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正此刻的心情,正如他所言的一般,他覺得天命不在自己,所以即便自己無論如何的努力,最終,輸給了命運。
所以他憤恨,既恨陳凱之,又恨天意弄人。
他滿帶着不甘,不屑的看着陳凱之。
這是一個垂垂老矣的人,一輩子,都在謀劃和算計。
而如今,一切成空,所有的努力,俱都付之東流,這等心情,可想而知。
陳凱之已回眸。
他看着楊正。
陳凱之的眼神,突然變得可怕至極。
似楊正這般見識過大風大浪之人,什麼樣的場面不曾見過,可此時,卻是身子一顫,他竟感受到了一絲恐懼。
陳凱之已快步上前,當頭,便是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肩窩上。
這一拳,竟如天崩地裂一般,連固定楊正的殿柱竟都隨之顫抖起來。
整個大柱一顫之間,殿宇上的灰塵撲簌而下,隨之而來的,是咚的一聲,楊正的肩窩竟是頃刻間變得扭曲,他嚎叫一聲,這肩膀處傳來的劇痛,宛如百爪撓心。
肩上的骨骼,似已粉碎,而大殿之中,頓時傳出了驚呼聲。
陳凱之的聲音,竟是很快蓋住了楊正的哀嚎:“少拿你那套成王敗寇的道理出來,王便是王,寇即是寇,靠着陰謀詭計,靠着你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你也配稱王,天命不在你身上,是因爲,似你這等見不得光的鼠輩,無論再如何機關算盡,也永遠見不得光,你所謂的那些小聰明,所謂的那些謀劃,可笑至極,現在竟也配在此發這樣的感嘆?”
楊正面上的疤痕已是變得猙獰,他張着口,發出哀嚎。
陳凱之已一下子,解開了他的繩索,他整個人立即撲倒在地,疼的在地上瘋狂的打滾。
陳凱之擡眸,接下來的話,彷彿是在對楊正說,又彷彿是在滿朝文武所言,他聲音冰冷道:“還想靠陰謀詭計來謀天下的人,就在這裡,而這個人,朕要親自將其誅殺,朕希望,這是最後一個反賊,這大陳廟堂內外,再不會有這樣的人,你們……要引以爲戒,而今……百姓已是困苦到了極點,多少人衣衫襤褸,多少人,生不如死,多少人苦不堪言,朕希望,明日開始,爾等都能盡忠職守,少一些算計,少一些似這楊賊一般,自以爲是的謀劃,來人……取大鼎來。”
大鼎……
шшш• тт kan• c○
所有人都嚇的噤若寒蟬,個個低垂着頭。
楊正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忍住劇痛,方纔他還顯得極有骨氣,可這一拳下來,令他生不如死,此時,他終於明白,自己大難臨頭了。
他瘋了似得道:“饒命,饒命,我有銀錢千萬,願贖一命,饒命……殺了我,對陛下……並沒有什麼好處,我有銀子,有銀子……”
他瘋了似得朝陳凱之爬來。
陳凱之卻是上前,只是冷笑,腳一踩,又踩住了楊正的肩頭,楊正瘋了似得悽然慘叫,含糊不清的道:“饒命,若是饒我一命,願……”
陳凱之卻是笑了,朝他淡淡道:“你的家財,朕怎麼會不知道呢,只恐怕,不只是千萬吧?不過……朕不需要你拿銀子來贖身,因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土,你似乎已經忘記了,你的那些家財,本就是朕的,也不需你來送,朕自會取,朕不但要取,還要盡誅你的親族,殺盡一切與你有關係的人,這……才只是開始罷了,誠如當初,朕殺太皇太后,此後殺盡關中楊氏一樣,你以爲你拿出的那千萬家財,朕很稀罕嗎?你錯了,朕不在乎你那千萬家財,因爲朕要的更多,朕要奪走的,是你的一切,是你們楊家數百年來的經營,是你們楊家,數百年來的繁衍!”
這些話……竟令楊正心中一冷。
他竟從未有如此心寒的感覺,以至於方纔的疼痛,現在竟也減緩了許多。
他忍痛擡眸,看着居高臨下看着自己的陳凱之,陳凱之在笑,笑中竟沒有冷酷,也不見憤怒,更多的,卻是自信,是從容,彷彿……他方纔所說的,並不是威脅,也不是泄恨,而是……一個人徐徐的道出自己的想法。
陳凱之在說出這些時,竟是極理智和冷靜的,而這……纔是楊正恐懼的根源。
海外楊家,乃是楊正的一切,那裡的財富,還有他的近親,纔是他的根本。
而陳凱之壓根不稀罕所謂千萬的財富,他要的……就是奪走楊正的一切和根本。
他面帶悽然之色,SHENYIN着道:“不,不,老夫不信,在海外……”
“你信與不信,已經沒有關係了,你是看不到那一天了。”陳凱之朝他淡淡一笑:“不過你的兒子楊正奇,卻可以看到,噢,對了,你的四個孫兒,想來,也可以看到,他們會親眼看到,大陳的軍馬殺至他們的面前,他們也會親眼看到朕,誠如你今日這般,你知道,朕會如何殺死你嗎?今日朕如何殺你,來日……朕就會用什麼手段,殺死楊正奇,殺盡你的子孫,你那千萬財富,好生留着吧,朕很快就會來取,朕早就說過,朕乃天子,受命於天,天下萬物,都歸朕所有,萬千臣民的生死,也操弄於朕一念之間,你們楊家,也不例外。”
楊正粗重的呼吸,此刻,他竟有一些信了。
有一些相信,遲早有一天,陳凱之兵鋒所指,而自己的家族,將面臨今日自己這般,不測的命運。
而大鼎,卻已搬了來。
楊正看着那數十人擡着的銅鼎,陳凱之已轉過了身去,再不看楊正一眼,卻聽陳凱之吩咐道:“請楊賊入鼎!”
楊正拼命想要掙扎,他想要後退,從前的楊正,以爲自己總是勝利者,從未想過,自己若是輸了,會是什麼結果,而現在……他才意識到,這一切都很嚴重。
他不甘的咆哮:“我乃楊氏第三十九代家主,我楊正乃……”
可惜,這些話,或許在從前有用,或許有無數人供他驅策,無數人對他俯首帖耳,而如今,他和街邊上的癩皮狗,竟沒有任何的分別,那大鼎,直接將他罩住,而他眼前一黑,拼命的拍打着銅鼎,這大殿裡,自那銅鼎之中,傳出來砰砰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