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市,某個酒樓的包廂門口。
趙晉對自己科室的一個副主任吩咐:“你去重新再訂至少兩個包間,現在這裡的位置已經滿了,還有一些副教授級別的,你就和宋主任他們多招待一下。”
“還有一些跟着教授或者是跟着導師來恩市的主治和學生,如果有需要安排的話,都要仔細地分配一下。”
“昨天本來就準備好地要接待的,因爲自己的事情中途放了鴿子,但禮數要做到位。”
“聽到了嗎?”趙晉半推着門,認真說。
“好的,趙主任。”
“周曉檸教授我沒找到他,打電話也沒接,發了條信息,周教授說他自己去遛遛彎了,所以沒來。”站在趙晉對面的人這麼彙報。
“好,問清楚了去向就行。”
“這一次我們爲了李聰的事情,差不多算是把這些教授都燒了一把冷火,該表示歉意!你和科室裡的其他兄弟,多喝幾杯。”趙晉拍了拍他肩膀,然後吸了吸鼻子。
“可是趙主任,你。”對方欲言又止。
趙晉的大主任乃至手外科主任的位置都被下了。
“我人又不走!”趙晉這麼講了一句,便道:“去吧,好好拓寬一下自己的人脈,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我這邊也進去擠一擠。”
……
交待完,趙晉拿出來了手機,給自己的老婆發過去了一條信息之後,纔算安心,也就很乾脆地重新回到了包廂裡面。
開口道:“孟教授、鍾教授,各位教授,不好意思,一點私事要出去一下,打擾到大家興致了,我自罰一杯……”
孟棠教授這會兒正在和漢市六七二中西醫結合骨科醫院的王教授在說話,因此都沒注意到趙晉離開,不過趙晉進來就要喝酒,孟棠就勸說:“酒先不急着喝,等會兒趙主任你的酒管夠。”
趙晉的手剛拿到杯子,可一羣大佬似乎關注點都不在他那裡,而是仔細地在看向孟棠方向。
六七二醫院的王教授則繼續問:“孟教授,孟教授,您繼續說,就是這個小吳同志啊,他現在的情況到底怎麼樣,我們看看能不能幫幫忙什麼的。”
王教授笑容燦爛,醉翁之意不在酒。
開玩笑,碩士你們同濟醫院的招聘門檻達不到,我們可以要,我們的門檻可以不設這麼高。
這麼年輕的碩士,就有兩個登堂入室級別的技能,這天賦看起來,比目前號稱是三十五歲以下的年輕一輩中最佼佼者的協和醫院的趙潤髮,還有發展潛力。
目前,漢市的骨科亞專科手外科,協和中南、省人民醫院三家獨大,然後就是漢市第四醫院以及同濟醫院把前五都佔據,而且生源也好。
他們這些其他醫院的骨科手外科想要追趕上來,就必須要奇遇和人才站出來。
這個吳邪,現在的情況特殊,但是很多人都可以特事特辦啊。
一般來講,吳邪目前的水平,在專業層面,直接等着升副教授,都勉強夠用了,而且他還年輕,若是有機會,管他其他的啥,先招進來再說。
並且,就連省人民醫院的鐘教授,都在好奇吳邪現在在鎮醫院的理由,就連孟棠教授都撈不起來的話,看能不能撿個漏,放自己組上看起來也好。
孟棠這會兒看着一羣老傢伙虎視眈眈,他才懶得去說明理由呢:“這個小吳啊,我也不太清楚,他之前是我們醫院創傷外科的段教授的學生。”
“所以啊,他的工作安排,也是段教授建議的。其他的話,我也不太清楚。”
“而且有一點,秦教授,之前段教授有拜託過我給這個小吳向您找過工作,您不是言辭拒絕了嗎?”孟棠趕緊轉移話題,看向漢市第一醫院的秦教授。
其他人也看了過去,滿是錯愕。
漢市第一醫院牛逼啊,這個吳邪去過還被淘汰和拒絕了?
