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演奏會一切進展順利,沒有出現任何紕漏或者意外,而且下半場的演出還出現了精彩絕倫的臨場發揮片段,當表演結束的時候,全場觀衆起立鼓掌,爲指揮以及小號送上了狂熱的掌聲,這着實是一種享受。
現在大衛-格芬廳之外出現瞭如此洶涌的人海,顯然不是因爲演出的意外,那麼肯定就是因爲貴賓包廂之中出現了重要人物。這也是最合理的解釋,就好像當初在阿爾梅達劇院或者理查德-羅傑斯劇院一樣,這是同一個道理。
“看來,今天的演奏會應該有什麼大人物出現了。”藍禮壓低聲音調侃着說道,達米恩和魯妮都沒有辦法反駁,一臉無語的表情投來了視線,表示吐槽,藍禮輕輕聳了聳肩,“我知道,我們必須儘快離開,否則場面就可能混亂起來了。”
藍禮並沒有忘記自己也是一位“公衆人物”,在如此場合之中,一旦被認出來,那麼場面就將無法一發不可收拾了。
達米恩和魯妮也不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剛纔只是在吐槽藍禮所謂的“大人物”而已,現在聽到藍禮還有自知之明,他們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低聲討論起來:現在走後門還來得及嗎?那兒會不會也聚集了大量人羣?
“藍禮-霍爾!”
突然石破天驚的一聲呼喚,在熙熙攘攘的噪聲之中炸裂開來,齊刷刷地,所有視線都朝着同一個方向投射過來。
藍禮啞然失笑,朝着達米恩、魯妮等人投去了視線,低聲調侃着說道,“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暴露了,現在怎麼辦?我是不是應該獨自留下來斷後?然後你們集體攜手逃跑?在戰爭電影裡,劇本是不是都是這樣寫的?”
即使在此時,藍禮也還有心思開玩笑。
顯然,藍禮還沒有意識到具體發生了什麼。
經過一場演奏會下來,見義勇爲的事情已經完全拋在腦後,那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本來也就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所以,藍禮只是以爲,他們意外地發現了自己和魯妮的行蹤,八卦情緒的驅使之下,順帶關注關注,這不過是“連帶傷害”而已。
相較於“不諳世事”的藍禮來說,魯妮隱隱約約地察覺到了異常,但一時之間,她也無法準確地捕捉到來龍去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而達米恩、西蒙斯等人更是一頭霧水,完完全全沒有任何頭緒。
但他們也沒有時間反應了,更不要說逃走了。因爲所有的人潮都朝着藍禮一行人所在的方向蜂擁而至,如同潮水一般迅速將他們包圍,甚至完全忽略了剛剛離開大衛-格芬廳的其他觀衆們,現場的秩序有些混亂。
這不是藍禮第一次應對如此場面了。
藍禮沒有移動腳步,老老實實地站在了原地,只有這樣,前仆後繼的人羣纔會保持着同一個方向的流動,而不是縱向移動與橫向移動徹底打亂節奏,引發更多的混亂;更重要的是,以他爲圓心站穩腳步之後,現場秩序能夠稍稍穩定下來。
這是相對安全的做法。
果然,洶涌人潮紛紛抵達了藍禮身邊,一陣小小的顛簸過後,現場秩序就暫時得到了控制,不等藍禮開口提問,一聲接着一聲提問就蜂擁而至。
“藍禮,請問一下,剛纔的搶劫事件到底是怎麼回事?”
“事情的具體經過是怎麼樣的?”
“當時你到底在想什麼?爲什麼願意選擇主動上前?”
“你難道沒有想過自己會受傷嗎?”
“現場有人目擊到了你和魯妮一起出現,這是真的嗎?”
“你和魯妮正在約會嗎?到底持續多久時間了?是從’地心引力’時期開始的嗎?”
“可以詳細講述一下搶劫事件的來龍去脈嗎?”
……
藍禮微微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完全沒有料想到,記者們探究的居然是這個問題。
轉過頭去,藍禮和魯妮交換了一個視線。
魯妮微微訝異了片刻,但沒有持續太久,她隨即就恍然大悟地輕輕頜首,所有的疑惑似乎都能夠解釋通了,她不由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他們都是爲了你來的。”似乎可以捕捉到一絲幸災樂禍的語氣。
藍禮眉尾輕輕一揚,淡然地回答到,“他們也是爲了你來的。”
魯妮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表示無聲的吐槽。
藍禮的眼底浮現出一抹笑意,眼神交匯僅僅只是一個瞬間的事,隨後他就再次看向了眼前的記者們,“所以,你們是專程爲了這件事過來的嗎?”
