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操作的過程中,沒有任何解說,也沒有喝彩,更沒有人進行操作難度係數的科普。
誰敢在手術操作過程中發出聲音,估計都會被主操逐出手術室,即便是教授也是一樣。
手術室是用武之地,不是交流之地,只有一個人可以主動開口,那就是在做教學手術的時候,主刀主動地闡述這臺手術的詳細過程以及細節。
但是旁人不得開口打擾到手術的思路。
這是常識。
然而,雖然沒有聲音,可有眼神的交流。
站在臺下的關雲與李永興二人彎勾斷刀眉對着刀眉,乾瞪眼的同時,關雲的大耳朵還不安分地動了動。
李永興則是眨巴着眼睛,用眼神詢問着關雲這個吳邪到底是什麼來頭。
而黃耀龍,則是微微低頭,因爲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師兄周曉檸副教授裡面的戲謔——
給你講了,這個吳邪是有點東西的,你信不信?
周曉檸雖然在輔助着吳邪剪線,可眼神中,一直對着黃耀龍看……
張魯恆的臉色則在不停地變換,由複雜變成了坦然,慢慢平靜了下來。因爲這不是他第一次見識到吳邪的操作,也不是第一次受到打擊。
反而有一種欣喜的感覺。
因爲在與吳邪初次相遇的時候,那時候吳邪拉開他的差距,比現在可要遠得多。
至少現在,張魯恆並不覺得自己與吳邪的差距很大,反而有一種,經過了許久的努力之後,終於追上來的感覺。
不過,張魯恆的心裡還在猶豫,這個吳邪之前好像也挺厲害的,難道這些年他的長進不大?
也不全是吧,畢竟吳邪是創傷外科的人。
但是,他好像是要跟着自己的老師成爲自己的‘師弟’,那他回來了手外科之後?
張魯恆的心情稍有忐忑和不安。
大概是五六分鐘左右,吳邪就完成了神經轉位術的縫合,縫合完之後,吳邪就沒繼續往下操作,因爲轉位術啊,除去縫合之外,還需要輔助橋接,這些操作,自然是要交還給周曉檸副教授的。
不然的話,這一臺手術都成了他主刀了。
吳邪操作完,周曉檸就開始發聲:“縫合得還行。以後可以稍微注意一下方向的對位。”
“雖然對整體影響不大,現在的操作無傷大雅,可真要登堂入室,神經縫合時,就必須要注意方向,未必順着、不扭轉就是最好。”
周曉檸這麼半指點,半誇獎了一聲。
聽到這話,張魯恆眼睛立刻一瞪。
滿是錯愕,貌似,他自己對吳邪的神經縫合的水準,還稍微低估了一點點。
然後黃耀龍就驚訝得講了:“師兄,現在小吳的神經縫合,已經到了可以調配這一步了嗎?”
齊喬文作爲手外科的頂尖大牛,但他並非一開始就是頂尖大牛,黃耀龍其實只是比周曉檸小了一點點,所以在黃耀龍和周曉檸跟着齊喬文的時候,齊喬文還只是個副教授而已。
所以,他們對神經縫合的認識,會比較深入一些,因爲那時候的齊喬文,就在琢磨着怎麼把神經縫合學好,講過不同的境界。
這是老師獨有的話術,也只有很少的人能聽得懂。
當然,那是早年間,老師自己總結和歸納出來的一套話術,可能現在的師弟張魯恆都不知道這種東西。
方向,就是調配。
神經縫合,不是把外膜和束膜縫合起來就是最完美的狀態,神經轉位術時,一定要注意方向,這樣的話,才能夠在功能重建的時候,發揮更多的作用,越趨近於正常的功能。
因爲,齊喬文講過,神經轉位術也好還是功能重建術也罷,其實都是一種姑息性地治療。
治療的結果,只要有一點點效果,就算成功,完全恢復成正常功能,那不可能,現在的醫療水平達不到,但是越趨近於正常功能,代表水平越好,質量就越高……
而要達到高質量的話,有很多種方法和個人不同的理解,調配,神經縫合的方向把控,就是齊喬文教授的一種理念,至少是早年的一種學術觀念。
“還差了點火候,不過已經是可以往這方面去發展和學習了。”周曉檸回了一句。
“繼續手術,等會兒黃耀龍你來做肘關節的功能重建……”周曉檸一個一個地給機會,在鍛鍊吳邪和張魯恆的時候,也沒忘記了黃耀龍。
“我盡力!”黃耀龍回,神色開始肅穆起來。
“學識點+3!”