叫秦教授的人雙鬢斑白,五十來歲,年紀比孟棠大,但是此刻也有些慌亂:“孟教授,我什麼時候拒絕了小吳啊,這可不好亂說。”
秦教授滿臉的不自在。
其他教授則是看笑話,喏,這不是競爭對手又少了一個?
“就是今年五月份吶,我給你打電話,給你講我們這邊有個學生,規培結業考試不小心出了紕漏,找工作麻煩,問您願不願意撈一下,您說按醫院的招聘規矩來。”
“結果不就是連報名程序都沒走完麼?”孟棠可算是找到了突破點,不講武德地直接拉着秦教授就是一頓懟。
秦教授此刻的臉皮一陣陣抖動,顯然這件事不是假的,他也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印象,只是誰知道孟棠教授給他塞的是什麼人呢?
秦教授不敢回話,那六二七醫院的王教授就講了:“孟教授,您該給我打電話的,只要是你們同濟醫院的研究生,我就沒有不收的。”
說完,王教授爲了不厚此薄彼,對鍾教授也說:“鍾教授,您也是一樣啊。”
漢市大學附屬人民醫院,也是頂級的教學醫院之一,掌控着鄂省最好的生源。
省人民醫院的鐘教授則不可置否:“那行,以後有需要的話,您別掛我電話纔好。”
先應承下來,以後打不打這個電話另說。
其實吧,在漢市,除了同濟、協和、中南、省人醫等大型頂級教學醫院,其他醫院的處境都相對尷尬。
重症不敢接,輕症會往更知名的醫院跑,留下來的病人數量其實相對有限。
沒有病人量的話,那談什麼其他事情呢?
待遇未必能夠趕上地級市最好的醫院,病人體量擺在那裡啊。
孟棠教授看着一羣戲精老傢伙,開始默不作聲,心裡暗忖,你們一個個的蹬鼻子上眼,如果這小吳能動,還有你們什麼事啊?
你們誰能勸得動,小心段宏找上門和你聊天哦。
這可是段宏從一開始就上了心的學生,而且齊喬文教授還橫插了一腳,我倒是想看看下一次再聚的時候,你們是什麼反應……
相對類似的一幕,同樣是在創傷外科的教授們以及各個主任們那裡發生。
這一次的青年大比武,除去一些碩士和博士之外,就只有這個衝到了最前面的吳邪,最好動,所以大家心思都活絡,特別是有意往手外科方向發展的主任以及教授們,都是沒把一個縣醫院放在眼裡,想要看看能不能挖一下牆腳。
畢竟啊,在排名前八的裡面,趙潤髮是協和醫院的,錢喬峰是中南醫院的,張天文是省人民醫院的,這樣的人動不了。
再後面幾位,要麼也是大醫院的正式職工,要麼就是地級市醫院裡面的正式職工,也都不好動。
那個叫碩士才一年級,以後說不準,讀博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就這個吳邪的牆腳最好動了。
然後的結果就是,和這些各大地級市醫院一起喝酒的宣縣人民醫院的主任李曉賀,眉頭深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恨不得快速結束酒局。
甚至心裡想着,是不是該把那個魯勤給弄走纔好平息這件事。
李曉賀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吳邪,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放這麼大一個大招,而他以爲的尷尬點只是吳邪的排名會比宣縣人民醫院更加靠前。
但這也太靠前了吧,差點就要點起火苗子來了……
“邱主任,你也來問小吳啊?我也不知道什麼情況欸,沒聽說小吳要走啊?”已經回到了宣縣,被接受問詢的宣縣人民醫院的林培元,電話就一直沒停過。
心裡想着這些人是真的有毛病吧?
宣縣中西醫醫院是宣縣中西醫醫院,人民醫院是人民醫院,不能找了一個人就隨便打聽啊,人家中西醫醫院的人事關係,關我毛線事啊?
