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人，並非凶神惡煞、虎背熊腰的中年。
而是一位駝背的老者，身材佝僂且消瘦，四肢如同竹竿。穿着看起來顯得很潮——
上衣樸素，褲子則是破洞的布褲，破洞上達腿根，連內褲都漏出來。下達膝關節以下，側方開着拉鍊。
在這個中間，本直徑不到十釐米的大腿前，有一鼓鼓的囊包頂了起來。
老者本滿是褶皺的皮膚，現在光滑明亮，緊緻得比少女的臉龐還要嫩幾分。
這人所有人都不認識，包括吳邪，應該不是鎮裡面的人。
“慢點啊，大爺！慢慢坐下。”吳邪幫忙扶着他坐在了幾個人的前面。
他的陪人只一箇中年婦女，可能是兒媳婦兒，也可能是女兒，吳邪還沒來得及問。
老人面黃嶙峋，缺門牙，裡面滿是黑色的煙漬，眼神空洞，略帶着痛苦表情。
右手慢慢撫摸着這個折磨他的東西，說話漏風：“醫生啊，我這個大坨坨，您給我看看咯，我是專門奔着你們來的啊。”
他有檢查的資料，這會兒正盯着那個方向看。
龍源聞言趕緊安撫：“大爺，先不着急啊，慢慢來，時間還早得很，我們慢慢、細緻地說啊。”
接着擡頭：“大姐，這是您父親還是你公公啊，他這是什麼情況。”
那婦女在整理資料，一邊不斷翻開，一邊說：“這是我爸，醫生，我爸這個情況啊，聽他說是老毛病了，大概是前幾年吧，這裡長了個坨。”
“那時候很小，只能摸到，偶爾有點痛。有一次我爸自己不小心擠破了，反而覺得比較舒服，以爲沒啥事。”
“後來就又鼓了起來，比上次大了一點，沒成長起來，就又被他擠破了，也不給我們說。”
“這麼來來回回的好幾次，聽我媽說上一次被他自己擠破，是在幾個月之前。”
“然後就慢慢發展成這個樣子了，我每次回去的時候，我爸他也沒症狀，我們家就我一個，他們兩個平時的狀態挺好的，就沒在意。”
“這一次他們還不準備講了，我也是聽了我大姨說，才知道這件事，前幾天趕了回來，去了我們那邊的鎮醫院裡面看了一下，鎮醫院說啊，我們最好去縣裡面。”
“昨天我們去了縣裡面，縣裡面說沒有牀位，讓我們去州醫院，我爸他不想去州醫院，於是就託人打聽，說是這邊不是來了個同濟醫院的專家嘛。”
“我心想去州醫院還不如找同濟醫院的專家看，這就來了，而且我表姐就嫁在這邊。”婦女這麼說着，泫然欲泣，眼睛很快就紅了。
老人則反而勸說：“你莫哭咯！我和伱媽年紀都大了。”
龍源大概知道婦女爲何哭泣，父母只有她一個女兒，若是遠嫁，家裡出了什麼事情知都不知道，把父母接去城裡面未必住的習慣，也未必有那麼強的經濟實力多買幾套房。
這是比較尷尬的一件事。
龍源趕緊勸道：“先不哭啊姐，現在我們先解決問題是吧，老人家也是好心。”
“先把問題搞清楚了，是吧？”龍源能理解她的心情，可現在就不是抒情的時候，要談感情，在家裡談完了再來多好。
談感情也不能把病給治好。
這麼大的腫物，看起來就像是個腫瘤，相當可怕，但其實不然。
因爲按照老人的這個體格，支撐不住腫瘤長這麼大，這不是咒他，雖然是惡性起病，增長迅速，反而龍源並不慌亂。
“你這個痛不痛啊？小吳你給做個體查，小心點，老人多次有摁破病史，可能囊腫壁非常薄。”龍源交待。
“好！”吳邪沒讓老人起身，他這個腫物的直徑寬都有十釐米，長更是有二十釐米。
吳邪怕他走動地過程中就爆了，那就相當麻煩了。
