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的臉皮真的很薄,唐玥瑋的耳根紅透之後,順帶着脖子也染上了紅暈。
但玩笑歸玩笑,在手術期間,一羣老司機也沒有懟着唐玥瑋調笑,笑了一圈後,就回歸到了手術中。
龍源被蜂蟄後的麪包臉,口罩都差點遮不住,說話也有點沉悶:“威哥,克氏針固定之後,就直接用公式打空心釘即可,雨生,你給科室裡打個電話,把那一臺pilon骨折的病人也接下來吧。”
“好的龍老師。”鍾雨生點頭開始轉身去打電話了。
因爲在龍源的教學過程中,一般都是會把手術精要和關鍵部分提前說明,比如說普通的骨折手術的關鍵要點就是在復位,固定只是程序化。
對於這一臺股骨頸骨折空心釘內固定術而言,克氏針的平行固定與三角成形,就是手術的關鍵,把這一部分完成,後續的手術操作就是公式化、程序化的步驟了。
吳邪則是知道唐玥瑋這會兒害羞極了,所以就趕緊把話題歸攏來:“威哥,我跟着我師兄的手術時間久,所以纔有這麼默契。”
“閉嘴!~”
衆人才重新莞爾,開玩笑嘛,手術室如果沒有了段子,總會增加沉悶,少了一分樂趣。
手術的進程越是順利,大家取樂的慾望和想法就越多,如果是手術進展受阻的話,那麼氣氛會愈發地沉悶。
公式,屬於是螺釘的一種輔助打洞器,一般比螺釘的直徑更小,方便螺釘固定過程中,能夠更方便、更加省力地固定到目標位置。
後續的操作不復雜,也不困難,並且,這一臺手術的縫合傷口也小,就三個一釐米左右的小口子。
三針即可搞完。
縫合完後,這樣的手術都不用打石膏固定,只是術後需要長時間地臥牀休息,至少需要半月的時間,纔可以下牀開始進行行走等功能鍛鍊……
骨科手術的治療原則,雖然都是復位、固定、康復。
可康復的時間節點、康復方式,因爲骨折的部位、手術的方式不同,就會大相徑庭。
在手術週轉中場休息的過程中,羅威並未離開手術室,而是感慨萬分:“源哥,前幾次看你做這樣的股骨頸骨折空心釘內固定,操作流程簡單,本以爲很容易。”
“可沒想到自己動起手來,卻這麼難,真就是那種腦子會了,所有流程都懂,但手就完全不會。”
盧俊銀與何靈接觸的骨科手術比羅威還少,而且之前也沒特別接觸過類似的手術,因此不如羅威這麼有經驗。
盧俊銀只是配合着說:“所以龍老師纔是專家,但我們都不是啊。”
盧俊銀這一句話雖然是把羅威也順帶了進去,不過羅威早就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差距,對龍源也是真服氣。
當然,盧俊銀這麼說完,羅威又看向了吳邪:“可是盧主任,我覺得我雖然不是專家,但的小吳,是能單獨拿得下來這樣的手術的。”
“這就是差距。”
“所以不僅僅是因爲龍老師是專家,而是因爲龍老師的天賦很好。”
“厲害!”夸人誇到點子上,那麼就是在闡述一個事實,拍的馬屁也恰好到處,不會有陰陽怪氣之感。
龍源就說:“勉勉強強吧,小吳也是非常不錯的。”
“威哥,但是小吳做這臺手術,其實是取了巧的。一般普通的骨科醫生,在做這樣的手術時,都是採取地快速穿戳,直接破開肌層,走的是乾脆利落的路線。”
“速度越快,那麼穿過肌肉之後,產生的絞合力就相對較少。這是在做股骨頸骨折空心釘內固定術的一種關鍵性操作。”
“不過,小吳在做手術的時候,他是借用了手法復位的理念,他對肌肉的收縮感應非常敏感,所以進行的是調整性地穿破操作,避免絞合力的產生。”
“其實這屬於是贅餘性操作,雖然是殊途同歸,但沒有必要這麼複雜化。”
龍源慢慢且細心地給衆人解釋着手術的細節以及不同的理念。
一個走的是快準狠,一個走的是精巧,沒有高低之分。
而能夠從不同的角度把手術給衆人解讀出來,並且說明其中的精要點,這就是專家,至少是到了一定的火候之後,才能夠幹得出來的事情。
龍源然後又繼續總結:“當然,這兩種方式,其實是不同的理念和理論。打一個比較淺顯的比喻。比如說我們要跳過河。”
“跑步衝跳過河與在撐着杆子撬着過河,其實都是異曲同工之妙。”
“最主要的關鍵是,我們要認識到這麼一點,那就是立定跳遠,跳不過去,避免掉入到河裡面,有了這樣的認識,那麼你修一座橋,或者是其他的方式過河,都是一樣,目的不同。”
“只要能夠達到目的,所有的方式都是好的。因此啊,現在在骨科領域,其實有一些機器人的精準輔助性操作,在做這樣的手術時,還能夠直接同時定位三顆克氏針,這麼直接打入到股骨頸裡面。”
“很精細,特別精準,但其實一定程度上是南轅北轍了……”
教學除了要有教學的水平,還要有教學的一種方式與方法。
手術,關鍵點、目的,就是重點,也是整個過程的終點。
不能做的,要避免的,就是整個手術的底線。
因此龍源再總結了一下:“所以我和我老師,平時在術前討論的時候,探討的一個點,就是不能掉進河裡,和最終要到達的彼岸,然後在這個過程中,就可以有很多種過河的方式!”