我這邊還腦殼大呢。
“那我不知道啊,邱主任,也沒人給我說過。”
“吳醫生這一次表現得很好?那可能吧,我和他認識,但不太熟。”
“您也知道,我們醫院的手外科是李主任分管的啦,我不知道這回事欸。”林培元只能是硬着頭皮這麼講。
剛掛斷電話,就又有人打電話來了。
“喂,你也是來問吳醫生的嗎?”林培元接電話接煩了,不耐煩地問。
“我這裡是州檢察院……”對方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林培元立刻一陣哆嗦。
“不好意思,是我認錯人了,您說,同志……”
……
正在喝酒的吳邪,與金洪鐘趙天樂三人把酒都幹掉之後,沒再續杯,各自摸着肚子中場休息的時候,吳邪給唐玥瑋發了一條信息問。
“到家了嗎?叔叔和阿姨都還好吧?”吳邪問。
沒想到唐玥瑋卻是秒回了:“我已經去過家裡了,我爸媽都沒事,我爸壓根就沒去過公司,在公司的文件上也沒關於他的任何簽名等等,所以這一切和他沒關係!”
“只要隨時準備配合調查就可以了,而且我爸的公司還有律師,所以現在沒任何事情了。”
“我現在在趕去民大醫院的路上。”
“你去醫院幹嘛?你受傷了嗎?”吳邪看到了信息,趕緊問。
“嫂子發信息讓你回去了嗎?”趙天樂和金洪鐘聊天間隙,看到吳邪抱着手機,金洪鐘問了一聲。
吳邪一邊看着手機,一邊回:“沒有,只是隨便發個信息問問,唐玥瑋說她現在趕去醫院,不知道是什麼事兒。”
金洪鐘頓時就沒了興趣,然後轉身時,看到了趙天樂也在和他老婆在聊天,身爲單身狗的他,頓時艹了一聲。
“你們好歹喝酒有個喝酒的樣子好吧?竟然還想起老婆來。”
“服務員,那幾瓶啤酒過來。”金洪鐘喊了一聲。
吳邪沒理會金洪鐘的無能狂怒,接着看到了唐玥瑋的信息:“不是的,是我的帶教老師,覃醫師今天值班,但是她家裡有急事趕不來,知道我正好就在恩市,讓我過去替她接班。”
“好像是覃老師自己的奶奶去世了。去參加了白喜。”
吳邪聞言就放心了:“那你累不累啊,今天一天都沒怎麼休息。”
然後吳邪發了兩個抱抱的表情。
“還好哦,我看到我爸媽都沒事,我就放心了。哦,對了,我爸媽說啊,他們今天還住在民大醫院那隔壁,等會兒你回去之後,如果早的話,可以過去玩一玩。”
“如果時間太晚的話,就直接休息吧。”唐玥瑋估計是吳邪的話帶去了她爸媽那裡,所以直接給吳邪這麼回覆。
“這太突然了吧,我什麼都沒準備欸。”吳邪是打算買點東西去看人的,這空着手,不太合適吧。
“沒事啊,你也還不是買東西,我爸媽也能自己買,沒關係的咯。”
“我爸媽也是怕你會擔心,影響到你的比賽發揮,估計想給你做一下心理建設。他們有點自責,不該把這些事情給你講的。”唐玥瑋回說。
“我到醫院裡了,估計有急診手術,就不和你聊了啊。”
“等會兒麻醉完之後,再看情況。”唐玥瑋這麼說完,就中止了聊天。
正好啊,金洪鐘叫的啤酒就都到了。
“別玩了別玩了,回去之後再玩真的。”金洪鐘出口就是不正經的東西。
吳邪正準備收手機,嫌棄地看了一眼金洪鐘,趙天樂則是直接把手機收了起來。
“簡直狗嘴裡吐不出來象牙。真欠收拾啊。”趙天樂說着,也是打開了啤酒往杯子裡倒。
吳邪把手機收起之後,忽然靈機一動說:“金洪鐘,你是不是惹事不怕事情大,你有本事把你手機給我,我用下你的丁香園賬號?”
“你要幹嘛?你沒賬號嗎?”
