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橄欖葉之盟(四)

大家的注意力被這個姑娘吸引過來,就連大雄也是停下敘述,用手指搖晃着金酒杯,以神秘莫測的微笑神情望着她。

“那個……諸位,應該都沒有加入泛文明圈吧?那是一個由‘宇聯’統領之下的大圈子,迄今爲止,有五位數的文明加入其中,進行着各種各樣的技術交換……對!就像我們現在的橄欖葉之盟一樣,只不過它的成員是以‘星球文明’爲基礎單位,而且規模比我們要大上很多。相比之下,我們的聯盟成員都是地球上的成員,只能算是小打小鬧。”帕爾回憶了一下天上人在泛文明圈裡的位置,苦笑道,“十年前,我們天上人也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搭上‘綠星’這個強大的超級文明,總算在泛文明圈中站穩了腳跟。”

“這之後,巨大的信息量像漲潮一樣涌過來,幾乎將天上人的三觀完全顛覆。我們知道了很多秘密……泛文明圈是個很大的圈子,圈子裡面還有小圈子,知識和秘密像是永遠都不會枯竭一樣。時至今日,我們仍然處在那個‘爆炸時代’的餘波之中,沒有完全走出來。我說這些並不是想向諸位炫耀什麼,單純就事論事……”

她掃了一眼其他四大王國的使臣——身在秘境、足不出戶的犬人;被鎖死在地底世界,從未見過太陽的半龍人;定居海底,不問世事的海底人和人魚。雖然總體來說都是偏好和平的種族,但卻無法掩飾一個致命的缺陷。

這幫人……沒有仰望星辰大海的習慣。

不管什麼文明走到最後,想要更進一步,都是要往太空去的……除非你願意像索拉利人(《銀河帝國》中的一個文明,以自閉著稱,認爲比起數量,文明的質量更加重要,因此刻意不向外擴張)一樣死守水晶不出門。而這四大王國中唯一用過宇宙飛船的就只有人魚族,還是他們從藍水星逃難的時候用的……在地球迫降之後過了幾千年都沒再用過飛船,也不知道這項技術有沒有隨着和平的生活而被廢棄掉。

……

“這個宇宙,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兇險,敵人隨時會從各個角落撲向我們。”帕爾頓了一下,轉向大雄,以斬釘截鐵的語氣說道,“即便是大雄你……恐怕也未必清楚其中門道。”

“是嗎?”大雄歪了歪腦袋,“我只知道宇宙中分佈着兩股自亙古以來就不對付的勢力,一直在打仗,萬事萬物都可以被歸類進這兩個陣營。宇聯象徵着秩序的力量,反過來,那些混沌大帝……就是混沌側的元首。”

“沒錯,但這只是一部分……最廣爲人知的一部分。因爲這場戰爭是擺在明面上的,宏大而又壯烈,但凡是有能力衝出本星系的文明,基本上都會被宇聯找上門,發展成爲下線勢力。在以前的時代,不加入宇聯就意味着通敵混沌,沒有任何中立的餘地……經過改革,現在的宇聯變得更加通融、更加懂得籠絡人心,他們會給你留出一片‘中立’立場,只要該文明立下契約,不加入混沌勢力,那麼同樣也可以不加入宇聯……抱歉,我又把話題扯開了。”

帕爾有些羞赧地笑了笑,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一圈一圈纏繞着自己的金色捲髮。

“完全沒有關係,帕爾小姐。”艾爾很有紳士風度地笑道,“如你所說,我們這些文明都沒有衝出地球過,對於地球之外的事情更是一無所知……能從你這裡瞭解到如此重要的事,我們深感幸運。”

巴赫點了點頭,雙眼泛光,聊表贊同之意——身爲一頭出生在地底的半龍人,他對星空的好奇絕對不遜色於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謝謝。”帕爾有些驚訝地看了艾爾一眼,身後的翅膀輕輕震了幾下,這似乎是天上人流露感情的一種方式。

“帕爾殿下,我注意到,你剛纔說這場大戰是‘最廣爲人知的一部分’。”昆塔克也放下酒杯,側過去看了大雄一眼,隨即便露出一樣高深莫測的笑容,“也就是說……還有很多事情‘不那麼廣爲人知’嘍?”

“宇聯隱藏秘密的能力遠超出各位想象。”帕爾仔細回想了一下高層政府給自己看過的那些機密資料,用相當謹慎的語氣說道,“一些相關記錄從數據庫中被抹掉了,即便連上宇聯開發的‘天河之網’,也查不到任何資料……這些年,天上人努力地走訪宇宙中的各個角落,東拼西湊,卻發現哪怕是實體資料也經過幾次宇聯的隱秘清理,沒能找到多少東西。”

“即便如此,我們還是還原出了一些證據……證明我們身處在一個極度危險的世界。”

她突然閉上眼睛,十指相扣置於胸前,以祈禱般的語氣低聲吟道,“因爲世惡道險,荊棘叢生。”

“在我看來,兩股以文明爲單位組成的龐大勢力,在無窮大的宇宙裡持續一場無限遠的戰爭,本身就已經極度危險了……”蘇菲婭吐槽道,“像我們這樣弱小的文明,必須要屏息凝神,祈禱自己不要被捲入那些高等文明的大戰。稍有差池,高級文明武器造成的餘波都可能把我們全滅。”

帕爾很快從祈禱的狀態回過神來,問道,“大雄,你聽說過之前的‘大海盜時代’嗎?”