周曉檸副教授的一句話,就直接增加了三點的學識點,這讓吳邪懷疑,現在周曉檸副教授給他講的指點,是與神經縫合術專家級技能有關的一種流派知識。
這屬於是根本性的指點了啊,不是專業的人,根本講不出來。
“謝謝郭老師指點,以後跟您多學習!”吳邪連點頭,並不覺得意外。
周曉檸副教授,作爲全國手外科都頗負盛名的副教授,比自己的師兄的技能池更加豐滿和深入,因此,周曉檸擁有一波專家級技能,吳邪一點都不懷疑。
而且,自己的師兄,也是有一些專家級技能的,只是更多的,還是專精等級,可在他這個年紀,已經算是格外優秀了,有很多操作和技能,也是已經開始往專家級方向走了。
“很不錯,你再繼續看一段時間,有所體會之後,再給你領路敲點一下,你就能有不錯的進步了。”周曉檸也誇了吳邪一句,心裡感慨着,難怪老師講吳邪的悟性特別高。
也可能是特別的緣分,當初的齊喬文就覺得吳邪比較對眼。
……
不過,再後來的時候,周曉檸就並未對着吳邪進行專教。
有教無類,不因爲吳邪的特別優秀,就直接對其他人置之不理,這是一個好老師該有的素質。
而且與龍源一樣,周曉檸副教授在教學的時候,更多的還是偏向於黃耀龍,其次則是張魯恆,最後纔是吳邪以及傅前進主任。
這並非是周曉檸與張魯恆不親近,而是周曉檸和黃耀龍是在年輕時候,就認識的,師兄弟的情誼多年,即便是黃耀龍回來了恩市工作,並不代表就沒有聯繫了。
當然,在黃耀龍與張魯恆操作的過程中,周曉檸也是讓傅前進主任,也操作了不少,並且耐心地給傅前進也講解着一些手外科的知識。
傅前進只是對手外科不特別精通,並不代表一無所知。
創傷和手外科本來就是一脈相承,而且傅前進主任的技能功底和技能池比所有人都深厚,因此也是學得有模有樣,至少在縫合肌腱的時候,在掌握了手外科顯微鏡下操作的一些技巧後,縫合出來的效果,也是相當漂亮的。
創傷外科,也有肌腱縫合等操作,所以傅前進在這方面,缺少的只是手外科的一些理論知識還有顯微鏡下的精細操作熟練度,並不是說對肌腱縫合的原則和方法缺失。
而在傅前進被周曉檸副教授教學的過程中,吳邪就賺大發了,因爲周曉檸差不多是從手外科的基本面出發的,因此,在講解教學的時候,應該是在給吳邪進行補缺方面的指點。
時有學識點的增加。
這樣的結果就是,一整臺手術下來,好傢伙,吳邪的學識點已經增加了十九點,雖然不是最瘋狂的一次,可也是非常不錯了,都夠一天的基本保底了。
……
舒服啊!~
在最後結束手術,衆人並行走出手術室的時候,吳邪滿臉格外興奮。
“小吳你這麼開心幹嘛?”周曉檸看到了吳邪的異樣,笑着問。
“周老師您教學得好,所以開心,感覺收穫很多。”吳邪偏頭,語氣正經,話從本心。
不作假的誇獎,是最真誠的,周曉檸聞言笑笑,轉頭問黃耀龍:“耀龍,你看,這就是知己。”
“老師的話,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者也,知己者傳道,天賦者授業,學徒者解惑。教學相長,教學也要互補,良師難尋,好徒弟也難找,對吧?”
吳邪很意外,這周曉檸副教授講的話,他突然覺得好有道理哦。
老師和學生之間的教學,其實就是看輸出和輸入的量化比,如果真正的知己,可能就是一脈相承,一拍即合,仿若知己。
亦師亦友,就會覺得老師的話是字字珠璣!
而如果老師的教學方式與學生不匹配的話,那麼就要靠天賦來吃飯了,靠天賦吃飯,就是你在我這裡學習吃飯的本事,再次等的,那就是給你解決一些困惑。
黃耀龍聞言微微點頭,笑着自損道:“師兄,所以老師一直都說我是愚鈍的人。”
“別耍嘴皮子!”