“而這樣的過河方式的話,其實就是我們可以不斷改進的地方。”
“因爲手術的質量好壞,其實就是我們可以到達對岸的一種狀態,越是消耗少,越是精神,越是不疲憊,就越好……”
龍源的話,瞬間讓吳邪喜笑顏開。
3點的學識點啊。
這絕對是龍源藏了的一些知識點,之前從沒鋪敘過。
而從這一點,就足以看得出來,龍源的骨折治療水平是專家級了,但是是什麼方向和理論的話,暫時還不好確定。
或者說,吳邪也不知道龍源到底是什麼理念,他自己還沒有這樣的水平。
可龍源站的高度,已經足夠!
“你笑什麼笑?”龍源說完,挪動着自己的包子臉,氣不打一處來,看向吳邪,以爲自己的師弟是在嘲諷自己。
“師兄,我想給你搓澡,你能多教我一些麼?”吳邪調皮了起來。
‘調皮’其實才是吳邪的本性,活潑開朗,纔是吳邪的真實狀態。
可這一面,只有龍源和唐玥瑋知道,其他人都不曉得,在沙鎮裡面,吳邪一直都是一本正經,學習、學術、專注,是他的代名詞。
因此啊,聽到吳邪這麼說話,盧俊銀和何靈等人都頗感詫異。
不過,論起開車的話,龍源在同濟醫院的手術室裡歷練過,且是被刻意打磨了的,吳邪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比畫完,就馬上揮了一下,打在了吳邪的後腦勺上:“你TM就知道幫着你的領導欺負你師兄,去你妹的。”
龍源和吳邪敢互相開玩笑,但盧俊銀等人不敢,雖然他們知道怎麼接。
盧俊銀如果接一句難怪我痔瘡好了,肯定能有奇效。
可開玩笑的對象,得評判得出來,所以盧俊銀只是陪笑:“龍老師還是老司機啊,方向盤打得賊溜。”
“威哥,你說了,哈哈哈……”
“你們在說啥?我沒聽懂。”羅威假裝糊塗。
何靈馬上就說:“龍老師,你再澆威哥一下……”
與龍源、吳邪開玩笑不合適,但是和羅威就合適了。
大家都笑了起來。
……
“雨生,Pilon骨折的定義是什麼?”下一臺手術開始之前,龍源因爲是病號,所以就被關照得不用做任何雜事,包括導尿消毒等。
因爲這一臺手術的手術時長會很長,所以避免患者術中控制不住小便,因此必須予以導尿處理。而在穿好了無菌手術衣等候的過程中,龍源問鍾雨生。
可鍾雨生明顯是提前做過功課的:“pilon骨折是指累及脛距關節面的脛骨遠端骨折。”
“最常發生於高處墜落、車禍驟停、滑雪或絆腳前摔。脛骨軸向暴力或下肢的扭轉暴力是脛骨遠端關節面骨折的主要原因。”鍾雨生說完,還有些遲疑和期待地看向了龍源,似乎是在等待龍源的誇獎。
“不錯!”龍源聞言就點了點頭。
“不過這個是教科書上的答案,這個問題的真正答案是,脛骨Pilon骨折尚沒有明確的定義!”
