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
這種不要錢般把能量發射出去的感覺到底有多爽?
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當失去三十六數的鎮壓後,大雄再次迎來了一波大加強,這些天一直壓抑着的能量循環瞬間爆發出來。幾乎都不用怎麼操控,一發荷電粒子炮就已經脫手,朝着林賽的方向轟射而去!鋪天蓋地的電弧連接成網,從大雄身上溢出來,甚至讓腳下的水域都沸騰了,“咕嚕咕嚕”地往外冒氣泡。就連大雄本人也有些受不住如此強大的反衝力,被倒逼了幾步,面部表情顯得有些痛苦。
荷電粒子炮的射速接近光速,幾乎是在出手的一瞬間,足足有樹樁那麼粗的高濃度電子流已經將林賽裹在其中。他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一片強光裡,看不真切。沿着粒子炮的射擊軌跡,兩旁的溪水因爲粒子炮逸散出的能量而直接汽化,這片安靜了幾千年的水域徹底亂起來。
然而,大雄已經確定這發白打了。
因爲根本就沒有“命中”的手感,想來,在被捲入電子洪流的那一刻,林賽就用什麼手段規避掉了自己的攻擊,之後的能量招呼上去也是白費工夫。
偏偏他這一招又不能說停就停,三兆太瓦的能量可沒這麼好脾氣,說收就給收回去了。放出粒子炮之後,大雄整個身體都會有一段時間的僵直,他只能硬撐着僵直期,雙手平舉,硬是把三兆太瓦的規定份額全部轟出來才能動彈,手中那藍紫色的電弧甚至都還沒完全熄滅。
果不其然,林賽就這麼好端端地站在身後不遠處,微笑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調皮的頑童。別說傷到他了……自己就連他的衣角都沒擦壞一點點。
“冷靜一點吧,大雄君。”林賽的聲音裡有一絲很淡很淡的無奈,如同一個教師在規勸非要鬧彆扭的小孩,“你打不過我的。我知道你現在很不尋常,身上有怪獸的血統,有高次元生物的‘印記’,甚至連哈雷路亞遺留下來的意志也選擇了你,但是很遺憾……現在的你和我之間,依舊存在着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無論你用什麼手段,我都看不到半點勝利的可能性,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吧。”
“哼……”大雄知道他所言非虛,反而露出了光棍氣十足的笑,質問道,“我贏不了你,可你也未必敢殺我啊。”
“我沒有必要殺你。”或許是因爲活了太久太久,林賽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虛無縹緲,甚至剝離了感情,“我們費盡心思將你送進天罡湖,費盡心思讓一切看起來合理一些,不至於被秩序側的神抓到把柄。爲了今天,那位大人可謂是殫精竭慮啊。”
“這麼說你承認嘍?是你們將我安排到這裡來的?”證實了心中的猜想,大雄的語氣也冷了不少,雙掌一分,兩團熾熱的天火赫然握在手中,一幅要是說不通就隨時準備開乾的架勢。
“在你們眼裡,我一定很弱小、很可笑吧?”大雄攥緊拳頭,兩團天火受到感召,燃燒得愈發旺盛,其光亮一時無二,竟然蓋住了滿天紅霞,“一路開綠燈,升遷就像坐火箭一樣快的不真實,完全依靠宇聯頂層那些元老們暗中庇護。你們兩邊都想把我當成一枚棋子,一枚決定本局勝負的關鍵棋子……哈,做夢去吧!我再也不會信任你了,我也絕對絕對不會和你們合作的!就這麼和你口中的‘那位大人’說吧。”
“……”林賽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再度睜眼時,眸子裡金銀二色的光澤都暗淡了些許。
他頭一次爲自己分辨道,“大雄君,我沒有背叛宇聯。”
“呵……你在侮辱我的智商嗎?”大雄冷笑了一聲,“沒有背叛,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沒有給混沌側任何宇聯相關的信息、資料或者情報,也沒有給他們提供任何形式上的支持,也沒有和他們進行過任何意義上的交流。我來這裡,僅僅只是爲了等你。”他不緊不慢地說道,“非要說的話,我在思想上更加傾向於混沌側,至於這其中的緣由……我也有我自己的道理。
就算我們把話敞開了說,你也不會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我背叛宇聯,倒向混沌,因爲本就不存在這樣的‘事實’。如果你要用‘事實’來證明你的‘論據’,那麼毫無疑問你是找不到的,除非你硬編一個出來。”
“事到如今,你以爲我還會相信你?”大雄的情緒有些上頭了,他揮舞着那兩團天火,高聲斥罵道,“你這個滿口仁義道德的僞君子。不是做海盜嗎?不是靠販賣人口發的家嗎?你的手上沾滿了血,各個種族的血!尹喜說你爲人險惡我還不信,現在回想一下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沒看出你是個什麼人!你以爲當了元老,成爲人上之人,這些位於宇宙頂峰的權力就能洗清你手上的血嗎?做夢!世世代代、祖祖輩輩,都會有人記住一個叫做林賽·加西亞的海盜,他乘着星光而來,以侵略者的姿態落在大地上,將親人和親人殘忍地分開,將無辜的孩童擄走去做奴隸!”