這樣的東西，第一眼就考慮是囊腫，或者皮脂腺腫。
龍源然後就去問婦女相應的更加詳細病史以及在縣醫院裡面的檢查結果。
吳邪則是在做專科體查。
四肢軟組織腫物，也是骨科非常常見的一個病種，只是這麼大的腫物，相當少見，平時能夠看到雞蛋大小的腫物，就已經頗爲了不得了。
腫物的查體，與單純的骨科查體，又有不同，主要需要靠視診和觸診。
視診看大小以及皮膚表面的狀態，觸診則是依靠觸感，瞭解到腫物的大小、質地、軟硬、基底部以及活動度這些。
大小不小，保守估計直徑至少十釐米。
囊壁很硬且光滑，質地很軟，而且有彈性裡面更有那種黏液，不敢用力。
在推動基底部的時候，吳邪就發現移動性還可以，應該不考慮惡性腫瘤，但是還是需要輔助檢查來確診。
但是在區分之前，心裡還是要做好一定的知識儲備，並且提取出來，再過一遍，才能夠做到心裡有數。不至於遇到了腫物的病人，均癌症起步。
這屬於是比較基礎的知識，也是查體基本功裡面的一些內容，更屬於是病理學的知識。
只是需要雜糅一下。
囊腫通常是一種包裹在囊壁內的液體或半固體的結構，它們可以出現在身體的不同部位，如乳腺、卵巢、皮下、肌肉間等。
大多數囊腫通常是良性的，不會擴散或侵犯周圍組織。
囊腫通常是無症狀的，除非它們增大或施加壓力導致症狀，如疼痛、壓迫感或器官功能障礙。
在體檢或影像學檢查中，囊腫通常呈現爲圓形或橢圓形、邊界清晰、內部液體或半固體成分的結構。
這一點很重要，就是邊緣清晰，且形狀相對固定。
惡性腫瘤是由異常增生的腫瘤細胞組成的，具有很強的侵襲性和轉移性。
所以在查體的時候，要針對這兩個點去理解查體的目的，侵襲性，就是腫物大多與其他組織粘連，邊界不清，會侵襲進去，移動性差。
轉移性則是腫瘤細胞會轉移到其他部位，大多會發現淋巴結腫大等。
而且！
惡性腫瘤的症狀通常與腫瘤的生長和擴散有關，如腫塊或腫瘤的可觸及性、局部疼痛、疼痛不適、體重減輕、疲勞、貧血、食慾減退、不明原因的發熱等。
惡性腫瘤還可能引起惡病質，如乏力、全身消瘦、淋巴結腫大、肝脾腫大等。
對於這一點，看這老頭的身材，就必須抱着懷疑的態度，因爲他太瘦，這符合惡病質的表現。當然，還要通過查體淋巴結來輔助確診。
股前區的淋巴結，是一個T字形結構，橫行基本與腹股溝韌帶相平，然後在腹股溝韌帶的中點，向遠處延伸。
若是能夠檢查到這些部位有小的硬結，可能要考慮惡性腫瘤。
當然，經過吳邪的仔細查體，是沒發現有淋巴結腫大的，而不侵襲的狀態下，自身的結構完整，查體考慮惡性腫瘤的機率又不大，得再通過輔助檢查，進一步確定診斷。
吳邪將自己查體的結果一一彙報：“質軟，活動度可，腫物邊緣光滑，基底部可移動，未見腹股溝淋巴結及股前區淋巴結腫大。”
吳邪彷彿是格式化的彙報，但是其實每一點，都是對應着腫物的良惡性區別，這就是專業查體能夠得到的內容。
“嗯，好，你過來看一下這兩個檢查結果！”龍源下意識地就這麼講了一下。
吳邪聞言，稍微有點慌。
因爲說實話，他沒有點過超聲的閱讀以及檢查這個技能。
不過沒關係，用到了就臨時點，吳邪趕緊把超聲閱讀術的技能點到了熟練等級，然後才接過超聲的內容。
同時看到龍源和何靈等人在探討核磁裡面的內容，就解釋說：“大爺，姐，你們別急啊，我們一起好好地探討一下，這需要一定的時間，也會更加精準一點。”