鍾雨生當即瞳孔一縮,被龍源的這回答搞得心態有點崩。
當然,龍源也是看人下菜的:
“兩種不同的損傷機制導致Pilon骨折,其預後亦不同。”
“引起Pilon骨折的軸向作用力是高能量暴力,造成關節面內陷、破碎分離,幹骺端骨質粉碎,軟組織損傷,大部分同時有腓骨骨折,預後不佳,主要見於高處墜落、車禍。”
“還有一種就是低能量的扭轉暴力使脛骨遠端骨折呈螺旋形,關節面破壞較輕,幹骺端粉碎性骨折及軟組織損傷較小,腓骨骨折不一定發生,多見於滑雪或絆腳前摔,預後較好。”
“所以你體會到了嗎,其他的骨折,都有一個比較詳細的定義,但是這個Pilon骨折,就沒有這樣的確定定義,這代表着目前的學術界,還沒有一個特別的定論,而這,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就是可以進軍的一個科研研究方向。”
“當然,這是比較大的研究方向,很難,如果發現了一些比較小巧的點,也是可以去寫文章的。”
聽到這,盧俊銀就趕緊說:“雨生,你要好好聽啊,龍老師是在教你怎麼寫文章,怎麼找文章的方向和idea。”
鍾雨生雖然在鎮醫院裡面工作,但是如果他能夠發表文章的話,在整個縣裡面,那就是相對佼佼者了,以後晉升職稱的時候,很有用。
雖然現在大部分人都很討厭學術,認爲學術就是紙上談兵,但是龍源知道,要真正地去透徹瞭解一種疾病,通過閱讀文獻以及自己書寫相關的文章,才能夠更加透徹。
所以,他要對鍾雨生進行指點一二,鍾雨生願不願意提升自己的認知上限,那是他的自由,龍源也願意給他一個機會,反正順手爲之。
“謝謝龍老師!”鍾雨生當然知道,微微躬身。
龍源則繼續說:“Pilon骨折受傷時踝關節的位置與骨折類型密切相關。”
“有這麼幾個位置,跖屈時,爲脛骨後方骨折塊較大;”
“中立位時,垂直軸向暴力使整個關節面破壞或前、後踝爲大遊離骨塊的“Y”型骨折。”
“背伸位時,距骨寬大的前部剛好進入踝穴內,使脛骨前部和脛骨骨折。”
“外翻位時,扭轉暴力可使脛骨遠端外側骨折;內翻位時,可出現內側骨折。”
“而如果,軸向暴力和扭轉暴力聯合作用,踝關節可脫位,關節面嵌插,同時,伴有幹骺端粉碎性骨折,關節變得極不穩定。”
“聽懂了嗎?”龍源問。
鍾雨生點了點頭。
龍源則翻了翻白眼,嘆了一口氣說:“你可以選擇,我給你羅列的Pilon骨折的一個類型,去闡述和說明它的一個小點,就是一篇CSCD,如果你的文字功底比較好,一篇sci是沒問題的。”
鍾雨生這悟性還是有點差,龍源就索性點透了。
“啊?這個也可以寫文章啊?”鍾雨生有點驚呆,第一次覺得自己距離學術性的論文距離這麼近。
“論文、文章、文獻,其實就是對專業、專科知識的一種學術性研究,沒有什麼高大上的,你只要能夠對別人從來沒有做過,或者沒有去統計、闡述的東西進行一個點的闡述,就是學術性的文章了。”
“全世界的醫生雖然很多,醫學發展也有很多年,但其實還有無數多的點目前都沒人去嘗試,那種說文章必須高大上的,說沒有方向可以寫的,就是完全沒閱讀的人。”
“不懂,纔會這麼侷限和無知,真正懂得科研的,會覺得可以寫可以研究的方向太多,需要找和衡量。”
“而且,即便是別人寫過,你也可以對已經有的這些文章,包括裡面的數據進行二次處理,得到一個更加肯定的論點,或者是否定其中的一些論點,這也是科研啊。”
“哪裡有那麼難了。”
“當然也不容易。”龍源一邊說着,一邊打了哈欠。
“呼哧,呼哧!”