繆頓和布萊克的身影從腦海中掠過,大雄微微一笑,點頭道,“倒是知道點細枝末節的東西。現任第十順位的星雲戰神,繆頓,之前就是海盜,後來被宇聯吸收才轉正的。”

“啊?對哦,你拿到了星雲戰神備選人的提名,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帕爾的語氣稍有些失落,“可是,繆頓·野比·奇奧拉所處的,其實已經是‘第二次海盜時代’了,他們那一代在歷史上被稱爲‘超新星崛起’。在此前,第一代海盜們出行稱霸‘至高航線’,發掘出隱於暗處的無數秘密。那真是一個密報不值錢的年代,只要出海,任何人都可能掌握至高無上的強大力量,至高航線上處處都是機遇。把握得好,即便是最最普通的人也有機會翻身,迎來帝王般的日子……而現在,宇聯爲了避免過多人得到力量,有意隱瞞了關於‘至高航線’的一切信息。”

“出海,就是爲了尋寶,尋找那些散落在宇宙中的寶物。而這其中,最最著名的莫過於‘四柱’的傳說……這在當年的知名度幾乎是和大戰別無二致的,然而流傳到今日,卻也在宇聯的影響下銷聲匿跡了。”

她從衣服的夾層中拿出一枚小小的圓形手柄,按了其中的一個按鈕,便將一串影像投射到空中。

光影交織成四件神奇的寶物。

五塊分別呈現出金、綠、紅、藍、黃的橢圓形寶石。

一枚紫色的立方體,正在向外放射詭異的光。

一把梭形的奇特鑰匙,兩端延伸出飛鏢一般輕巧的棱角,宛如一捧乾枯的黑沙。

一團由金色液態物質組成的圓球。

“這就是最最古老的‘四柱’,它們是宇宙的搭建起這個宇宙的基石,本身都含有不可思議的巨大力量。論起歷史,這些東西甚至誕生於混沌和秩序都還未分清的太古時代,比五新神和混沌十二帝都要古老……它們分別是‘拱頂石’、‘紫立方’、‘黑矩陣’和‘火種源’。”帕爾用說書人的口氣娓娓道來,“大海盜時代,四柱散落在至高航線上,吸引着無數能人異士爲之出海、爲之瘋狂。四柱中蘊含的力量至高無上,哪怕只是得到一點點,就像得到一滴從聖盃中涌出來的水……”

她有些畏懼地停頓了一下,神神叨叨地擡頭看天,似乎是在確認沒有什麼人偷聽。

“……都能夠擁有挑戰五新神的力量。”

————

在場的大多數人,都只知道這件事情“很不得了啊”,但要說具體的內幕……他們是真摸不着頭腦。對他們來說,混沌和秩序的大戰都只是今天才聽到的事情,至於什麼五新神、混沌十二帝,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儘管幾位已經用全力把事情想得很嚴重了,但事實上,他們還是無法清除衡量“叫板五新神”是個什麼級別。

除了大雄。

他冷汗都下來了,像瀑布一樣。

“更糟的是……四柱的下落至今不明朗。那場轟轟烈烈的‘天龍港事件’之後,暴君再度降世,幾乎殺光了第二次大海盜時代裡的所有海盜團。再加上宇聯的力量從中作梗,海盜的時代就此結束了……但四柱似乎也和至高航線一樣隱入了歷史的迷霧之中。”

帕爾調整了一下手中儀器的投射範圍,只聽“轟”的一聲,像變魔術一樣噴出來一大堆星辰般的光點。一旦將尺度放大,方纔的“四柱”也縮小成了無數光點當中的一個,隱於羣星之中,無法找尋。衆人只覺得被一陣強烈的光霧所包圍了,這些光點紛紛擾擾,連接成電子雲一樣的東西。

“每一個光點,就代表着宇聯隱藏起來的一項機密。而剛纔我們看到的四柱……也僅僅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換言之,這些年來,隱藏在宇宙黑暗中的秘密多如天上繁星,以凡人的力量根本無從計數。

在它們面前,衆人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竟然如此渺小。面對着羣星深處的黑色秘密,地球宛如一個初生嬰兒,懵懵懂懂,將自己完全不設防的一面暴露給了這些窮兇極惡的怪獸。

一種必須抱團取暖的緊迫感在衆人心中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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