“龍老師的技術好，我們都想跟着學習一下，不會耽擱您多少時間的。”
“好，我們不急。”吳邪的這般解釋，她心情很能理解，若是吳邪等人都不願意學習或者不承認自己的不足，那纔可怕。
越是這樣，她反而越是信任龍源。
超聲，是臨牀中輔助檢查的一種工具，基本每一個醫院，都有超聲科。
一般的臨牀醫師，可能都只讀結果，但其實，超聲科給予的超聲檢查時看到的內容，纔是相當重要的。
就好比，這個患者寫着混合回聲……
在彩色超聲檢查中，回聲特徵是指不同組織或病變在超聲圖像中所表現出的聲波回聲信號的特點。
無回聲指超聲圖像中呈現爲完全黑色或沒有回聲信號的區域。
可能的原因常見於囊性結構或液體填充的區域，如囊腫、腺體液體積聚等。這是囊腫常見的一種反應。
低迴聲指超聲圖像中呈現爲較暗的區域，與周圍組織相比回聲信號較弱的區域。
常見於一些實質性病變，如腫塊、炎症、結節等。但也可能是囊性病變中存在實質性成分的跡象。
等回聲常見於腫瘤、腺體組織、肌肉等，與周圍正常組織的聲波反射類似。
高回聲常見於一些鈣化、纖維化或含氣體的結構，如血管壁、骨骼、結石等。
混合回聲常見於一些複雜的病變，如囊腫內部含有固體成分、腫瘤內有出血或壞死等情況。
自己要學會辯別的原因是，超聲科的醫生啊，可能在臨牀經驗上沒有那麼豐富，那麼他們做出給出的診斷意見，就沒那麼好。沒那麼精準。
一般情況下，若是結石啊，血栓啊，小囊腫啊，他們的診斷可以直接拿來用。
但是複雜的，必須要臨牀醫生自己根據他們的所見，綜合分析，這是很多醫生都不會做的事情。
而這，其實就是高端醫師和普通醫師在基本功以及治療疾病所做的技能儲備基面大小不同的區別。
混合回聲，證明了，這個腫物裡面，除去有液體，還可能有固性的結構在，但是具體是哪一種，暫時還不能完全確定。
但至少說明，這個大東西里面，還套着東西，你如果不會讀超聲的話，只是看超聲報告：右股前區大腫物，直徑204mm*112mm，可疑囊腫，性質待排。
只是看這個，那你做這個檢查的意義就缺失了。
你就不懂這個檢查的真正目的。
這就是功力。
超聲科的醫生在看回聲高低，那肯定別人是專業且是基本功，是可信的，根據這樣的回聲來辨別裡面可能有什麼，是臨牀醫生的功力。
吳邪看完，轉過去，聲音壓得很低：“師兄？裡面還有東西啊？”
“啊？你等下啊。”龍源聽到吳邪這麼說，瞬間愣了一下。
因爲啊，看核磁，專業的骨科醫生是有自己的閱片順序的，先看大小位置，後看病症性質，再看解剖走形是否異常，纔看層次，最後看能不能推敲出來理論。
他現在還在努力地與何靈等人在看着解剖，主要是在看囊腫壁，至於囊腫裡面還有沒有東西，這屬於是層次學的內容，是需要最後看的。
聽到這話，何靈和郭黎巷二人傻眼了，看向吳邪，彷彿看一個怪胎。
媽的你在算命嗎？
體格檢查，這麼大的囊腫絕對查不到囊腫裡面去，觸診也不可能，視診更加不可能。
通過超聲，你說囊腫裡面還有東西，這不符合常理啊？
何靈接過了吳邪的檢查單一看，直接懟向診斷意見。
然後就再看向了吳邪，眼神複雜。
自己沒看到吳邪所講的東西，所以自己又不知道吳邪在講什麼了。
郭黎巷則是踮起腳尖也看了一下，何靈都不懂的，讓他摸着後腦勺，等着龍源的投喂。
約莫是一分鐘之後，龍源把核磁放了下來，遞給了吳邪。
