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咋算不出來咧……”
這句話配上屎蛋子那茫然的表情,瞬間讓在場之人產生一種怪誕感。
屎蛋子平素算卦無數,哪怕隨便一個人他都能說道一二,甚至都對歷屆首長的八字批過多次。誰知道,面對王庸竟然說他算不出來了。
“算不出來就別算了,讓大腦放空一下。”趙雅妮趕緊道。
旁邊的老盒子也是勸道:“對頭,歇歇,歇歇……”
“屎蛋子年齡大了,有些老年癡呆的前期症狀。平時用腦過度可能會出現異常,所以你別在意。”趙雅妮跟王庸解釋道。
王庸點點頭:“我理解。”
只有屎蛋子兀自喃喃自語,好像不服輸一樣掐着手指再次算了一遍。可仍舊一臉的疑惑跟茫然,納悶到底哪裡出了問題,怎麼就算不出來呢。
真的是他腦子不行了?
就這樣,在屎蛋子的疑惑中,夜幕逐漸降臨,也到了休息的時間。
王庸跟錢小崢、趙雅妮坐在一起,仔細商量了一下投資跟此次慈善行動的事情。
不提不知道,一提王庸才知道原來這裡僅有的那所紅太行小學還是沒眼人捐建的。
說是小學,是真的小。整個學校才兩間房子。一間是教室,另外一間被當做儲藏室跟廚房。
因爲黃土高坡的特殊地理因素,午飯時間離家遠的孩子是沒時間回去吃飯的,就留在校內湊合吃一頓。
而吃的,基本都是學生家長交給學校的一些粗糧。
此中艱苦可想而知。
“其實據我所知,當地教育部門已經基本放棄紅太行小學了,在半年前的一次通知裡就要求本地學生全都前往幾十裡外的縣城去上學。可上頭領導光想到這法子方便了,沒想到學生住校上學是要耗費不少錢的。就這些孩子們的家庭情況,顯然不允許。所以一直就沒遷移完成,孩子們也就在學校裡湊合讀着。”趙雅妮大致介紹了一下學校情況。
“那老師呢?”王庸問。
“老師姓伍,一位解放前的老私塾先生。那段特殊時期被當成臭老九批的不輕,於是躲到了老家這山嘎達裡。全是這裡唯一一個有執教能力的人,只可惜伍老師年齡也大了,恐怕教不了多久了。肉三家的博士娃曾經想回來接替,可伍老師不願意。害怕耽誤那娃娃,再說讓一個博士生回來教小學,確實也大材小用。”
“嗯,看來問題不少啊。當地孩子輟學率高嗎?”王庸又問。
“何止是高,簡直太高。沒法說,都是窮鬧騰的。”趙雅妮搖搖頭,顯然不太願意多談這個問題。
其實一開始,趙雅妮也曾經想過勸說那些家長送孩子上學,只是看到那些家裡的窮困情況,就知道勸不動。哪怕勉強送去一天,第二天也得被領回家下莊稼地幹活。
即便肉三家出了一個博士生,讓不少家長也看到了希望。可也僅僅限於男娃,大部分女孩子根本就沒有進學校的可能。
“要不明天多捐點?”錢小崢問王庸。
他這次是做平臺指定的活動來的,資金也都是來源於平臺跟水友們的捐贈。萬把塊錢,不算多,也不能說少。
只是想要利用這萬把塊錢解決這裡的境況,那就是癡人說夢了。
王庸沉思半晌,道:“明天看看具體情況再說,先睡覺吧。”
說完,王庸自覺找了一個牆角旮旯,靠在那裡眯上了眼睛。
趙雅妮有些不好意思的拿過一牀褥子,遞給王庸:“實在是沒地兒,你就對付一晚上吧。這個給你,彆着涼。”
王庸擺擺手:“沒關係,我用不到。給那位大少爺吧。”
功夫練到王庸這地步,普通的風寒已經不懼了。即便是睡覺時候體內也會自然而然生出一股抵禦之力,保持身體的溫度。除非在受傷或者極度虛弱情況下,纔有可能感染風寒。
再加上王庸本身就進行過特種訓練,比這惡劣的情況也經歷過多次,習慣了。
反倒是錢小崢,一臉尷尬的看着屋子,不知道該去哪睡覺。
左看右看,最終還是決定在柴火窩旁邊睡。有柴火墊着,能稍微軟和一點。
可沒想到才一躺下,就乍然大叫着蹦起來,跟見鬼了一樣竄向王庸身邊。
“蛇!蛇!”
王庸睜開眼一看,啞然失笑:“瞧把你嚇得,一條烏梢蛇而已,無毒的,放心。”
錢小崢卻心有餘悸的拍着胸脯,不敢再去柴火堆裡睡了。而那條烏梢蛇則瞪着眼睛看向錢小崢,一副挑釁模樣。竟然又優哉遊哉的鑽回了柴火垛,似乎在宣誓那是它的地盤,誰也別想霸佔。
無奈,趙雅妮只能道:“你睡我這吧,我靠一宿。”
然後讓出了她的牀鋪。
錢小崢則有些訕訕的走過去,躺在那也並不軟和的土炕上,閉上了眼睛。
趙雅妮則裹着一牀毛毯來到王庸身邊,笑問道:“不介意擠一擠吧?”