只是說得有點嗨打哈欠沒注意,又是牽扯到了包子臉有點痛,接着倒吸了幾口涼氣。
整個人看起來憨態可掬。
在整個手術室裡面,龍源彷彿一個無敵且全能全知的人,舉手投足,都是教學,都是裝逼,閒庭信步,都是真理一般。
不過,在龍源這麼講完之後,正打完麻醉,在麻醉儀前的唐玥瑋也補了一句:“現在的meta分析也還是比較火的,就是系統性回顧,不太好投稿了。”
龍源就和唐玥瑋聊了起來:“系統性回顧和論述,不是不好投,而是沒機會給你投,大期刊裡面的論述性文章,都是約稿的,只有大佬纔有這樣的待遇。”
“meta分析其實也都快爛掉了,現在什麼都可以往meta分析上靠攏,這就是工具性的東西,適合新手學習寫文章。”
龍源這是在吐槽,有些知名的期刊雜誌,其實就是被學術大佬給包圓了。
唐玥瑋就說:“論述性的文章綜合性比較強,一些部分在文獻上未必能夠找得到數據和要點,所以需要成爲私貨,然後成爲別的文章的參考文獻。這樣也方便其他人在找論點的時候,把這些論點逐漸深入。”
“而有意義的論點,一般知名的教授會理解得更加深入一些。”
“那倒也是咯,想要讓新手提出一些很有意義且靠譜的論點,那是有點異想天開,或者就是天方夜譚的腦洞,沒有一點事實依據的。”
“我記得之前在看一篇文章的時候……”
唐玥瑋和龍源兩個人開始聊了起來。
手術室裡,安靜得出奇,這些話,就連吳邪都插不進去嘴,其他人就不用講了。
文章類型、論述等,是比較高端的理論性結構,如何一點點深入,如何找準論點,豐富自己的知識框架,更加立體地把整個學科的知識框架更加系統化,這纔是知名學者該做的事情。
小人物,或者說完全沒往裡面鑽的人,是壓根插不上嘴的。
學術雖然不高端,但是需要有比較深入地知識儲備,纔好在這樣複雜的線條裡面,如同閒庭信步一般的深入簡出,闖出自己的一條路,而且還需要很多工具,比如說統計學、醫學流行病學的工具學方法論,再加上自己的知識厚度達到一定程度纔可以。
“玥瑋,你以後多帶帶小吳,他現在在科研和寫文章這方面,就是一個小小白,連最基本的小白都算不上。”龍源以此來結尾。
唐玥瑋沒回話,只是對着吳邪在笑。
因爲,唐玥瑋知道,可能龍源所說的小白,就是自己。
入了門,才能叫小白,沒入門,最多就是小小白,不過,龍源在學術方面,還是很有自己的見地。
……
Pilon骨折的分型很多!
但所有分型的主要目的還是在於如何指導治療及提示預後情況。1969年Ruedi和Augower根據關節面和幹骺端的移位及粉碎程度,將Pilon骨折分爲3型,這種分型的意義在於強調關節面的損傷程度。
Ⅰ型:經關節面的脛骨遠端骨折,較小的移位;Ⅱ型:明顯的關節面移位而粉碎程度較小;Ⅲ型:關節面粉碎移位及粉碎程度較嚴重。
這個病人的分型就是3型,手術很複雜,如果不嚴加管控的話,最後的手術預後質量很難保障,所以龍源必須親自動手做。
病人來這裡,就是相信龍源,且是奔着龍源來的。他被蜂蟄了,那是龍源的事情,可手術依舊要做的……
而且,邊操作,邊進行解釋和教學,這就是龍源來這裡的意義所在。
這一臺手術的時間就很長了。
關節面粉碎性移位,要一一拼接復位,且要固定起來,這可不容易哦,而且粉碎後還有骨缺損,需要進行骨缺損內部的植骨性操作,而且這樣的植骨還不能是那種打壓植骨,所以啊,龍源還要對爲什麼不能進行打壓植骨進行解釋等工作。
手術整體過程很細,而且還給衆人講解了這樣的複雜手術,該怎麼拆解等。
手術過程很慢,但是在吳邪的視野裡,收穫巨大。
學識點+13!