而後可能是覺得現在診斷的東西，給何靈與郭黎巷講出來不符合他們的學習層次，就對患者和家屬講：“你們這個要住院做手術，而且做手術之後，還要往縣醫院送一個病理切片，才能最後確診。”
“目前根據核磁和彩超的結果顯示，良性的可能性非常大，但是萬事無絕對。”
“你們願意住我們醫院麼？”龍源對科室裡的牀位現在是有了大概的判定的。
一週過去，上週週二收治住院的排隊病人全都處理到了病房，之前的住院患者會出院，清空出牀位，而且普外科的病例目前越發少收，即便是昨天收了一個轉下來的感染患者，仍有空牀。
但這個是否有住院意願，還是要看病人和家屬。
“住，醫生，我們住院，就是要來找您手術的。”女子趕在父親之前就說。
老人沒拒絕得了就問：“那醫生手術住院大概要多少錢呢？”
龍源想了一下，說：“如果是良性的，報銷之後應該不貴，但如果是惡性的話，後續的治療費用，你們就必須要去省裡面問了，這個地級市醫院還有我這裡都搞不好，所以沒參考意義。”
“良性的也就幾千塊錢這樣子。”
“沒事。龍醫生，我們住院。”中年婦女回。
然後還給自己的父親告誡：“早治早好，你要是早給我們講了，現在哪裡有這回事呢？你也不會受苦。”
“爸，我們直接住院手術奧。不拖了。”
“龍醫生是同濟醫院的專家，您不還信他嗎？”
……
把父女二人送去樓上辦理住院手續之後，何靈才追問：“龍老師，這個病人的情況，是不是很特殊啊？”
當着病人的面，還是要多以看病爲主，教學爲輔的。
龍源這才點頭：“是很有意思啊。”
“套疊囊腫，在卵巢或者腎囊腫裡面比較常見，如同洋蔥，但是在股前區域，卻極爲少見，估計到時候還要查下文獻，才能夠給他確診。”
龍源這麼說的時候，就看向了吳邪：“你還會看彩超？”
龍源這麼問，讓吳邪猛地一轉頭看向龍源，心裡在回，師兄你不會看彩超？
“師兄，就之前讀到過，因爲時間不短，就還都記得。”吳邪通過龍源的話篤定了，龍源是不會看彩超結果的。
所以啊，他點這個技能，又點得比龍源更高了，龍源不能教學他。
唉！~
不能薅羊毛就是難受。
龍源也就沒繼續追問，而是繼續開始了正常的門診。
因爲龍源的到來，有同濟醫院專家這一塊金字招牌，還真的吸引了一些隔壁鎮的人過來看病，碰運氣。
但都不是什麼特別嚴重的疾病，基本就是開藥就處理了大部分。
但是也還有兩個病人的情況頗爲複雜，需要住院處理。
因此一個早上，總共就開了三張住院證，五分之一的住院率，也是蠻高了。
午飯大家是一起吃的，並且把下午要一起跟着看門診的羅威也叫來了。
席間，何靈再一次問了：“龍老師，今天早上，我們看到的那個病人，您考慮什麼診斷？”
龍源就回說：“可能是套疊囊腫，也可能是大囊腫併發其他的腫物，或者是有囊腫結石，但基本可以排除惡性病變。”
“因爲我沒在這個腫物的周圍看到血管蒂和血管網。”
“惡性病變，所有的惡性病變，都必須要有足夠的營養支撐，沒有豐富的血管蒂組織的腫物，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良性病變。這一點還是可以清楚的。”
“我在想的是，他這個腫物清理掉之後，這個皮膚該怎麼處理嘞。威哥，你們之前如果遇到了皮膚有冗餘的患者該怎麼搞呢？”龍源思考的問題都已經到了手術結束。
可不。