周曉檸罵了一聲,然後說:“傅主任,你們科室的這個小吳啊,天賦很好,我都有點嫉妒您了呢。”
周曉檸的語氣和臉色都很真摯,在黃耀龍以及吳邪的眼裡看起來就是一個婊子,又當又立那種。
吳邪真的這麼想的,不過也知道周曉檸這是一種手段。
有時候必須要有手段。
傅前進一下子就有了存在感,與周曉檸商業互吹:“周教授,還是你們華科大學的學生都優秀,你看,耀龍,成長得很快,吳邪,成長得更快。”
“再有,這個張醫生啊,那也是很難得的天才。”
“這種年紀就敢完成這樣的手術,不多見啊。不僅要膽子,還要有底氣,膽大心細,缺一不可。”
“您還嫉妒我啊,我覺得您這話太假了。”
傅前進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學生關雲默默地擠進了人堆裡面去,怕給老師丟人。
同齡不同命啊,他只是比吳邪等人小了兩三歲,差距有點太大,他甚至都看不出來追趕的路在哪裡!
周曉檸聞言就說:“還算都比較優秀吧,耀龍的話,其實在老師這邊待得時間不長,全靠了傅主任您的栽培。”
“耀龍,你等會兒得多陪傅主任喝幾杯。”
“有空了,更要多喝幾杯。”
周曉檸在擺弄着說話的藝術,也是純粹的人情世故。
“應該的,傅主任是我的從業導師。”黃耀龍認真點頭,把話接了過去。
傅前進則是皮笑肉不笑起來。
衆人一併往外走。
又要喝酒,這是吳邪想到過,但是不願意想的事情,可沒辦法啊,得去喝呀。
……
晚上的七點多,吳邪又是半醉到家,站在門口,用拇指頂着太陽穴按壓,覺得腦闊稍微有點痛。
然後用密碼打開門後,趕緊洗了一個澡,順便把私人衣物洗了之後,再把衣服丟進了洗衣機。(私人衣物的某詞會被屏蔽,大家懂的。)
然後吳邪就坐在了沙發上,靜靜思量了起來。
今天的收穫不少,總共得到了十九點的學識點,再加上低保的十六點,共計三十五點,差不多算是半個專精級技能,非常不錯。
如此一來,加上前幾日的低保,師兄的指點以及看私課視頻積累下的學識點,快足夠下一個專家級技能了。
在正式比賽之前,再擁有一個專家級的手外科技能,應該是對拿獎比較有益的。
這是吳邪自己的規劃。
主要有以下幾點。
這一次的比賽,面對的對象是青年醫師,除去碩士和博士之外,還有一些主治參加。
如果按照張魯恆作爲參考對象的話,那現在拿獎肯定是不難,但是,就比如是金將軍金洪鐘的水平,估計都會比張魯恆更加高一點。
而現在,張魯恆也有專精級別的技能,參賽的主治醫師,未必就沒有與張魯恆以及金洪鐘這樣資質的人。
他們都三十五了,可能半隻腳都踏入了副高,所以要和他們比,沒有專家級技能,可能就不夠看了。
所以啊,學識點要存住,這是非常必要的。
拿一個不錯的獎項,然後再讓齊教授去給協和醫院的研究生部講,肯定更加順理成章。
等着齊喬文教授走關係,自己單純被動等着投喂,而不主動爭取,增加自身的籌碼,這就不是吳邪做得出來的事情。
而除了比賽之外,似乎在民大醫院裡面站位也是一個麻煩的事情。
黃耀龍想要發展手外科,傅前進主任則是想繼續深耕創傷外科。
這是之前吳邪沒考慮到過的事情,那到底是深入創傷外科還是手外科呢?