王庸搖頭。
趙雅妮落落大方的靠在王庸身邊,跟王庸靠在了一起。
就像是相識很久的朋友一樣,兩人都沒有一絲尷尬,就那樣自然而然的靠着,進入夢鄉。
心如赤子性本善,面對這樣一個心地純潔的女孩子,王庸不敢也不會有任何的綺念。
一夜無話,第二天日頭初上,晨光率先照射在靠牆的王庸跟趙雅妮身上。
再看趙雅妮,不知不覺中已經腦袋傾斜,歪倒在王庸肩頭。這情景,不知情的進來還會以爲是一對相依相偎的情侶。
兩人睡覺時候的神色都很安靜,沐浴在晨光裡,更是帶上一種**純淨的氣息。
如果有畫家看見這一幕,一定會驚呼一聲然後趕緊拿出畫筆將這一幕畫下來。
王庸其實早就醒了,不過察覺到了肩頭的趙雅妮,王庸只能繼續裝睡。
終於等到趙雅妮睡醒,發現自己的行爲後,臉色微微一紅,趕快離開了王庸肩頭。
看到王庸還沒醒,她才鬆了口氣,站起身開始收拾做飯。
一行人吃過早飯,這纔在趙雅妮的帶路下,前往紅太行小學。
到了地方纔發現,果然如趙雅妮描述,這所學校實在太小。
稱其爲一棟民居都不爲過。學校該有的設施全都沒有,就是兩所房子,外加前面一塊空地上的旗杆。
至於操場,房子後面的一塊硬地就是了。這裡什麼都缺,就是不缺空地。
伍老師正在領着十幾個學生舉行升旗儀式,十幾個面黃肌瘦的孩子站成一排,莊重的看着冉冉上升的紅旗,小臉上有一股大人們身上見不到的肅穆。
“伍老師,這兩位就是我說的捐款者。”趙雅妮給伍老師介紹道。
伍老師帶着一副老花鏡,推了推鏡框,用渾濁的眼睛看向王庸兩人。
隨後才走過來,帶着下意識的畏懼,弓着腰道:“謝謝上面來的同志,麻煩你們了。”
他卻是誤以爲王庸兩人是**派來的專員了。以前被整怕了的他,情不自禁就回想到那時的苦難歲月,是以對王庸兩人多出幾分畏懼。
王庸有些心疼的看着伍老師,這樣一位默默奉獻的老師,本不該是這副模樣的。在這片土地上,他纔是真正的主人,是他讓這片土地保留了最後的希望跟尊嚴。
“伍老師,你好。我跟你一樣,也是一位老師,我來自天泰市。”王庸自我介紹道。
聽到王庸也是老師,還是來自遙遠的天泰。伍老師心中的畏懼才緩緩消除,對王庸多出一絲親近感。
錢小崢舉着手機,縮在鏡頭後面拍攝着。因爲沒有信號,他只能將視頻錄製下來,等回去再上傳播放。
而十幾個學生好奇的看着王庸一行人,猜測他們是來幹什麼的。
最終孩子們得出一致結論,不管王庸等人是來幹什麼的,反正他們最希望的是給他們帶來一年前吃過的那種麪包。
一番交談之後,王庸更加深入瞭解了這所學校的情況。
跟趙雅妮說的差不多。
但是在入學率這個問題上,伍老師給出了更加驚人的數據。
國家對於小學教育的入學率要求是百分百,特殊地區也要95%。而這裡,不足30%。伍老師還說,不止這地區,就鄰近幾個大點的莊,也差不多。
別看現在學校有十幾個人,那是因爲現在不是農忙時期。等到了農忙時期,連兩三個也剩不下,都要被抓回去幹活。至於之後能不能回來,那得看收成跟家長心情。
“要不總共捐5萬算了,多出來的錢我出了。”錢小崢聞言,也是很震驚。
這在他的世界觀裡,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幾歲的孩子竟然就要承擔起家庭的重擔。
王庸剛想說先別急,他還有其他想法。
誰知道伍老師在聽到錢小崢的話之後,趕忙擺手:“別,不用那麼多。按照規定,超過一萬塊都要上報,要走縣裡的程序才能捐獻。少點的錢我自己就接受了,太多了我不敢拿。”
王庸跟錢小崢愕然相視,沒想到還有這麼個規定。這豈不是說,大額資金都得從上面過一手,最終才能到達下面學校手裡?能到多少,還得看經手人員的良心跟職業操守。
可再跟伍老師詳細一聊,王庸發現事情遠比他想象的要嚴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