那老頭的大腿直徑不到十釐米，腫物的最短直徑就是十多釐米，撐起來的多餘皮膚，到時候怎麼縫合，這是一個很麻煩的問題。
如果不處理好的話，那麼皮膚與皮下存在着鬆垮間隙，這不就是細菌最佳的藏身之所，或者是以後再發囊腫或者其他東西的最佳腔隙麼？
羅威嘴角抽動了一下，說：“源老師，之前我們都沒有接觸過這樣的病人，經常接觸的都是創傷，所以在處理切除後的皮膚冗餘，沒有什麼經驗。”
羅威相當老實，可不敢再想在龍源面前丟不丟臉的事情。
人家那是什麼要求？
就吳邪昨天做的那臺腓骨的骨折手法復位，在自己眼裡已經非常完美，都還要找出不足之處，就自己這二兩水平和肚子裡的貨，還不夠別人一個早上扒拉出來的知識庫。
還要什麼面子？
小學生做題做不過自己的老師就覺得是自己無能而自閉？
那纔是自找苦吃。
何靈見到羅威的狀態不蠻好，趕緊轉移話題，說：“小蟹，早上你給那個病人通過彩超診斷套疊囊腫的時候像算命一樣，你能說一下你是怎麼考慮到的嗎？”
羅威趕緊問怎麼回事。
何靈就對羅威解釋：“威哥，當時小吳在給那個大爺做查體，我們三個在看核磁，龍老師給我們看他的神經，因爲老人比較瘦嘛，所以顯示比較清晰。”
“可小吳啊，看完了彩超的單子之後就問，是不是腫物裡面還有東西，喏，這不是神了嘛？”
“當然咯，自行無知纔有神。小吳肯定是自己看出來的。”何靈稍微放低了自己的位置。
與龍源相處，龍源用強大的基本功與學識面，讓所有人都瞭解到了龍源與所有人的差距，他站的高度和平面就不一樣。
即便是盧俊銀，也得規規矩矩喊一聲龍老師。
可吳邪，除了在關節脫位還有感染方面，會了解得比較多之外，其他方面可不會與他們產生階梯狀的差距，大家都旗鼓相當。
至少看起來不如龍源這麼深不可測，識若深淵。
可今天，何靈覺得自己可能對吳邪的瞭解不夠。
吳邪也沒有特意謙虛，就怕昨天發生在羅威身上的事情再發生一遍，原原本本地把自己的推敲思路都講了一遍。
“混合回聲就是套疊囊腫啊？還能這麼對應？”何靈習慣性地把吳邪的推斷思路當作了應考思路。
畢竟啊，吳邪是學霸，學霸們做題厲害，可以敏感地捕捉到點對點的對應關係，彷彿高中英語的固定搭配。
但其實不然。
吳邪說：“混合回聲考慮不均勻，只能知道里面有東西，但是能有什麼，彩超還是看不出來的，只能通過核磁來看。”
“不過就算我看核磁，我也看不出來。”
“這就要請教龍老師了。”
吳邪現在爲了方便學習，核磁閱片術還沒到專精，熟練地看清楚所有的解剖層次都夠嗆，更何況是看不同的層次呢，這差了整整兩個等級。
熟練級別和專家之間的差距，可比入門和不入門的差距要高得多。
龍源也沒託大，就從整體性的方面，給大家又重新講解了一遍。
不過因爲龍源的技能等級很高，所以就只是結合這個患者的核磁啊，也是說得頭頭是道，先怎麼看，然後再怎麼看，最後又要怎麼看……
講了二十分鐘多，吳邪增加了兩點的學識點，可龍源等人則都是覺得知識灌入爆棚，已經吸收不了了，所以龍源就停止了灌輸。
“……”
到了這裡，吳邪猜測，可能以現在龍源師兄對核磁閱片術的理解，很難再在熟練的層面，予以自己更多的知識結構的理解和指導。
所以，在稍微猶豫之下，吳邪就決定再嘗試一下自己若是把核磁閱片術加點到專精，龍源是否能夠再給自己帶來指點。
畢竟啊，不同等級的技能，視野就完全不一樣。
