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庸這副模樣落入昔拉眼中,卻成了另類的裝逼。
昔拉眼皮微微顫動,道:“你是想告訴我,你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就擊敗了我嗎?呵呵,士可殺,不可辱!如今我一身經脈被你劍氣盡皆擊毀,再無練武可能。看在曾經相識的份上,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痛快!九泉之下,我也會感激你的!”
王庸愈加茫然。
經脈盡毀?只憑借一道劍氣?這真的是我做的?
昔拉眼神一怒:“看來你準備羞辱我到底了!既然如此,我拼着最後一口氣,也要給你留下點難忘的記憶!”
王庸一愕,趕緊道:“別衝動!其實你還有一條生路可走。”
昔拉哂笑一聲:“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非跳反,投入CIA的懷抱。同樣的選擇,假如是你,你會選嗎?”
王庸沒說話。
王庸當然不會選擇,那不是王庸想要的生活。不然的話早在當初被誣陷叛國之時,王庸就已經跟招攬他的中情局達成協議了。
顯然,昔拉也如此。
昔拉擡起頭,看向頭頂夜空。
似乎連老天爺都知道戰爭已經結束,悄悄驅走了蒙在碧海青天之上的烏雲。稀疏的星星圍繞在大放光華的月亮周圍,渲染成一片絢麗的光海。
“看到了嗎?多麼震撼的星軌。”昔拉問。
王庸也擡頭看去,透過月華隱約能夠看到絲絲縷縷的微光圍繞着一箇中心點在做環形運動。
大量的微光組成了一重又一重的光圈,將整個天穹佔據,美輪美奐,充滿了震撼。
這便是星軌。是天空中恆星們緩慢移動形成的軌跡影像,只不過肉眼很難看到,需要用一架照相機放在原地連續不斷的拍攝幾十分鐘,才能還原出一幅星軌照片。
像是朱利安等人就根本看不到任何的星軌,唯有一幅月朗星稀的夜色而已。
而王庸跟昔拉的精神念頭都已經達到了感知入微的地步,憑藉着目光跟念頭可以察覺到恆星光芒的細微移動,然後在腦海中自動勾勒出一幅震撼絢麗的星軌畫面。
“看到了。相比起浩瀚的星空,人類真的是天地一蜉蝣,太渺小了。”王庸感慨。
良久,兩人都沉浸在對於壯闊星軌的震撼之中,沒人說話。
朱利安、霍爾等人面面相覷,想要提醒一下兩人不是朋友,而是敵人。可誰都沒有這個膽量。
終於,昔拉收回目光,看向王庸:“知道嗎?當時你在國立大學隻身對抗門多薩的時候,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一個我這輩子最痛恨的人。他跟你一樣的固執,一樣的迂腐,當時他被一名劫匪用槍指着腦袋,明明只要交出銀行保險櫃的鑰匙,就可以活下來。但是他選擇了拒絕。結果他被劫匪槍殺,而我跟母親也一下子變得孤苦無依,整個家庭失去了頂樑柱……”
昔拉似乎回到了那段艱苦的歲月,目光中帶着絲絲的憤懣與悲慟。
“他死後,銀行連最基本的撫卹金都沒有發放。他誓死保衛的,卻是辜負他最深的,你說可笑不可笑?你說他愚蠢不愚蠢?從那以後我便明白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善良是戰勝不了暴力的,能夠戰勝暴力的唯有暴力。就像是那部電影,一個年輕姑娘將一朵小白花插在士兵槍口,她以爲善良能夠感化一切。但是最終換來的卻是士兵無情的射擊。
所以,以暴制暴纔是唯一真理!殺戮,纔是人類永恆的主題!”
“說的沒錯。”王庸點點頭,道。
昔拉一愕,她沒想到王庸竟然會贊同她的理念。王庸宣揚的華夏文化核心不是仁義禮智信嗎?如果他這番話被媒體知道,恐怕立馬就會從學術大師的神壇跌落吧?
“古代哪怕是最平和的宗教,其實都是一手持劍一手持經的。”王庸目光一閃,道。“譬如不提倡殺生的佛教,也有‘真護法者,不受五戒不修威儀,應持刀劍弓箭鉾槊,守護持戒清淨比丘’之言。
意思是爲了守護那些真正的信徒,教派護法有責任拿起禪刀對抗邪魔,這種護法放到現實中也就是僧兵。所以說以暴制暴並非全無道理,只不過,有一個前提。
那就是正義。
只有以此爲初衷,以暴制暴才存在合理性。完全拋棄正義原則的人,最終只能淪爲殺戮的傀儡而已。你凝視深淵,深淵也會凝視你。
以暴制暴的用途並非殺戮,而是以此迫使壞人轉變。比如現在,你被我打得一動不能動,是不是就很樂意聽我跟你講道理了?”
“……”要不是經脈盡毀,昔拉真想拍死王庸。
講道理就講道理,爲什麼還要揭開別人傷疤來裝比!