希望周曉檸副教授能夠給力點吧,能夠稍微找機會破開黃耀龍和傅前進主任發展理念之間的偏差,找一個比較合適的中間點介入。
吳邪不傻,他肯定看得出來周曉檸這是在盡力斡旋,照顧傅前進主任的情緒啊。不然的話,他不會那麼大費周折地讓傅前進主任增加參與感。
還有另外一個點,貌似傅前進主任現在對周曉檸副教授以及黃耀龍一行人稍微有點意見。
也能理解,周曉檸副教授把張魯恆帶了過來,練習技能,而不是單純地對科室裡人員進行教學輸出,相當於是利用了民大醫院裡的教學資源,反哺自己師門。
傅前進不甘心當這麼個工具人啊,畢竟籤合約的時候,科室裡肯定會給齊喬文團隊錢的事情。
而且,傅前進還留了一手,並沒有讓吳龍善主治醫師進行過多的手外科……
想要在地級市醫院裡面管牀的話,就必須得面臨這麼些事情,而且還要處理這些事情,吳邪現在都不敢想,如果自己去和傅前進主任提出來——
老子要管牀,對方是什麼反應。
這一步,要走出去,比想象中還要難一些。
不過吳邪卻是已經找到了一個破解的思路,只是這樣的思路是否可行,還是未知之數。
……
與此同時,在吳邪深入反思的時候,張魯恆也在自行反思。
猶豫良久,他還是決定給自己的師兄,周曉檸副教授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張魯恆站在酒店的陽臺踱步:“周老師,您到家裡了嗎?我有一件事情想和您聊一聊。”
“到了,到宿舍一會兒了,你還沒休息啊小張?”周曉檸笑着問。
張魯恆雖然是周曉檸的師弟,可兩人的年齡差距太大,所以以老師相稱,並沒有直接喊師兄,或許等張魯恆再大一些,兩人的差距縮小了一點後,就可以叫師兄弟了。
“周老師,你說我繼續去參加比賽,有意義嗎?”張魯恆這麼問。
“怎麼了?受到打擊了啊?”周曉檸不可置否地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開口安慰,語氣和藹。
“不是的,周老師,我只是正好在反思這件事的意義。”
“其實參賽的主要目的是爲了看到自己的差距和不足,以及努力的方向。”
“如果我提前就找到了這些的話,那麼我不參賽,不帶着功利性地去學習,不是更好麼?”
“我覺得,我應該是找到了。”張魯恆這麼講,聲音中帶着迷茫,迷茫之中彷彿又帶上了堅定。
周曉檸聞言微微吸了一口氣,他的脾氣一直都比較沉穩:“反正都報名了,參加一下也無所謂啊。”
“老師讓你來恩市,其實主要目的就是爲了讓你能夠明白,你缺少的是什麼,你現在正好處於一個新的迷茫時期。”
“如果你真的看清楚了,自己需要什麼,要朝着哪個方向努力的話,那麼不去參賽,也是可以的。拿不拿獎,拿多少獎,對你的實力幫助並不大。”
“我們又不是靠着獎盃來治病和手術。”周曉檸實話實說。
張魯恆之所以會來,一是來練手的,二是齊喬文想要藉助吳邪與周曉檸這個同齡人比一下,或許能夠激發張魯恆的學習慾望或者潛力,自然不是無端安排。
當然,也是爲了技能競賽做的準備。
在協和醫院裡,張魯恆雖然是博士在讀,可仍然太不夠看。
“周老師,我想在民大醫院待到下週五,然後就回漢市吧。我覺得我之前的浮躁,還是因爲心思不夠踏實。”張魯恆道。
然後不等周曉檸開口,張魯恆繼續分析說:“周老師,我想過了,我從碩士轉變成博士身份的時候,會發現自己面臨的壓力變化了。”
“本科想着考研,碩士考慮着畢業,現在就總是有人給我灌輸找工作的事情。”
“總是心心念着留院和工作,以及前途的事情,所以很長時間都沒有沉下心來了。”
“這一次看到吳邪,知道了他現在在鎮醫院裡工作的事情,我突然一下就恍然了。”
“是啊,我們終究是要走向臨牀的,所以,我們最終的落腳點,還是本事,還是自己。如果有能力的話,會走得更遠一些,而不是所謂的文章、工作的起點。”
周曉檸聞言就輕笑了起來:“仔細說一說吧,這個吳邪到底怎麼回事,老師在你來之前,可沒告訴過我你認識他。”
“你也沒說明過。”
周曉檸知道齊喬文認識吳邪,那是在上大課,吳邪和他的女朋友打情罵俏不聽課,所以不夠實誠。