得到了紛紛點頭的肯定回答之後,藍禮啞然失笑,“這不是什麼重要的大事。路邊有四名歹徒正在傷害一名外賣員,我們下車喝退了他們,並且幫忙完成了報警的動作,這就是全部了。”
“……”
記者們集體失語,在藍禮的描述之下,所有的驚心動魄、所有的跌宕起伏都變得寡淡無味起來,似乎根本就沒有討論的必要,就連他們自己都感覺到了一股愚蠢;但記者們還是沒有輕易放棄,根據現場得知的情況以及基亞努什描述的細節,一點一點地追問起來。
不僅僅是藍禮,魯妮也成爲了追問對象。
不知不覺中,藍禮和魯妮就並肩而立地站在記者面前,看起來就像是一對正在接受採訪的情侶一般。
更誇張的是,西蒙斯、賈斯汀等其他人全部熙熙攘攘地站在旁邊,雙手盤在胸口,流露出一旁旁觀好戲的表情,尤其是達米恩還在“指點江山”,不斷頜首指點着,就好像導演正在指點演員表演一般。
場面有些滑稽。
唯一的例外就是梅麗莎。
梅麗莎正在悄悄地移動自己的腳步,在洶涌人羣之中逆流而上,最後腳步擠到了藍禮和魯妮的身後,悄悄地站在了魯妮的肩膀後方,視線快速地搜尋着,對着記者的鏡頭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然後悄悄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比劃了一個剪刀手。
沒有記者注意到梅麗莎,所有視線都集中在了兩位主角身上,但快速閃爍的閃光燈還是真實地記錄下了整個畫面。
賈斯汀-赫維茨的視線餘光隱隱地捕捉到了梅麗莎的動作,但梅麗莎今晚的男伴也站在了旁邊,對方並沒有多說什麼,賈斯汀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了閉上嘴巴,假裝沒有看到。
梅麗莎以爲自己的動作非常隱秘,根本沒有人察覺;其實,藍禮已經察覺到了。
因爲貴族們總是習慣性地保持距離,也因爲當初在林肯中心遭遇到了球迷混亂事件,藍禮對於密集人海之中的人潮流動就格外留心,尤其是身體附近的涌動,有意識無意識地,視線餘光總是可以捕捉到附近晃盪的身影。
隱隱約約地,藍禮可以明白梅麗莎舉動的意義。雖然他不認爲這是有必要的,但這是每個人的選擇,沒有什麼值得特別評價的。他不會支持,卻也不會反對。
藍禮還是集中注意力,看向了眼前的記者們,“我不認爲這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既然你們已經知道消息了,那麼誰知道,那名外賣員現在的情況,是否已經確定了身體安然無恙?”
面對藍禮的提問,所有記者們都面面相覷,愣是沒有人能夠做出回答。
藍禮無奈地輕輕聳肩,即使一句話都沒有多說,但意思卻再明顯不過了。他們只是一羣投機主義者罷了,對於事件的真正主角沒有任何關心,卻迫不及待地前來林肯中心守候着兩個沒有任何潛在危險的人物,只是因爲他們的公衆人物而已。
“如果有人得到了最新消息,希望能夠及時通知我。”藍禮微笑地說道,他沒有譴責的意思,但那股諷刺意味還是透露了出來。
面對記者和麪對影迷,藍禮能夠展現出不同的狀態,他總是能夠在不動聲色之間讓記者們感到窘迫。今天也不例外。
短暫的沉默,讓採訪者和受訪者之間的氣勢發生了悄然的轉變。
終於,還是有記者打破了沉默,揚聲提問到,“犯罪事件在紐約並不罕見,即使在曼哈頓也是如此。當時搭乘出租車路過的時候,腦海裡的第一反應,難道不是遲疑,又或者報警嗎?當你選擇衝上前的時候,你是真心把自己當做了超級英雄嗎?”
一個簡簡單單的反問,卻綿裡藏針,以反諷的方式發起了攻擊。尤其是最後一句話,充滿了攻擊性,甚至隱隱地嘲諷着藍禮是故意製造新聞的,假裝自己是超級英雄。
藍禮卻沒有憤怒,而是輕笑了起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什麼人們總認爲我是超級英雄?還是說,每一位好萊塢演員都是超級英雄?”
藍禮依舊是藍禮,一種調侃反諷的方式,隱隱地吐槽着:他和超級英雄可沒有任何關係;更進一步,藍禮還在吐槽着好萊塢電影的孤膽英雄模式,漸漸地形成了固定錯覺,彷彿每一位好萊塢演員在生活中都應該是超級英雄。
小小的調侃結束之後,藍禮嘴角的笑容收斂起來,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另外,我不認爲這是一個多麼特別的決定。我只是做了一個正常人應該做出的選擇,這是我必須做的。我不是那種危機狀況之下依舊掏出手機完成拍照的類型。”
誰會在危機狀況之下掏出手機完成拍照呢?
許多人都會,而記者則首當其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