“唉。”王庸輕輕嘆口氣。“你的父親如果還活着,他肯定不願意看到你現在這樣子的。他留下了最純淨的東西,你卻繼承了相反的一面。同爲墮落天使,另一個人就比你聖潔的多。”
王庸思緒放空,眼前彷彿浮現了切茜婭的身影。
“她行走於黑暗之中,卻服侍光明。她信奉萬物皆虛,又信奉萬物皆允。她是墮落的天使,卻也是最高貴的靈魂。”王庸呢喃說着,宛如對誰傾訴。
昔拉目光一怔,她當然清楚王庸說的是誰。只是她跟切茜婭雖然同爲墮落天使,實際並無交情。在她眼裡切茜婭是一個很古怪的人,道不同不相爲謀。
可是如今聽到王庸對切茜婭的評價,昔拉竟然莫名其妙的心中一動。
“行走於黑暗,卻服侍光明;信奉萬物皆虛,又信奉萬物皆允。這纔是墮落天使的真正含義嗎?”昔拉黯淡的眼睛逐漸泛起光彩,自言自語。
半晌後,昔拉忽然拳意精神外放。
就站在昔拉身前的王庸嚇了一跳,以爲昔拉要魚死網破呢。
誰知昔拉僅僅釋放出了很輕微的拳意精神,將跌落在地的玉腰奴召喚了過來。
“這個東西我沒機會再用了,就送給你留作紀念吧。希望你有一天能像是記得她一樣,偶爾記起我。只不過我現在已經沒有力量灼燒掉裡面我的精神印記,只能你自己去做了。”
昔拉說着,用殘存的拳意精神將玉腰奴送到王庸身前。
王庸攤開手掌,玉腰奴輕輕顫抖着,穩穩停落在王庸掌心。
“我也能用它?”王庸好奇的問。
王庸以爲只有丹勁境界才能控制玉腰奴。
“神髓金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只要拳意精神能夠外放,就可以控制它飛行。只不過化勁境界的控制距離會短一些、力道會弱一些而已。以你的拳意精神,控制它在周身十米內飛行,估計不是太大問題。再遠距離,恐怕就難了。”昔拉解釋。
“我懂了,謝謝你。”
昔拉微微一笑:“應該是我謝謝你。算上你剛纔的講課,我算是聽了你兩堂課了。真遺憾,只能聽兩堂,如果有下輩子,我可以做你的學生嗎?”
看着昔拉眼睛,王庸重重點頭:“可以。”
“那麼,就容許我提前叫一聲老師吧。再見了,王老師。”
說完,昔拉忽然悶哼一聲,一道血線從昔拉心脈處爆開,昔拉緩緩躺倒在地。
昔拉卻是用最後一絲拳意震碎了自己心臟,氣絕身亡。
像她這麼驕傲的人,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委身於別人存活,更不會允許自己像是一個廢物一般苟活。
她察覺經脈被毀的那一刻,就已經下定了死的決心。
王庸看着昔拉屍體,發出一聲輕不可察的嘆息。
掌心的玉腰奴似乎也察覺到了主人死亡,縈繞四周的綠色彩芒不停顫動,如蝴蝶在哭泣。
胡梨兒嘴巴撅着,似乎兀自不解恨,嘟囔道:“便宜這個妖女了!你應該阻止她自殺的,然後等我吸收了所有血晶的力量再找她打過。到時候絕對把她打的哭爹喊娘!”
王庸斜睨胡梨兒一眼:“留下她性命,你負責幫她醫治毀掉的經脈嗎?”
胡梨兒眼睛一眨,不說話了。顯然,她不會有這種好心。
“你先別走。等我處理完殘局,我要詳細跟你討教下那個血晶到底是什麼東西。”王庸一邊將昔拉的屍體提起,一邊衝胡梨兒道。
胡梨兒一聽這話,小小身體登時掠出去十幾米遠。
她的聲音也從夜風中遙遙傳來:“那是我族最大的秘密,我是不可能告訴你的!還有,你體內的血晶力量也沒消化乾淨,小心反噬。”
王庸皺眉看着胡梨兒遠去的身影:“我族?秘密?算了,不去想了。先解決眼下的事情吧!”
王庸提着昔拉屍體走向朱利安等人,揚揚眉:“怎麼?兩位還準備再看一會戲?墮落天使的總部可就在眼前了!”
朱利安跟霍爾這才如夢初醒,趕緊招呼所有戰士發動最後的衝鋒。
失去昔拉庇佑的墮落天使匪徒,連有效的抵抗都組織不起來,很快就被美軍戰士清掃一空。
朱利安跟霍爾興奮的走入墮落天使總部,有一種恍如夢境的不真實之感。
堂堂殺戮天使的老巢,就這樣被端掉了?困擾他們夜不能寐的難題,就這樣解決了?
直到十幾分鍾後,朱利安兩人才想起此次戰役的真正功臣。
當他們掉頭想要尋找王庸之時,卻發現王庸早已經悄然離去,不知道去了哪裡。
“真是飛鴻踏雪,神龍見首不見尾吶!咱們這次能夠藉此機會跟他化解積怨,可謂明智之舉。這種人已經不是單獨某個組織可以對抗的了!”朱利安跟霍爾幽幽感嘆,回想起王庸那驚天動地的兩劍,說話聲音兀自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