然後果然，在下午的時候，吳邪再一次感受到了學識點猛增的一幕。
一個下午，十點學識點入賬，核磁閱片術的技能等級提升所需要的熟練度，降低至490！
下了門診。
何靈和羅威兩個人馬上約着去釣魚了，郭黎巷也是有事先回去，給龍源與吳邪兩個人留下來了空隙時間。
“師兄，回家裡吃飯吧？我們再稍微喝點酒唄。”
“不去，我要回宿舍裡躺平去。”龍源一本正經說。
“那明天早上來找你。師兄。”吳邪趕緊回，臉上的表情人畜無害。
“快去好好安慰一下吧。”龍源看似很懂事地提點了一句。
然後看到吳邪走開，龍源馬上跑回了宿舍裡，然後開始瘋狂找同事要資料，大部分資料都是來自超聲科的某一個總住院。
把資料搞到手之後，龍源纔會心地笑了起來。
小樣兒，治你必須要治得死死的，不能讓你再蹦躂，丟了師兄的面子。
而就在這時，龍源的母親給他發來了一條信息。
“兒子，媽錯了行不行，媽已經給你道歉了。你就別執拗了，咱們好好過日子，我給你找了一個相親對象，對方的學歷也還不錯，你就別總是想着以前了咯。”
“時過境遷，你還真打算一輩子不找啊？就和你媽慪氣？”
龍源回了一句語音：“媽，是你說的，男人要先搞事業，事業比其他東西更加重要的，您不能當初說了這句話，現在就不認了吧？”
語氣非常乾冷。
“人死不能復生，我現在也很後悔啊？源兒。”龍源的老媽也發來信息。
“可是事業還是要繼續搞下去的。媽你放心，等我完成了她對我的祝福，我就會開始我的新生活的。”
“可你升教授還要多久？你現在副教授都還沒升上去，你這樣，我和你爸怎麼放心了？到時候我們都老了，沒辦法給你帶孩子。”
“總會升上去的，媽你放心，你要陪伴，我二十四小時候命，現在我不是總住院，老師對我很好。我可以隨時請假。”
“以後有了孩子我們自己帶，如果您需要出去旅遊，我也可以陪你們出去旅遊，你們即便是身體不適，我也可以陪伴，這不挺好的嗎？”
“那我想要孫子呢？”
“我給您當孫子唄……”龍源說。
這麼說完，龍源從手機殼背面，拿出來了一張寸照，裡面有一個女孩，青春美貌，笑顏綻放，眼神裡冒着光。
但龍源的神色卻略爲黯淡，撫摸了一下，而後把照片放了進去，把手機殼又壓了下來。
……
另一邊，吳邪馬上就把龍源給賣了。
“玥瑋，你也知道，我師兄他總是喜歡套路我，他也嫉妒我。”吳邪並行與唐玥瑋去吃鎮裡面一家麻辣燙垃圾食品的路上，吳邪認真解釋。
“他套路和嫉妒你什麼？”唐玥瑋不可置否地問。
也沒往心裡去，當時吳邪只是順口一說，她要真當真了，那就真的幼稚了。
“嫉妒我比他命好啊？”吳邪說。
“要不給你講一個八卦，關於我師兄的？”
唐玥瑋愣了愣：“感情史嗎？這能說啊？”
唐玥瑋是真的感興趣啊，作爲同濟醫院外科裡面唯一一個非離婚的老單身漢，唐玥瑋其實是很好奇龍源到底爲何要這麼選擇的。
龍源本來個性就不錯，技術好，長得也不賴，青睞他的女孩子也很多，很多優質的女青年資源更是不計其數，但是到現在都未婚。
這一直是唐玥瑋好奇的事情，只是她之前找很多人吃瓜，都幾乎沒人告訴她真相。
與她同輩的人，更是都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說是可以說，不過你得答應不能告訴別人。因爲我也答應了不能告訴別人。”吳邪思忖了一下，這麼交待。
