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異禽和小驪花
夜色裡，一抹抹、一輪輪……到處都是比夜色再深的鐵刀、長槍和馬槊揮影，慘叫聲與追攆聲此起彼伏。
“錚錚、鐺鐺！”
魏師的鐵製武器與蠻匪的木製武器相磕，密密集集，刺耳不絕！“殺——”
“殺殺、殺——”
眨眼斷生死！蠻匪的屍體一具添一具，有時被打飛的木棍尚沒落地，斷裂的屍體已摔在草地裡。
一方乘勝追擊，一方立着的人數越來越少。
風把血腥從營地外圍吹向更遠，這種氣味裡，還摻雜着刀槍和甲衣特有的殘忍氣息，引來揀食的狼羣隔着草灘窺視，伺機攫取。
弩箭收割最後的戰功，此役結束。
繁華的洛陽城照舊從太陽升起時開始喧囂，街上販夫走卒熙熙攘攘，綺襦紈絝結束了酒色夜宿，好風雅的名士則泛舟於洛水，談笑於園圃、高閣，只是洛陽城這一幅錦繡畫卷，幾乎每時每刻都有市垣的屠宰叫賣和佛寺梵音交織，給畫卷蒙上了濃郁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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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踏草泥，徵蠻勁旅過去後，餓狼撲食，惡禽盤空，南陽郡內再添一處惡鬼地獄。
此事他提前思考過了，立即回道：“大的部落三天！小的部落不好說，尤其羣匪無首的。”
惡禽裡，一隻似鷹似鴞的異禽獨向南飛，追上魏師，緊跟在趙芷的上方。這隻禽，便是七兵郎長孫城馴養的五彩鶅，再精巧的馴術不如趙芷的巴掌，五彩鶅這次隨軍出征，成爲一隻“飛斥候”。
趙芷吃飯的動作一停，再繼續吃的時候，食不甘味。刁整：“如果把俘虜放了，不是成爲別處的賊匪，就是被賊匪當牲畜殺掉，我就做主讓他們在營地裡幹些雜活，一天給一頓糧，餓不死就行。”
正好，先前趙芷派出去探路的斥候回來了，稟道：“將軍，這些匪人是從那邊山丘過來的，我等探查的路上，發現有狼羣過路的痕跡，這裡的山狼應當很兇，爪印比尋常野狼大許多！”
斥候都是奔跑敏捷的人，到現在沒返回，要麼在西方向沒遇見蠻匪，需繼續行進探查，要麼遇險了。
趙芷點頭：“嗯。”
據先前的軍情講述，荊州能叫上名號的蠻勇都跑來湖陽縣了，這些匪首坐地圈民，如同蟻穴分解着湖陽縣境。蠻賊的武器的確弱，可是人多，戰術是聚集攻擊一處魏營，攻下來後就佔領住險要地勢。
趙芷狼吞虎嚥吃飯，邊聽刁整彙報營地和斥候探查的情況。
趙芷放下空碗，道：“用人不疑，你看好營地，我去接沒回營的斥候。”
“這次解救了一百多俘虜，都是蠻族百姓，經譯吏審問俘虜，找到了一處焚坑，坑裡是……我方兵卒的首級。”
投樑之前得納功，蠻賊妄想向蕭帝獻的功，便是新野郡東邊的湖陽縣！一旦蠻賊攻破縣境，樑軍趁機搗進新野郡、南陽郡、東荊州三地連壤的腹地，就等於魏師才盤踞了南陽戰場，便讓敵人掏了肚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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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趙芷不會分不清輕重，把時間浪費在搜剿蠻賊小部落上。
刁整心中嘀咕：誰傳趙芷是莽婦草包的？從接旨到離京，短短的工夫，就打聽清楚他曾在荊州任過職。
趙芷：“明白，人有了當官的心，就會怕戰敗、怕死。”
邊境的戰爭，對洛陽百姓的生活沒有影響。
從這時起，隊伍不能再冒進了，趙芷下令等天亮後探查周圍情況再議行動。
趙芷：“明天這個時候我要回不來，你就是主帥。還有，我的坐騎是出皇宮時換了廣陵王的，若我不歸，幫我把它好好帶回去，還給廣陵王。”
趙芷：“我們有兩個營的兵，這麼大動靜，瞞不住附近蠻匪。早前你隨廣陽王鎮守過荊州，對付蠻人應當有經驗，依你看，蠻人能忍幾天襲我兵營？”
刁整鬆一口氣，他曾在反賊元禧手下任“外兵參事”，是目睹元禧被趙芷用幾顆棗子活活噎死的見證者。好在朝廷知他忠心，沒受元禧連累，可是也暫時免了官職閒在家中。這次趙芷領軍出征，廣陽王元嘉舉薦他擔任趙芷的軍司，履行出謀劃策和匡正監察主帥之責，刁整幾次做夢都夢見趙芷用棗子噎死元禧後，又順手噎死了他。
趙芷沒管手下人如何紮營，躺到草料車裡閤眼睡着，半個時辰後，軍司刁整按照吩咐叫醒她，這時太陽升起，營地裡已飄起飯香。
徵蠻軍進入湖陽縣北郊的一處林坡，這裡住着三百多蠻匪，徵蠻軍清剿了匪窩後，就地紮營。
刁整趕緊表忠心：“屬下絕非貪功怕死之輩！”
兵貴神速。根據之前遊擊將軍李暉傳遞出來的軍情，兩大蠻賊部落的首領柳北喜和魯北燕，很可能和蕭樑朝廷有聯絡，這才鼓動荊州境內諸多蠻族一同叛魏投樑。
“啊？！”
黎明。
趙芷命令：“營官記錄位置。傳令拔營，繼續趕往湖陽縣。”
刁整緊跟着出來主帳，急切建議：“將軍是主帥，不宜隻身涉險！”
這是他第一次試探着出謀，說話裡時時觀察趙芷，謹慎無比，見趙芷沒有惱怒神情，繼續講述：“派出去的東、西、南三路斥候，回來了東、南兩路，這兩個方向都是沒奔走幾裡，就發現有小夥蠻賊潛伏，應是大部落派出來的偵察賊夥。斥候擔心賊夥周圍另有隱匿的，沒敢打草驚蛇，先回營稟報。”
今天散朝早，廣陵王元羽出來宮門，一看那糟心的棕馬，氣就不打一處來！他的坐騎“小驪花”啊，才馴服，還沒稀罕夠，就被趙芷偷了！氣歸氣，今天該幹正事了。
他出來閶闔城門去西邊的大市調音裡，死胖子元澄給他傳遞的消息，濟南公主連着三天都在調音裡的桃香閣和樂師鬼混。
濟南公主元珍已到婚嫁年齡，因臭了名聲，被洛陽權貴避而遠之，元珍估計自己覓不到好夫君了，開始自棄，比從前更加驕縱跋扈。
元羽到了桃香閣時，這個侄女正和幾個年少伶人舞在一起，元羽沒和別的宗王一樣訓斥或鄙夷元珍，而是拔朵花斜咬，參與進來，邊隨鼓樂拍掌，邊起舞。
“四叔？”元珍更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