這可能不是龍源投喂的極限,但這卻是吳邪能夠接收到的極限。
而且,這還是吳邪在術中,把自己的骨折切開復位內固定術這個技能,提升到了專精等級之後,纔得到的收穫。
因爲從上一臺手術,龍源就知道了吳邪現在的水平,因此在這一條pilon骨折開始之前,龍源給鍾雨生講解的那些,其實一定程度上,也是說給吳邪來聽的。
希望吳邪能夠做好準備,不過龍源或許不知道的是,吳邪可以在手術過程中,隨時加點,擴寬自己的知識容器,做好隨時接管學習的準備。
因此,龍源的投喂,肯定是有意義的。
下午,兩點四十。
時間長達四個多小時的手術,才宣告結束。
吳邪這回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在負責後面的縫皮操作。
盧俊銀、羅威以及何靈三個人,都是跟着龍源一起下臺,然後去找吃東西的地方。吳邪和鍾雨生兩個人後面帶着唐玥瑋一起去。
所有人都離開了手術室後,鍾雨生才感慨着說:“蟹哥,我沒看錯吧,這個病人,真的是之前那個pilon骨折的病人?”
“當然是,一直不都是在手術檯上嗎?”吳邪點了點頭,如此回。
吳邪雖然自己的能力之前不怎麼好,但是他看過自己的老師段宏教授做手術,所以知道啊,現在龍源做的手術質量,是極爲不錯的,但也沒到那種讓人難以置信的地步。
不過在鍾雨生的視野裡,這簡直就是神蹟。
鍾雨生規培過,規培的地方也是地級市的三甲醫院,而且普外科也是要在骨科輪轉的,只是他之前在骨科輪轉的時候,那裡的老師,做的手術沒這麼複雜,可結果都沒這臺手術看起來賞心悅目。
唐玥瑋聞言就說:“其實今天龍老師的狀態是不完整的,他的手沒有在同濟醫院那麼靈活,有蜂蟄傷!”
“雖然吳醫生也幫忙了,可還是沒龍醫生做得那麼完美,如果是段教授和龍醫生一起配臺的話,你們估計現在連骨缺損線都看不到了。”
“玥瑋姐,真的啊?骨折的手術可以做到這麼好?”鍾雨生說話都不敢大聲。
唐玥瑋來了蠻久,麻醉科和外科相處頗多,也沒有其他人,因此衆人都是熟識的。熟悉之後,就不會像剛開始相處那麼陌生。
吳邪就笑了笑說:“你玥瑋姐這是在嫌棄我手法不夠好呢。”
唐玥瑋就辯駁道:“我是在給你闡述一個事實,哪裡有嫌棄你的意思?你不要過度解讀好吧。”
吳邪當然沒有過分解讀,只是在開一個玩笑。
鍾雨生看着兩人秀恩愛,趕緊轉移話題:“我算是明白了,爲什麼那麼多人都要從縣裡面轉來我們這裡了,甚至就連縣裡面一個骨科副主任醫師的親戚也要轉來了。”
“這同樣的手術,不同的人做,完全就不是一個概念啊。”
吳邪看了鍾雨生一眼:“雨生哥,你什麼意思?”
鍾雨生馬上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上週週末轉到我們醫院的那兩個病人,其中一個人,也就是我們沙鎮的那個人吶,他有一個親戚是縣人民醫院脊柱外科的副主任醫師。”
“是他建議來這裡的,不然普通人怎麼可能知道我們這裡的手術技術比人民醫院好啊?”
“盧主任是怕龍醫生誤會盧主任他喜歡搶病人,所以才找了一個藉口。”
“當然,那個人的媳婦兒,真的是我們鎮裡的。”
這件事,吳邪還真不清楚。
不過專業的人,看專業更好的人所做的專業成果,肯定是能看出來不一樣的地方。
鍾雨生繼續說:“他也算是來着了!”
鍾雨生這麼說的時候,躺在病牀上的病人說話了:“我就說是吧,龍醫生技術好,我是特意連州醫院都沒去了,就是來找龍醫生的。”
“我老伴還不信,說我是爲了省錢,還打電話讓我兒子勸我去好醫院。”
“同濟醫院的專家,那能是州醫院比得了的?而且我又不是龍醫生的第一個手術病人,大家都說好,那肯定有好的理由啊。”
“我在門診的時候,龍醫生還謙虛呢,說州醫院也好,可算是被我遇到了。”病人一副我賺大發了的意思,彷彿是聽到了不傳之秘。
聽到病人這話,吳邪三人趕緊閉嘴。
可不敢隨便去說其他醫院不好的這種話或者暗示,即便是事實,也不能夠。
因爲作爲醫療機構,做得更好,那是好事,但是現在的華國制度就是這樣,基層單位只要能夠滿足基本的醫療條件,就是非常不錯的了。
這麼大一個國家,你非要所有的醫院水平都能比擬大醫院,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能說慢慢發展。
……
吳邪鍾雨生兩個人帶着唐玥瑋趕到吃飯的館子時,飯菜已經上齊,酒已經倒滿。
而且盧俊銀一邊斟酒一邊說:“小酒怡情,今天我們每個人就只有二兩的份,誰都不能多了。”
“要貪杯的也不允許。何靈中午先不喝,避免下午有急診手術,但是飲料要喝足。”
何靈聞言,轉動着胖胖的臉,本來比龍源大了一號的頭瞬間小了兩個號,聞言站起來說:“威哥,真的不好意思啊,晚上再陪你盡興。”
羅威就說:“你不該陪我盡興,而是我們要一起給龍老師賠罪,你看看,我們鬧得。”
“這兩天龍老師不僅要受苦,而且連酒沒得喝。”
蜂蟄傷不好受,不要命,但疼!
