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離的一番打聽下,一個熱心人帶着他走到了長街中段的位置,然後又拐入一條狹窄的街道上。
只是拐了一個彎,便能發現別有洞天,和長街上的熱鬧不同,這裡顯得十分幽靜,一座四層樓高的閣樓就出現在陸離眼前。
擡頭一看,楠木牌匾上寫着“泉香閣”三個大字,從外觀來看根本不像是勾欄之地。
因爲門口既沒有穿着暴露的女子,也沒有行爲不端的客人,只有兩個頭戴灰色小帽的小廝。
“公子裡面請!”
兩個小廝隱晦的看了一下陸離的穿着,立馬躬身對陸離說道。
“好!”陸離應了一聲便朝裡面走去,沒有絲毫躊躇。
他的大家庭裡有當地有名的富商,得知他要外出,連忙讓人給他定製了一身上好的行頭。
衣服是冰藍的上好絲綢,繡着雅緻的竹葉花紋,滾邊雪白和他頭上的羊脂玉簪交相輝應,再加上他手上把玩的摺扇,誰人看都會覺得他是個不羈的貴公子。
不過確實也是,就這種地方,他常來!
進入泉香閣,他用餘光掃到門口的小廝從兜裡掏出了幾文錢遞給了帶他來的人,他這才明白過來。
一開始他還合計給他帶路的人對他圖謀不軌呢,現在看來是有好處纔是。
放心下來,陸離進入了院子,表面幽靜的泉香閣裡面卻很熱鬧。
池塘,假山,亭臺水榭隨處可見,一眼掃過便能看到角落裡,假山旁,水榭上都有人影存在。
這些男女都在攀談,男歡女笑卻又都舉止分寸,離的近點他便能聽到這些人在談論詩詞歌賦,優雅休閒,富有情調。
倒是和陸離之前瞭解的勾欄之地有些差異,這裡的看起來好像更貴一些。
掃一眼便能看出這裡的姑娘質量確實不錯,而且就算對詩詞歌賦沒那麼精通,但也都瞭解了不少,能夠在客人吹噓的時候適當的進行捧場,確實能讓客人的心中感到愉悅。
“公子,樓上請吧。”
陸離剛打量完周圍,一個身穿低胸羅裙的女子就扭着腰肢向他走來。
年齡也就三十歲左右,但這並不影響對方的美豔,想必年輕的時候也曾讓男人打破頭。
“你認識我?”陸離皺眉,他出門前可是特意做過僞裝的。
老鴇嬌笑着說道:“公子一看穿着打扮就不是一般人,不是學府的傑出人才便是王公貴族子弟,在樓下怎能符合您的身份呢。”
“公子來的正巧,今天是泉香閣一月一次的“聞香日”,我看公子很有機會呢!”
勾欄之地的老鴇常年遊走於各種客人之間,吹捧起陸離絲毫不見臉紅。
哪怕陸離什麼身份都不是,聽了這番說辭也得被她忽悠上樓。
陸離深諳其中道道,他以前老上樓,上了樓了兜裡的錢還能留着?不得把他榨乾啊!
不過之前幾次說書遇到了不少大方的主,他兜裡還真有不少銀子。
他高冷的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便把手背在後面昂首挺胸的跟着老鴇往樓上走去。
一邊走老鴇一邊給陸離介紹這“聞香日”的具體情況。
閣中最漂亮的四位姑娘其中一位會在此日憑藉詩詞挑選入幕之賓,被選中的姑娘會爲諸位賓客出上一道題目,讓他們做詩呈上,如果客人所做的詩得到了姑娘的認可,便可入閨中一敘,不但能與花魁近距離接觸,暢談詩詞,談論人生。
而且只要自身能耐夠硬,博得了姑娘的歡心,那說不定還能一夜春宵呢。
這本就是學府腳下的城池,所以根本不缺讀書人,而泉香閣的四位花魁也都是才女,沒有文化根本連見都見不到。
她們幾位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擅長,而且都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不知勾的多少人爲她們打破頭呢!