說着說着,大雄終於明白爲何自己的情緒會如此激動,脾氣會如此暴躁,這和平日自己的做派似乎也不太相符。換位思考一下,如果出現在這裡的人是利露露,是里昂,是莉蕾,甚至是尹喜,大雄最多都只是震驚,而不會感到憤怒。但他這會兒真的很憤怒,怒意彷彿一團火,把胸腔都要燒穿了。自從聽了緹娜·拉斐爾唱那首充滿哀傷的民歌后,這種情感就一直在他心中繚繞着,他預感到自己遲早是要和林賽翻臉的。
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義憤填膺。
正義的怒火填滿胸膛。
“你說你沒有背叛宇聯……哈,或許是吧。”大雄冷聲笑道,“因爲你從發家開始就沾染着無數鮮血和因果。你用沾滿血的手拿起筆,簽署文件,加入宇聯,成爲元老。從那一刻起,你和我們就不是一路人。我送你一句,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你的一生那麼漫長,前半段又充滿了暴力、血腥、利益和謀殺,你的果報遲早會到的。”
……
林賽那抹彷彿永恆的微笑終於消失了,但他的聲音依舊沉着冷靜,儀態依舊優雅,似乎並未因爲大雄的一番言語而動怒。
“因果也好,報應也好,只針對弱者。”林賽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如果報應來到我身上,我會將報應和天道一起踩在腳下。”
“大雄君,你說的那些事,我確實都做過。每一件都是,我林賽·加西亞從不會否認什麼,是的,當時我在艾洛卡並不是什麼名門望族。爲了擠入上層,我需要一個快速發家的手段,所以我就去做了。如你所言,我的手上沾滿鮮血。”他緩緩地摘掉白手套,將其折得整整齊齊,放入口袋中,將兩隻手露出來給大雄看。
兩隻手掌竟然都不是肉做的,一隻是金剛石,一隻是青金石,看着分外詭異。他輕輕轉動了一下手腕,兩隻詭異的手上便浮現出一圈灰色的符咒,呈圓形盤在手背上方的位置,密密麻麻,排列宛若碑文。
“還記得嗎?我身上自帶着一種叫做‘混沌魔咒’的超能力,那是我的七種主能力之一。我可以用它擊碎來自‘天道’的‘報應’,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宇宙都想讓我爲曾經犯下的罪孽做出補償,我每一次都把它踩碎。我不僅可以主宰那些種族的生死,我還可以‘主宰’天的生死。”
他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輕蔑語氣說道,“你瞧,大雄君,宇宙就是這麼不公平。因果循環,生死輪迴,那都是制衡弱者的規則。艾洛卡人是宇宙的寵兒,而我即便是在艾洛卡人裡面,也算是頂尖人物……你想,那種用來制約羚羊的東西可以用來制約獅子嗎?獅子何必跟着羚羊的規則走呢?”
他的嘴角再度浮現出笑。只不過,這一抹笑容顯得那麼冷,那麼恐怖。
“大雄君,我可是很看好你哦……”他對大雄伸出那隻青金石做成的右手,一邊說道,“在我看來,你絕對是有潛質成爲獅子的。來吧,拋掉那些無聊的規則,和我一起吧。做大事的人,總要捨棄掉點兒什麼。”
————
大雄看着這隻幽青色的手掌,耳邊莫名響起那首名叫《星星》的夜靈族歌謠,想到緹娜唱這首歌時流露出的哀傷和痛苦。
他心中的怒火已經攀升至頂峰。
“你……就沒有懺悔過嗎?”怒到極致,大雄的語氣反而平靜下來,“哪怕一次,哪怕再微不足道的懺悔也算。”
“我沒必要懺悔,因爲我沒有做錯什麼。”林賽如此答道,“那些被我販賣的人,他們的一生與我而言沒有意義。人會去懺悔自己餐桌上的牛羊嗎?會去懺悔自己使用的紙張嗎?畢竟紙都是從樹木中來的,樹木也是生命。人類會對氧氣懺悔嗎?懺悔氧氣吸入了自己的肺部,然後再排出來?”
言下之意,那些爲我而死的人不算人,死多死少都與我無關。
“呵……”大雄徹底明白了他的意思,最後的最後,他問了一個並不渴望聽到答案的問題。
“生命於你來說,到底算什麼?”
“大雄君,我們能有今天這樣深切的、發自肺腑的交流,讓彼此都多一些瞭解,我真的很高興。”林賽也預感到了一場戰鬥不可避免,但對他來說,大雄的攻擊無非就是春風拂面一樣孱弱,所以他也沒必要擺出防禦的姿態。
“對我來說,我的生命是世界上最最珍貴的東西。精英們的生命也很重要,不管是哪一個陣營,都不能缺少了有能力的精英。至於平民的生命……對我而言就像蟎蟲一樣不值一提。即便他們在太陽光的照射下被烤焦,和我也什麼關係。”
話已至此,無需多言。
大雄深深吸了一口氣,下一刻,他便用出久違的瞬間移動能力,直接平移到了林賽身後,將手中醞釀已久的兩團天火直接糊到他身上。只聽得“轟隆”一聲響,其勢宛若雷鳴,轟射而出的火舌直接將林賽的身體吞噬其中,無法分辨。水面在剎那間被蒸發乾淨,露出乾涸的河牀,甚至連河牀的土地都被轟出一道筆直的深坑,泥土上帶着的溼氣完全被蒸發掉了。
在天火的倒映之下,大雄的神色變得異常冷酷,再也沒有了往日戰鬥時那種從容不迫的風格。
他現在是和已知宇宙中排名前二十的高手對決,每一個細節都至關重要,自然是怎麼謹慎都不爲過。他很想贏。贏過林賽,至少證明所謂的因果報應還稍稍有那麼丁點兒威懾性,證明惡人並不能在這個世界上肆無忌憚地活着。
可惜,事與願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