蜂蟄傷之後也要忌酒。
吳邪聞言就說:“師兄,你沒事吧?”
“嗨!就是痛,包子臉。”龍源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臉頰,鼓鼓的,泡泡的。
“不僅喝不了酒,估計吃菜都吃不了!”
“老闆,給我來一碗粥吧。”龍源先提前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
“裡面也腫了,我都怕咬到自己啊……”
“盧主任,要不周五的手術暫停了吧,或者就威哥做,我覺得今天的狀態不夠好,如果不是昨天就安排了手術,我都打算今天的pilon骨折手術推遲了。”龍源說。
盧俊銀雖然心裡吐槽龍源對自己的要求太高,這麼好的手術竟然還說狀態不好,這不是要強麼?
不過龍源一向如此,也不是刻意裝逼。
便問:“龍老師,那週五的門診要不要取消了啊?”
“門診的話,不用了吧,到時候應該會消腫了,而且不用自己動手,沒啥關係。”龍源感慨了一聲,然後夾了一筷子的菜,放進了嘴巴里後。
立刻又呼哧起來,第一,辣得痛,第二,咀嚼不方便:“我還是回去喝粥吧,盧主任,你們盡興吧……”
然後龍源也就是很知趣地自己打包着一碗粥回去了。
“小吳,等下你去看一下龍老師啊,估計晚上一起吃飯龍老師也來不了了,你要不喊你媽媽做一點清淡的東西送給他吧,外面的餐館也不好安排。”盧俊銀就說。
“好的盧主任,您放心吧,我師兄那邊我來安排。”
“所以盧主任,明天的手術,還是取消了是吧?是的話我就給郭黎巷發個信息。”吳邪問,其實是轉頭看向了羅威。
盧俊銀也看向了羅威。
龍源不方便做的手術,羅威其實可以做。
羅威感覺到了壓力,便道:“盧主任,龍老師對手術的質量把控這麼嚴格,我不是爲了偷懶啊,我還是覺得,我們應該多學一點,然後再上手主刀比較好。”
“有機會,非緊急情況下就不要對付,我覺得這是龍老師比較好的一個點。”
羅威有這樣的認識,主要是覺得之前龍源太要強,對吳邪的要求太高!
受到了打擊。
但是,後來,羅威就想明白了,龍源把手術質量的管控和把控做得越好,對口碑,對病人,對一切都有利。
現在他也有學習和漲見識的機會,爲什麼要着急追求手術量,而不是追求手術質量呢?
