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亞洲地區,許多大型商場之中,休息室和衛生間都使用同一個英語單詞,“Restroom”,但其實這是不準確的,因爲按照英文的文化和習俗來看,休息室和衛生間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用語本身也有嚴格的區別,功能和作用也各不相同。
休息室是一個更大的概念,它包括了衛生間以及休息空間。進入其中,可以看到一個設施完善的小型休息空間,有沙發、有茶几、有化妝臺,如果是高級場所,甚至還會配備高級品牌的化妝品基本套裝,防備特殊情況出現,顧客隨身攜帶的化妝品不夠齊全。
休息空間就是專門用來休息調整的,女士們可以補妝,男士們可以調整着裝,另外還可以偶爾閒聊放鬆片刻;再持續進去之後,纔是衛生間。
換而言之,休息室和衛生間的概念終究是不同的。
林肯中心的休息室就是全面配套設置的前者。對於現在的藍禮和魯妮來說,這無疑就是非常有必要的空間了。
此時此刻,藍禮和魯妮正在收拾打理自己,在演出開場之前,及時地抵達了現場,與“爆裂鼓手”的劇組成員們匯合,專心欣賞今晚的爵士樂演奏會;但林肯中心之外的世界卻已經翻天覆地——至少是驚濤駭浪正在醞釀之中。
本來,這只是一個小小的事件,雖然對於曼哈頓來說也有些意外,但終究不是什麼惡意的重大事件;現在卻因爲藍禮和魯妮的存在而快速發酵起來,以無比迅猛的姿態,在社交網絡之上廣泛而快速地傳播開來——
2013年的當下、曼哈頓的市中心、光天化日之下、圍觀羣衆不少。在這樣的情況下,事件的迅猛傳播是毋庸置疑的。關於見義勇爲的舉動,關於藍禮和魯妮的緋聞,任何一條拿出來都是值得認真討論的,現在二者碰撞在一起,就更加沸沸揚揚起來。
但現在的問題就在於,藍禮和魯妮似乎銷聲匿跡了,沒有人能夠尋找到他們的蹤影。
……
“不,我還是不太理解。你的意思是,除了節奏、聲部、銜接等技巧之外,指揮的手勢還是有其他作用的?你可以再詳細地解釋一下,什麼叫做情緒?什麼叫做閱讀?上帝,這些詞語我都可以聽得懂,但爲什麼現在一點點都不理解呢?”J-K-西蒙斯一臉困惑地看着藍禮。
藍禮沒有着急着立刻解釋,而是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以更加生動的例子來說明,“對於同一首歌曲或者同一部電影,每一位觀衆的感受都是不同的,你可以理解吧?”
西蒙斯點點頭,“有的人,看着喜劇電影也可以嚎啕大哭;而有的人,看着悲劇作品也可以開懷大笑。”
“是的,這種區別不是來自於喜劇和悲劇本身,而是來自於每個人的生活和經歷,這使得我們看待事物具有不同的情緒和解讀。”藍禮這才進一步切入,“比如說肖邦,對於許多人來說,他是熱情奔放的,但對於有些人來說,他卻是哀傷詩意的。”
“在演奏會的時候,每一位指揮對於音樂的理解都是不同的。
可能,今天這位指揮希望情緒再更加濃郁一些、更加飽滿一些,所以在表演的時候,他需要演奏者的情緒更加用力,鋼琴、小號、薩克斯風、長管等等,這些樂器的情緒更加釋放出來,將那種情緒烘托出來。
但也可能,今天這位指揮希望展現出這首曲子不同的風格,所以他強調小提琴的演奏需要更加悠揚一些。在指揮過程中,他可能改變節拍的銜接,對樂譜進行不同的閱讀和演繹,通過樂團成員表現出來。
所以,儘管舞臺之上表演的是那些演奏者們,但成就輝煌的卻是指揮。一名頂尖指揮,他能夠賦予音樂靈魂,屬於他自己的理解和閱讀。有些類似於導演的角色。”
洋洋灑灑地講述說明起來,最後又補充了一句,“爵士樂也是如此。”
然後,藍禮就注意到陷入沉思之中的西蒙斯,他也沒有再繼續說話,而是沉默了下來。
剛纔一番話語之中,信息量着實有些龐大,藍禮已經竭盡全力地使用更加通俗易懂、簡單直觀的方式完成解釋,但對於從未接觸深入瞭解過相關知識的人們來說,依舊需要時間消化和理解,更重要的是,他們需要慢慢沉澱。
爲什麼俗話總說,畫虎畫皮難畫骨?
