的手機,再昂貴也是擺設,只能偶爾玩玩遊戲。
不,就算是下載遊戲,也需要TMD流量啊!
要是一輩子捧着頂級配置的手機玩出廠設置的單機遊戲,這樣的人生是怎樣的寂寞無敵!
想到這裡,陳可逸有些慶幸:雖然與沈薇薇只見過兩次面,但他就有這個直覺,自己可以隨意跟她開玩笑,這是一種難得的默契,可遇而不可求。人與人之間的感覺就是這樣奇妙:有的人天天見面,卻頂多只能算熟人;但有的人就看一眼,就有彷彿認識了很久的默契。
對於他這樣只有一年壽命的人,也不會對這份友情抱有什麼過多的想法,有的只是感激,在生命的最後一年時光,碰到了這麼一個能對得上脾氣的小妹妹,真的要好好珍惜。
這年頭,能夠一起喝酒的人,一抓一大把;但真正能坐在一起,無所顧忌聊天的,每個人捫心自問:有幾個?
或者極端點:有沒有?
絕大多數都是今天喝多了,說了幾句牢騷話,第二天全世界都知道了;要不就是一句無心的話,就莫名其妙把人得罪了,而你甚至還不知道究竟是哪句話;今天還拍着胸脯稱兄弟,明天就因爲爭五斗米到領導面前把你的黑狀給告了……這種人這種橋段,每天都在周而復始的上演。
能夠無所顧忌地隨便鬥嘴開玩笑,那幾乎已經是人與人之間交往的最高境界了!所以古人才說,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可見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有多難,多微妙。
“切,你還挑肥揀瘦,居然對本姑娘不滿意了?真是瞎了你的氪金狗眼!”果不其然,沈薇薇嘴上堅決不退縮,但從語氣上就可以聽出來,壓根沒有真的動火氣:“本姑娘纔是覺得冤枉呢,人家好歹是容大的女神捏,跟你這個大叔一起上刀山下火海,有失身份。”
“靠,居然自稱女神,你這臉皮真是厚到了一定的境界。”陳可逸嘆道:“原本我以爲自己在這方面已經登峰造極,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一邊數落,一邊開始動手。這種在歡樂中幹活的方式,纔是遊玩所應有的態度。
“人家這叫自信,誠實。懂不懂?哪像你這種僞君子,假謙虛,實際上狂妄的不得了。”
沈薇薇一面針鋒相對,一面手也沒閒着,一雙白嫩的玉手,弄得滿是污漬,卻絲毫沒有在意。這個年頭很少有這種豪爽的女人了,即便有些男人,也嬌嫩的很,生怕破壞了形象。有句話怎麼說來着:頭可斷,髮型不能亂!
“瞧你這笨手笨腳的,一點都不專業。”女神親自動手,換個男人早就感動地心潮澎湃了,但是陳可逸卻還在挑三揀四,表現地很不滿意。
“是啊,不專業,來看看我的實力。”一個看起來很自信的牲口有意要顯擺一下實力,一邊說,一邊動手示範,將碳碼在燒烤的架子裡,用打火機點燃一根木棒,扔了進去。不一會的功夫,碳就燒紅了,開始冒煙。牲口很得意地拿起一串香腸,放在了網架上。誰知這傢伙還沒來得及得意,眼睛就被煙給薰了,嗆得直流淚。再看香腸,烏黑一片。
“表層都沒燒透,烤個屁啊!哎,怎麼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呢?嬌生慣養,四體不勤,還在老師我面前裝什麼專業,關公面前耍大刀!”陳可逸取了網架,拿根籤子,隨便一撥,那股濃煙便散了開去。等到木炭徹底紅透了,便把木炭攤平,重新罩上網架。
接着,刷了一層油在架子上,麻利的把已經用竹籤穿好的香腸用小刀劃了幾道,然後放上去,用刷子刷上專門的燒烤醬,鹽,辣椒麪,來回翻幾次面,很快就飄出一股香味,香腸表面滲出油珠,噼噼啪啪地輕響。然後再撒上點蔥花,起架……顏色通紅,點綴着蔥綠,恰到好處,最難得的是沒有半點烤焦的痕跡。暫且不論味道如何,單是那賣相和香味,就讓人垂涎欲滴了。
一羣人,看得呆了,眼中全是崇拜的目光。以前還覺得校門外X區大叔的手藝不錯,但現在跟老溼一比,簡直弱爆了。
“不是吧大叔,你居然連這個都會,我真是越來越崇拜你了!”沈薇薇這會哪裡還顧得上跟陳可逸鬥嘴,一把搶過香腸,就往嘴裡塞,完全沒有半點淑女的風範。
外酥裡嫩,咬一口還帶着油,別提有多爽了。剛一入口,就感覺到一股香辣的味道,強烈地衝擊着味蕾。根本顧不上燙嘴,沈薇薇三下五除二,就把香腸給消滅了。
“吃了這麼多燒烤,就今天的味道最好了!”
一羣人帶着無比期待的目光,齊刷刷地瞪着陳可逸。看那熱切的眼神,要是陳可逸不趕緊烤出點東西來,他們能直接把他給吃了!
“急什麼急,這些東西要少吃點,很不健康。”陳可逸一邊開工,一邊說道:“且不說燒烤的方式不衛生,就是這些肉和油,也未必就乾淨到哪裡去。尤其是外面賣的燒烤,基本都是地溝油。”
誰說不是呢,別說燒烤,現在有幾家飯店不用地溝油的?就算是那種死貴死貴的大酒店,也經常爆出坑人的新聞。作爲一個天朝人,你要是不把化學元素週期表給挨個吃一遍,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老溼你說的我們都知道,但是沒法啊,到處都是這樣,我們總不能餓死吧。”
“大叔啊,我們吃的正高興,就不提這些掃興的事了,趕緊給我們烤肉吧。橫豎都是中毒,總得吃好點,過把癮再死!”
這丫頭想得倒是通透,這份灑脫簡直跟哥有的一拼。
陳可逸微笑着,正要繼續烤香腸,不知道怎麼回事,猛然間眼前一黑,腦子發矇,雙手不聽使喚,一下子推倒了架子。
“啪”的一下,燒烤架子倒了下來,通紅的木炭滾落一地,正巧有幾塊落在了油裡,轟的一下便燒了起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真的起火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血光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