“那你還和我說。”唐玥瑋翻了翻白眼，繼續往前走，並且還擡起脖子找麻辣燙的招牌。
“你現在不算別人。”吳邪還是腦子轉動飛快的。
唐玥瑋聞言身子稍稍縮了一下，彷彿受到了刺激。
這吳邪還是能撩的啊。
“你講吧，我絕對不給別人說。”
“……”
十幾分鍾後。
唐玥瑋吃驚地看向了吳邪：“所以你的意思是，龍源他媽媽，勸以前的那位老師放手，她心情不太好，放假後回家的路上。”
唐玥瑋總結其中的關鍵，同時還翻着手，意思是掛了。
吳邪點了點頭。
“嗯，聽說本來龍師兄是和那位師姐原本約好了去麗江玩的，兩個人的機票都買好了。不過在出發前的前一天，她說她想先回家一趟。”
“國慶放假七天，一天都不回去就不太合適。那個師姐當時也沒有考博，只是找了一個漢市的工作這樣子……”吳邪解釋說。
唐玥瑋眯了眯眼睛：“有點狗血，卻好像也有點真實，你師兄家是富二代啊？”
“不算富二代吧，但挺有錢的。”
“這件事不往外說啊。其實我也是道聽途說，不保證這件事的真實性。”吳邪再一次交待。
“這種事，我才懶得說呢。”唐玥瑋略有嫌棄。
主要是她有個師姐對龍源有意思，最近在與她旁敲側擊呢……
不然她都懶得關注這些事情。
“六十六塊。小蟹，你們慢慢吃，不夠辣還可以給你們添一點辣椒。”吳邪和唐玥瑋坐下後，老闆把大盆的麻辣燙端來時，告知價格。
“夠了夠了，琳姐。謝謝琳姐啊。”吳邪道謝，然後開始分碗筷。
唐玥瑋然後就把話題歸置到正途上：“你昨天晚上講，你明年應該會辭職是吧？”
“那你下一步打算去哪裡呢？好像你規培證也沒有，也報考不了博士招生。”
“應該是去恩州吧，恩州民大醫院的手術會多一點！”
“本來是打算在漢市三醫院的，可三醫院創傷外科的主任不要，所以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吳邪也沒辦法。
如果去了漢市，選擇的是一個更小的二級醫院，那還不如就待在鎮裡。
漢市的二甲醫院手術量估計更少，想要在一堆三甲醫院的附近求生存本就不容易。
“那你走了，你師兄怎麼辦？他來這裡的目的，不就是你嘛！”唐玥瑋問。
“師兄來的主要目的是爲了對口支援，支援自治州的醫療事業發展，順便纔是帶一下我，這個立場你都沒搞對哦。”吳邪一本正經地說。
“貧的你。”唐玥瑋捕捉到了一個關鍵信息。
吳邪講的是去民大醫院，不是更好的州人民醫院。
所以？
唐玥瑋說：“我應該會待到你們現在的醫院麻醉科招收到足夠的人數，或者是有副高級別的醫師來坐鎮，然後覃主任離開。”
“應該也就是兩三個月，最多到明年的二三月份吧。”
招聘的時間是有期限的，即便是找不到副主任醫師，但是普通的住院醫師肯定能招得到。
“我下個月要去恩州參加個比賽，到時候給民大醫院的主任看看水平，提前接觸一下，先找好下家。”
“不然的話，我這邊辭職了，可沒多少人敢要我。”
“嗯，你只要是正常表現，應該他都不會不要你的吧？”唐玥瑋勸吳邪不要有這麼大壓力。
你之前之所以不好找工作，那是你基礎太差了好吧。
“嗯，我想進去之後，有自己的牀位。所以得努力點。”吳邪當然不想過去給別人打工，沒有自己的牀位，低保都拿不到。
“額~~”唐玥瑋目瞪口呆。
民大醫院可不是宣縣中西醫結合醫院，那裡面要管牀，至少要是主治甚至是副主任醫師才行，纔能有自己的牀位。