原因就在於,內在氣質的改變不是朝夕之間就能夠一蹴而就的,它需要漫長的沉澱和打磨;這並不容易,但真正形成之後,就能夠完成脫胎換骨的變化,由內而外地改變一個人的面容和感觀。
站在旁邊不遠處的達米恩-查澤雷正在和魯妮-瑪拉、賈斯汀-赫維茨閒聊,達米恩和賈斯汀也都是出身中產階級,對於爵士樂、演奏會等等都有着不俗的瞭解——否則達米恩也不會想要拍攝“爆裂鼓手”這部作品了。
梅麗莎-拜諾伊斯特則顯得有些侷促不安、格格不入,對於如此場合還是不太適應。
此時他們依舊在林肯中心,爵士樂演奏會進入中場休息階段,十五分鐘的休息調整時間之後,他們將再次回到大衛-格芬廳之中,欣賞下半場的演出。
西蒙斯對於指揮工作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因爲電影之中弗萊徹就是一名指揮。
在達米恩的劇本之中,沒有過多着墨指揮工作,而是強調了指揮對於鼓手的壓迫與嚴苛,彷彿任何一點點細微的錯誤都逃不過弗萊徹的耳朵,這也使得整個爵士樂團都處於心驚膽戰之中,絲毫不敢怠慢。
所以,西蒙斯就和藍禮探討了起來。但顯然,這對於西蒙斯來說還是有些困難。
稍稍等候片刻,藍禮再次補充說道,“下半場演出就要開始了。你可以仔細注意一下,今天的薩克斯風和小號着實出彩;回去之後,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可以再聽聽其他版本,又或者是在油管之上尋找其他指揮的版本,整個印象就會漸漸立體起來了。”
西蒙斯細細地琢磨着,轉過身,跟隨在劇組小夥伴的身後,慢慢地回到了大衛-格芬廳;而藍禮則和達米恩開始低聲交談起來,討論着今天上半場演出的亮點。
林肯中心之內依舊是一派天下太平,但外面的世界卻已經如同煮沸的開水,咕嚕嚕,咕嚕嚕。
安迪-羅傑斯、羅伊-洛克利和內森-普雷斯三個人散落在沙發組的四周,姿勢各異地安坐着,茶几桌面之上擺放着七個手機。
此時,七個手機全部都調整到了靜音模式,房間裡一點聲響都沒有,但忽明忽暗的光芒卻在持續不斷地變換着,就好像霓虹一般絢麗奪目,在靜謐之中上演了一出喧鬧而恢弘的啞劇,生動地詮釋出了外面世界的兵荒馬亂和山呼海嘯,卻越發襯托出了室內的寧靜。
就好像“搏擊俱樂部”大結局的時候,手牽着手站在高樓大廈的落地窗前,親眼目睹着整個世界緩緩毀滅。那種驚心動魄是語言所無法形容的。
第一個按耐不住的還是內森-普雷斯,他不安地扭動着屁股,就彷彿沙發上塞了一隻刺蝟般,視線不斷打量着安迪和羅伊,不敢置信地說道,“真的嗎?你們是在開玩笑吧?你們就這樣置之不理?你們難道不擔心藍禮出事嗎?你們難道就不準備理會記者們嗎?”
安迪輕輕聳了聳肩,“你可以聯繫到藍禮嗎?”
內森無語。
羅伊也淡然地說道,“你認爲藍禮會在乎嗎?”
內森無語。
安迪再次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這顯然不是第一次,你覺得,這會是最後一次嗎?”
內森還是無語。
羅伊反而還輕笑了起來,“我覺得,藍禮現在一定把手機扔在了某個角落,調整靜音。我們找不到他,記者們也找不到他,這不是什麼大問題。”
“更何況,即使找到了藍禮,所以呢?”安迪接過話頭,他了解藍禮的脾氣和個性,對於媒體來說是至關重要的大事,但對於藍禮來說卻沒有任何意義。就好像“冰桶挑戰”一般,如果換成艾瑪-沃特森或者安吉麗娜-朱莉的話,她們可能就和聯合國或者其他基金組織合作,展開進一步推廣——
不是說這樣的推廣有什麼不好,幫助慈善事業,本來就是越廣越好;只是說藍禮對於炒作沒有興趣而已。
羅伊和安迪交換了一個視線,雙方意見達成了共識,但隨後兩個人就雙雙轉移開了眼睛:他們可不是朋友,只是合作伙伴。
正如羅伊所說,藍禮那完全調成靜音的手機——不是震動而是靜音——依舊放在外套口袋之中,擺放在入口處的寄存處那兒。藍禮似乎已經完完全全忘記了確認手機這件事,中場休息期間,其他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確認消息,但藍禮和魯妮卻是少有的異類。
所以,世界都已經地動山搖了,但藍禮依舊穩如泰山。
以至於爵士樂演奏會結束之後,藍禮和一羣小夥伴們攜手離開大衛-格芬大廳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大門口人山人海的喧鬧場景,藍禮還好奇地朝着魯妮、達米恩投去了視線,壓低聲音調侃道,“看來,今天的演奏會應該有什麼大人物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