經過老鴇的介紹,陸離心裡也癢癢了起來,腳步不自覺的都加快了。
上了層層臺階來到三樓,相比一樓,三樓的佈置更爲典雅,牆壁上掛着不少名人的字畫,就如同一個大書房一般,但在中央位置卻有不少女子正在隨着音樂跳舞。
當真是雅俗共賞,反差感極大卻又令人移不開眼睛。
陸離在其中隨便找了張空桌坐下,沒多久茶水酒菜點心就備齊了。
他好奇的抓住一個小廝問道:“這些酒菜多少錢?”
小廝恭敬的說道:“回公子,五兩銀子。”
你怎麼不去搶!我還什麼都沒摸呢!
陸離眉毛挑了挑,沒把這話說出去,只是嘴角抽搐道:“這……這麼便宜?”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算了,你還是下去吧,我來這也不是爲了吃飯的。”
他真怕小廝在自己裝完逼後給他提供更貴的酒菜。
小廝對待陸離的態度越發恭敬了,應承一句也不多打擾,旁邊人也把目光掃向陸離,發現並不認識便沒有理會。
讀書人大多都清高,不願和陸離這種“有錢人”結交,免得被人在身後嚼舌頭。
陸離則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中央的舞女,少看一眼錢花的都冤枉!
不過就算不扭頭,他也能將這泉香閣中的聲音收入耳中。
“真期待啊,梅閣很久沒有在聞香日開放了,不知誰能一睹芳顏呢!”
“聽說梅閣的曲云溪曲姑娘樣貌如天仙一般,曲姑娘更是在對待在詩詞上挑剔的很,想要和她共度良宵恐怕得傳世級別的!”有人忍不住咂舌嘆息,覺得太難了。
旁邊人突然想到什麼,說道:“說到天仙,你們應該都聽說南城的那個神人了吧?你們說他見沒見過真的仙女?”
“怎麼可能沒聽過,除了偏遠地區,在大魏誰不知道他啊!欽天司成員,大儒學生,還是神人轉世,這些身份拿出一個都了不得。”
“仙女見沒見過我不知道,不過他作詩倒是挺厲害的,那首批判大魏當朝人的詩誰能不曉,光是想想他面對強權時那渾然不懼的樣子,我血都跟着沸騰了,恨不得那人能是我。”
“我輩讀書人就該如此!”
陸離在一旁聽着,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上了。
他平復心情,裝作不屑的說道:“他成覺醒之前不就是個在勾欄說書的嘛,那首詩會不會是他聽別人說的?”
那人聞言有些不滿,但還是耐心回答道:“陸玄機之前確實在勾欄說過書,不過讀書人去那種地方不丟人,更何況他的定場詩不知你是否聽過?”
“每日青樓醉夢中,不知城外又春濃。杏花初落疏疏雨,楊柳輕搖淡淡風。浮畫肪,躍青嗚,小橋門外綠陰籠。行人不入神仙地,人在珠簾第幾重?”背完他看向陸離。
“單單將定場詩拿出來都是絕妙的佳作,畫面感從文字中脫穎而出,怎可能是道聽途說!”
陸離聽別人爲自己正名,心裡還是挺爽的。
“哼,會作詩又如何,這種程度的詩難不成還能入曲姑娘的眼?”
就在這時,一道不屑的聲音從旁邊的人羣中傳來。
陸離順着聲音看去,卻發現一個身材高大穿着紫色長袍,頭戴朝天冠的青年正衝這邊走來。
他身後還跟着兩個侍從模樣的人,同樣一臉的傲氣。
“姬子賀!”
看到來者,剛纔和陸離爭辯的人把頭瞥到一邊不去看他。
其他人則往邊上退了退,小聲嘀咕着:“景王的兒子竟然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