可這個張魯恆,老師讓他來,可不是讓張魯恆來理解這些的啊,純粹就是讓張魯恆過來練習技能,獲得上手機會的。
如果不是這一週有重要的會議,齊喬文走不開,齊喬文都會親自來給張魯恆投喂。
但是,吳邪有可能成爲齊喬文學生的事情,他與齊喬文應該都沒有提前給張魯恆講過。
“師兄,其實我與吳邪並不熟悉,認識他的時候,就是在那次的競賽上,而且恰巧他又是我們骨科的研究生,所以對他印象比較深刻。”
“比賽之後,也再沒接觸過。”
“周老師,您也知道,研究生技能大賽一般都是給博士師兄們添金的,一個碩士,而且是碩士一年級的團隊,能夠拿獎就很離譜,並且還是個人的特等獎到了一個研一的學生上,這就證明他是真的很優秀。”
“我也看了後面的比賽,這個吳邪的確是很優秀的,和我正好還是一屆……我當時倍感震撼。”
“心想原來自己所謂的走得遠,自己身邊的吹捧優秀,其實是在別人的身後。”
“不過後來,我們就沒有什麼接觸了。”
“但是!在我看來,吳邪絕對不應該畢業之後直接工作,他就該繼續讀博的,但是他又工作了。”
“肯定是有其他事情,比如家庭因素啊什麼的。”
張魯恆也不是吳邪的粉絲,自然不會對吳邪的事情過度關注。
只是再遇,讓他有些感慨。
“行吧,那你自己想好了就行啊。”
“其實你放棄比賽,我還是會覺得你是臨陣脫逃。”
“但如果你是因爲找到了自己想要什麼這個原因的話,那麼我會很欣賞你的。”
“當然,你要問清楚自己的內心,到底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沉澱。”
“如果是因爲害怕的話,因爲怕得不到獎丟人的話,那麼,你就真的失敗了!”
“這一點,你一定要清楚。”
周曉檸說完,繼續給張魯恆分析:“這個吳邪,雖然很優秀,也很對老師的胃口,可你要知道,你和他之間的差距其實非常微妙,而且這並不涉及到你擅長的血管縫合。”
“所以,個性太過於要強,想要處處壓人,這是不對的啊。”
在周曉檸的視野裡,張魯恆與吳邪之間的實力差距並沒有雲泥之別。
“沒有,周老師,我沒有過這樣的想法,我純粹只是覺得學習比比賽更加重要!並不是害怕。”張魯恆坦然說。
“而且周老師,我與您講一句實話吧,現在我再看吳邪的時候,我還會覺得與他的差距越來越小。”
“我一直都覺得,選擇有時候比努力更加重要。”
“你能夠這麼想,你就已經非常優秀了。”周曉檸笑着,說出了安撫和誇獎的話來。
他雖然知道,在張魯恆的身上壓着找工作的壓力!
可是,如果一直被這個繩子牽着走的話,那麼就會成爲一個工具。
如果能夠跳出這個之外,那麼就可能收到奇效。
當然,周曉檸和張魯恆的這些話,都是基於他們根本不知道吳邪遭遇過什麼。
……
“hello!在幹嘛?”吳邪在給父母打了個電話後,給唐玥瑋發信息。
“依舊是被PUA!今天那位教授不穿刺了,改成了經顱磁刺激麻醉技術在裸鼠中的應用了。我人都差點麻了。”唐玥瑋同時發來了一個翻白眼裝死的表情。
“這是什麼?道心崩了麼?”吳邪笑着問。
“這是一種不用任何麻醉藥物的麻醉方式,目前是一種科研方向,被這位教授拿來裝叉了。”
“道心有點崩,腦瓜子嗡嗡的,我覺得我就不該來,會懷疑自己是個傻子,連天線寶寶都不如。”唐玥瑋如此回。
這貌似是吳邪記憶裡,唐玥瑋第一次這麼講。
或許以前也有過,但是吳邪根本就不記得了。
“唉,我也幫不上你的忙,所以就只能給你講先忍着吧,就當作是漲見識了。”
“畢竟,人家教授吃過的鹽,比我們吃過的飯也多啊。”吳邪這會兒也腦瓜子痛,所以很能理解唐玥瑋的心情,雖然兩個人疼痛的原因和方向不一。
“終於結束了,我自由了,我感覺輕鬆了好多。”
“我覺得我被我老師坑了,嗚嗚嗚……”唐玥瑋裝可憐了起來。
吳邪則發過去了抱抱的表情。
“到酒店了。”
“我現在只想躺平。”
“不想洗澡。”
“不想洗臉。”
“也不想敷面膜和擦臉。”大概十幾分鍾之後,唐玥瑋發來了一組的短句。
“那你就休息着和我聊天啊。”
“這一次你去京都,學不到東西嗎?”吳邪追問。
“學不到,怎麼可能學得到,你知道這個小培訓班的開設對象是哪些人嗎?”