今天的這臺手術,他就主刀了,雖然是被迫的,可羅威還是認識到了自己的基礎儲備不足,如果不是吳邪的話,最終收臺會收的很難看。
“可以,那明天我們就安排一臺我們的手術吧。何靈,你給小郭講一聲,就那一臺膽囊切除術,安排在明天吧,本來是要安排在週五的。”盧俊銀就這麼說。
“好!”何靈馬上點頭。
……
“小吳,小唐,你們自由安排啊,我們就不送了啊?”何靈坐在駕駛位,載着盧俊銀、董春等人,留下了吳邪和唐玥瑋走路。
也是給他們相處的時間。
“好的,何靈大哥,你們回去吧。我送唐醫生回宿舍。”吳邪就點了點頭。
何靈就開玩笑說:“那你送去哪裡不用給我交代呢,我又不管,走了。”
老司機同時開兩臺車,一溜煙而去。
唐玥瑋在那裡頗爲目瞪口呆。也聽懂了何靈話裡面的意思。
不過這個小場面,她還是沒覺得尷尬和緊張的。
“走一走吧,消消食。”吳邪主動提議。
“好啊。”
“你後面兩天怎麼安排呢,明天沒有手術了。”唐玥瑋問。
“值班吧,把班都提前值完算了。”吳邪點頭說。
“也好。”
“我的話,就可能明天就去京都了,提前去,規劃一下行程。”唐玥瑋這麼道,偏頭看向吳邪,略有幾分期待。
吳邪看出了唐玥瑋的期待,可也還是說:“下次有機會一定陪你一起去,這一次比賽在即,我只有這一個週末的準備機會了,所以得多花點時間才行。”
“可以,那你真不去的話,我就約我閨蜜了啊……”
“好的。要不要給你閨蜜帶點什麼土特產?我家裡有,可以準備一點給你。”
“不用了吧。”
“帶一點吧,就是一點心意。”
“週末的時候,我來機場接你。”吳邪這麼安排。
“……”
唐玥瑋離開去京都學習,龍源負傷請假,因此後面兩天,吳邪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學習中去。
當然,在這個期間,吳邪自然是安排了自己的父母去看望了一眼龍源師兄,而且向梅非常熱情且主動的承擔起了龍源的伙食供應。
好傢伙,在吳邪值班的時候,吳邪才知道向梅的熱情。
要求是不太辣,所以向梅給龍源燉了一隻鴿子,再買了一隻烤鴨,煮的是海鮮粥當作主食,喝的湯則是不知道向梅從哪裡搞了點蟲草……
龍源當時就遭不住了,非要吳邪給向梅說一聲,讓阿姨不用這麼破費,不然的話,他就要溜溜球了,遭不住這樣的熱情。
吳邪就給向梅解釋了,然後向梅才恢復正常的伙食供應。
什麼茶香雞啊,什麼請門對面的那個川省的人做不怎麼正宗的川菜,什麼開水白菜等,味道還可以,主要是食材要好。
反正,週五吳邪就已經離開了沙鎮,具體老媽會給龍源送一些什麼飯菜,那就不在吳邪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不過,在離開之後,吳邪還是給父母打了個電話。
……
再一次來到了民大醫院的創傷外科是週五的晚上,值班的人,正是傅前進主任組的那兩個小夥伴,也是傅前進的碩士研究生關雲。
吳邪剛到,關雲就主動提了出來:“蟹哥,你也報名了骨科技能大賽啊,我好像看到你的名字了,不過你怎麼報名了手外科的技能,不是創傷外科啊?”
關雲明顯不知道吳邪可能會成爲齊教授的學生的事情,所以對吳邪格外熱情。
“嗯,這不是,以後科室裡的重心會向手外科轉移嘛,所以先去漲漲見識。”吳邪解釋,可沒有講自己是爲了管牀的事情。
關雲是傅前進主任的碩士研究生,因此對科室裡的事情瞭解得更加深入一些:“蟹哥,你還真打算去搞手外科啊?那你到時候要跟着耀龍哥走咯?”
“嗯?”吳邪眯起眼睛,問。
怎麼回事,怎麼還有這樣的說法。
“黃耀龍副主任醫師把齊教授引過來的目的,不就是讓手外科單獨劃分出去麼?”
“這是爲了開科而準備的,我老師也不能說不好啊!~”關雲這麼講。
“那?傅主任其實不想搞手外科?”吳邪問。
這個很重要啊,如果傅前進意不在此的話,那麼他後續在手外科越是精通,可能越弄巧成拙。
“也不是不想,只是現在的實力有限,科室裡沒那麼多人啊。”
“而且創傷外科想要打造成省內重點科室,也很困難,州人民醫院和中南醫院一直都在橋接聯繫,創傷外科他們那邊肯定更加強一些。”
“我們醫院就只剩下手外科了。”
“而且吧,我老師其實是覺得,我們的創傷外科發展還遠遠沒有到成熟的階段,貿然轉型,其實未必合適。只是耀龍哥都已經講了他可以對接打造省重點專科的項目,你也不好不同意。”
“醫院也不同意,所以,可能會分出來吧。”
“也許耀龍哥一開始就是奔着分科去的,從他升了副高之後,就一直在努力這件事。”關雲給吳邪這麼講着,彷彿是在暗示着些什麼。
吳邪聞言,瞬間眉頭一皺,心裡忐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