你一個住院醫師進去，想要帶組管牀？你多大的能耐啊？
這是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除非你特別優秀，能夠完成別人完成不了的手術，拓寬本組內的業務量。
“沒必要吧？”唐玥瑋問。
“還是有必要的。”
吳邪心裡很清楚，語氣鄭重：“我沒有其他意思啊。”
“因爲你們麻醉科，讀了博士想要留院，基本上是跑不掉的，就算是碩士想要留院，比較優秀的也有機會，但是我們骨科不一樣，有時候甚至讀了博士，都不一定能留院。”
“同濟醫院非常卷。”
“總不能我重新‘殺’回去了幾年，又跑路了吧。”最後一聲，吳邪說得很小。
可唐玥瑋聽得清楚。
這一句跑路，有兩層意思，一是在唐玥瑋視野裡的跑路，另一層則是灰溜溜的逃離同濟醫院，被趕出了縣醫院，來到鎮醫院過度。
“所以，笨鳥先飛，我得提前做準備。”
“最好的競爭就是，做現在民大醫院的創傷外科做不了的手術，到時候到了同濟醫院也要做同濟醫院的其他教授們都沒開展的手術。”
“我需要你幫我忙。”吳邪的語氣真摯。
給唐玥瑋了暗示，卻也沒那麼明顯。
暗示就是，如果以後想要在一起，那肯定得工作比較穩定，我在努力，是吧，爲進同濟做準備，笨鳥先飛。
“我幫忙？可以啊。”唐玥瑋馬上點頭。
然後拿出手機，略遲疑說：“等下我可以給我姨父——”
吳邪就知道唐玥瑋是誤會了。
“不是的，玥瑋，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現在就在民大醫院，把每天骨科進行的手術術式都幫我搜集一下。我需要了解這些常見的手術，同時去開拓常見手術之外的罕見手術。”
“主要以創傷外科爲主。”吳邪說。
“我不是說不希望你給我找關係啊，只是在民大醫院能找到關係，固然是好，可在進同濟醫院的時候，可不好找啊。”
“而且，在同齡的情況下，別人比我多學了六年！”吳邪比了個六的手勢。
“即便是我兩年後去讀博，我在外面多過渡了兩年，別人仍然比我多奮鬥了四年！”
如果是資質比較好的人，正常入學，升上去，那麼成長的曲線可不小。
吳邪不排除到時候遇到的競爭對手就是和自己的資質一樣，那麼如果只是走正常的途徑，那肯定比不過，所以就得好好利用到這個主管牀位的低保。
殺出一條血路。
而且，真正聰明的人，一般都是會整體性規劃，應用好一切資源，從全局出發給自己安排一個最好的路線。
當然，也能夠給一些不合理的規矩給出合理的解釋。
唐玥瑋埋下頭。
她不知道吳邪現在這番話算不算表白，但是即便不是直接的表白，可也是很隱晦的表達了意思。
唐玥瑋又想，是不是進展得很快。
唐玥瑋又想，這一次是我追的他呢，還是他在追我呢？
女孩子的心思比較細膩。
吃過了東西之後，唐玥瑋就說：“我先去問一下啊，到時候我把最近幾年的創傷外科的常見術式及手術安排，都提前發給你。”
“以後的雖然也要發，但多看以往的幾年，會對你更有好處。”
唐玥瑋知道吳邪很努力了，所以她想多幫吳邪一點，這樣的事情對吳邪的成長無關緊要，但對他努力的方向，卻更有助益。
能夠在現在這個階段就朝着在民大醫院管牀和帶組努力的男孩子，能沒有魅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