“副教授,全都是副教授。所以雲教授教學的東西,遠遠和我脫節,我除了喊666,一無所能。”
“所以我才說被老師坑了。”唐玥瑋自信心備受打擊。
吳邪聽完沉吟了一陣:“馮教授是不是希望你趕緊回去了?這一次其他人都出國了,就你一個人選擇國內的對口交流,是往下走,她心情所以不高興了呀?”
吳邪知道馮教授對唐玥瑋極好的,想必是看不慣這一次唐玥瑋的選擇吧。
“老師是有這樣的想法,不過我都已經來對口交流了,而且學校已經公佈了名單,一年必須待滿,這個老師也沒辦法。”
“不過我估計,老師的意思是,麻醉科的上限很高,就我現在這水平,經不起‘浪’。”
“這個詞好像不太好聽。”唐玥瑋最後糾正了一下。
活潑開朗,大大咧咧間有細膩的心思,這就是唐玥瑋,愛好運動,相比起喜靜,她更加具有戲精成分在。
“但意思表達得更加準確啊。我覺得你可以這樣!”
“稍微帶一點點課題到民大醫院裡做,最好是那種在同濟醫院做不了的,然後在你能力範圍之內的,這樣可以稍微彌補一下你延遲出國的損失。”吳邪給唐玥瑋提了一個小意見。
現在唐玥瑋想要出國今年肯定不行了。
在所有人都在往前走沒有停留的情況下,你原地駐足,就是落後,進步稍慢,也是落後。
吳邪自己丟失的東西更多,知道如果沒有奇遇的話,想要追趕上來的難度,相當大,即便你比別人付出幾倍的努力,仍然不奏效。
如果自己沒有這個系統的話,莫說是趕上進度了,現在估計都還是個弟弟,得爲住培考試費心費力,哪裡還敢想在民大醫院管牀的事情?
不過成年人之所以思維成熟,就是擅長分析和利用自己現有的一切條件,即便是在不利的情況下,能把損失降至最低,在有利的情況下,把利益最大化。
這纔是成熟。
“我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不過你也知道,我們麻醉科的一些研究,一般都會直接坐落於病人身上,貿然間我還是不敢試探的。”
“民大醫院這邊的科研氛圍不太好,實驗室也不多,基礎實驗也很難開展,在這樣的環境下,想要開展課題,不如多爲更大的課題做一下基礎的儲備。”
“所以我決定了,我要苦讀統計學和醫學流行病學……”唐玥瑋說。
吳邪聞言,知道這會兒嚴肅的話題該結束了:“你確定你是要自行苦讀,而不是陪讀?”
“???”唐玥瑋發來三個問號。
“我現在的醫學統計學和醫學流行病學這兩門醫學科研基礎,基本就是一片空白,我也在琢磨和打算在民大醫院定下來後,去往這個方向發展。”
“挑燈夜讀,紅袖添香,那還能讀書嗎……”吳邪開始調皮起來。
“你想什麼呢?”唐玥瑋震驚了,她還沒往這方面考慮過。
“大晚上的做白日夢。”吳邪開了個車。
但貌似唐玥瑋沒接住:“那你就白天做夢,睡個午覺不就得了?”
吳邪看完決定還是不要把唐玥瑋純潔的思維帶壞,不然他肯定要來一個白日宣yin啥的成語過去。
吳邪又改了話題:“我今天遇到了一個不認識的同學,但是他好像認識我……”
吳邪就把張魯恆的事情給唐玥瑋講了一遍,當作是分享。
“羨慕曾經的自己吧?”唐玥瑋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都覺得這句話有點毛病。
“的確有點。那你給我科普科普唄?”
“你好臭美啊?我才懶得說。”唐玥瑋可不傻,越說以前的事情,就會越讓吳邪耿耿於懷,過去的事情就都過去了。
只有弱者,喜歡講過去的風華,強調以往的榮耀,強者一般要麼隱居於世,要麼東山再起。
……
車上,大耳朵關雲與傅前進被代駕帶向傅前進居住的小區。
關雲的臉色有酒意充斥,可坐得正經,挺腰端坐。
傅前進就頗顯隨意很多,偏頭看向了窗外看着略繁華的街景:“小關,看到了嗎?這就是底蘊的力量。這也是外面的世界。”
“師父,我們恩市的確比前些年發展得好了很多。”關雲順着傅前進的眼線往車窗外看去,如此回。
傅前進臉色沉寂地偏轉過頭,看向很單純的關雲,點破了:“我是說,外面的世界,不是窗外的世界,我是指周曉檸副教授,齊喬文教授,還有黃耀龍以及張魯恆他們團隊。”
關雲當即沉默,有點愧疚。
“你要出去走走啊,你師父我,現在雖然是病區主任,可在一些事情上,仍然無能爲力。但是對於像齊教授這樣的團隊,隨隨便便地打造一個省重點專科,並不是難事。”
“而且即便是遠程搭建一個平臺,也是有足夠的人手。這就是外面的世界。”
“而你師父我,卻是連個博士生導師的資格都沒有的主任,雖然都是正高,和齊喬文教授在專業職稱上一樣,可差別還是很大的,你得出去走走。”傅前進這麼教誨道。
關雲則抿了抿嘴脣說:“師父,如果機會合適的話,我其實更希望留院跟着您一起。”
關雲說的話有點好高騖遠,傅前進前前後後帶過三四個學生,沒一個有機會留院,民大醫院一般都不要自己本院帶出來的碩士研究生,寧願等華中科技大學或者是漢市大學的研究生等。
“我知道你的想法和意思,不過你要是有機會,就得出去走走看看,然後再回來這裡工作,你的視野就會完全不一樣。”
“提前看清楚外面是什麼樣子,對你的見識、閱歷,都有好處,那時候你再來工作的話,會目標明確,也會更加輕鬆一些。”
“而且,到時候若是能夠搞一個博士學位,你還未必看得上民大醫院。”傅前進這麼說。
“那肯定不會的,師父。”關雲繼續表達着自己的忠心,他知道,自己的老師想法很大,但是目前略顯得力不從心。
雖然說,深耕創傷外科,說起來容易,真正做起來,哪裡有那麼容易啊。
當醫生又不是開館子,好不好吃,你吃一頓下次改就是了,在病人身上做一臺手術,對他的影響就是一輩子,如果實力不夠,強撐着去做,那你自己的內心也過不去。
“如果我們醫院的創傷外科要繼續深耕的話,必須要有人出去學習,如果不是你的話,就是吳龍善,或者你們都去,纔有機會談深耕這兩個字。否則的話。”
“就只是表面維持現在的工作,機械性地運轉現在能夠做的手術,能夠治療的病種,而不會有太大的突破,這是根本。”傅前進感覺到了壓力。
周曉檸副教授的手外科技術,讓他驚歎,也讓他感覺到,自己如果要有周曉檸副教授這樣的技術,在創傷外科方面有這麼高的建樹,你黃耀龍也好,還是周曉檸也好,你們愛幹嘛幹嘛。
關雲也沉默了下來。
不過過了一會兒,關雲又轉頭問:“師父,那您說,吳邪會不會對我們創傷外科的發展有一定的好處啊?”
關雲問完都覺得自己的問題離譜,吳邪只是一個住院醫師,雖然碩士畢業,但也只是碩士畢業,又不是白日飛昇。
“不知道。”
“但我們不能把機會放在別人的身上,更不能把雞蛋放在別人的籃子裡。”
“你如果想要成長起來的話,就不要想着任何一個人能夠完全給你兜底,即便是師父也是一樣,這只是你一個選擇,而不是你的後盾。”
“只有這樣,你才能算是真正的成長起來。否則的話,像你老師我,沒有什麼導師,我該怎麼辦呢?”
“你的起點就要更好一些。”傅前進說話間語氣稍微有點哽咽,彷彿在訴說着自己這個時代的悲哀。
彷彿在說,這個世界發展太快,在他那個年紀,本科生就是屌、人物了,那時候的大風潮就是直接工作,然後開始掙錢。
可沒十幾年,碩士生的身份,都已經很難找工作了。本科生的去處,可能就只剩下縣醫院和鎮醫院了,這樣的速度,是他完全難以想象的。
而現在,侷限性也出來了,黃耀龍要分科,就有老師、教授來幫忙了,他想深耕創傷外科,則是隻能是自強自立……
而如果不想當一個手外科的傀儡主任的話,那麼他必須往自己擅長的專業發展,而不是轉身向別處。
這就是一個現實的世界,而要一個主任醫師向一個副主任醫師低頭,跟着他混飯吃,這是傅前進無法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