“我丁當不夠,你肯定有啦。”吳邪笑了笑,回,嘴角頗爲邪魅。
丁香園是醫師交流的一個小範圍圈子的平臺,類似於貼吧性質的。
丁當是丁香園裡面的一種通用貨幣,下載一些東西需要用到。或者也可以用來懸賞。
吳邪其實是想玩一波大的,但是又怕這個會坑到金洪鐘,所以一直在猶豫,但現在金洪鐘這麼玩笑,他就索性想用金洪鐘的手機浪一下。
“滾犢子!”金洪鐘罵罵咧咧地說着,扔給了吳邪。
“自己下載了發給你自己,我的丁當也不多了,也都是自己賺的。”
“真給我?”吳邪雖然拿到了金洪鐘的手機,可還在猶豫。
“不要給我吧,我收回來。”金洪鐘往後面一靠,然後問:“樂哥你現在一個月工資大概有多少啊?”
“你問我這個幹嘛……”趙天樂一愣,這個問題有點隱私。
“說實話,就是我師父想你了。說假話,就是老子想你了。”金洪鐘不可置否地講。
金洪鐘在爲趙天樂出謀劃策,吳邪之前不能讀博,那是硬傷,趙天樂的情況其實是軟傷,也是有辦法解決的。
金洪鐘把事情告訴給了孟棠之後,孟棠就建議啊,說他給張老教授打個電話,看能不能有個折中的辦法,把趙天樂從這樣的負債危機裡面給撈出來。
其實操作起來也不難,就是趙天樂得吃點苦頭,而且要壯士斷腕地讓他媳婦兒跟着他一起吃點苦頭。
趙天樂聞言默不作聲,顯然是在猶豫要不要說,他之前之所以不講,就是因爲自己已經思慮了一遍,不該自己遇到的難題轉嫁給別人。
成年人要自己學着解決問題,又不是沒能力,可現在,看到金洪鐘已經是博士,而且吳邪這麼優秀了起來,趙天樂的內心其實也是糾結和苦澀的。
“別TM猶豫了,你還要怎麼搞?”
“張老教授今年六十一了,不差你借你的這三瓜兩棗,你TM拼命還就行了嘛。實在不行你就天天苦鑽實驗室裡面發文章賺錢去嘛,發一篇nature,保證是你幾年的年薪。”金洪鐘直接戳破趙天樂的防線。
“nature你妹nature!”趙天樂毫不猶豫罵了一句。
nature是醫學四大頂級期刊,也是理學頂級期刊之一,還發nature,同濟醫院那麼多教授,有幾個人發了nature?
整個漢市那麼多教授,有幾個人發了nature?
“我只是說一種可能性嘛,對吧!”
“如果不是和你關係好,你死不死和我有一毛錢關係啊?”金洪鐘說話也稍微有點難聽,甚至過分。
可這些話,交情但凡淺了一點點,都不可能講出來。
“我還沒想好。”趙天樂聲線突然一下子變得很低。
“你TM沒想好你報個J巴的名,你沒想好?”金洪鐘直接戳破了趙天樂的小秘密。
“我給你實話講,今年我們醫院的骨科博士報名的專家推薦書,就是教學秘書交給我來整理初審的,你還和我在這裡裝!~”
“你裝個雞兒。”金洪鐘大聲道。
博士的報名,需要專家推薦表,一般都是碩士研究生找自己的研究生導師以及科室裡面的老師簽名並蓋章,然後由考生線下郵寄到研究生部審覈。
而研究生部審覈之後,會交給骨科的教學秘書審覈,就怕你是隨便籤名啊,然後一查,查無此人,屬於是材料作假。
看到趙天樂的表情不對,金洪鐘就道:“我不講了,我不講了哥,小弟我錯了,真的。我給你道歉,要喝幾杯喝幾杯。”
金洪鐘講着,扭捏起來:“實在不行,你輕點……”
然後開始撅屁股的姿勢,把趙天樂噁心得不行。
“這件事我還沒和我媳婦兒說的,畢竟是事關重大。而且我怕我爸媽知道了這件事之後,他們奮力地去奔,你們知道吧。”
“我爸媽就是農村的,今年雖然才五十多,但要麼面朝黃土背朝天,要麼就是農民工,我其實現在直接工作了,會給他們減輕很多負擔。”趙天樂這麼講着自己的顧慮。
“三年!”
“二十六年都過來了,就只要三年。”
“我給你算一筆賬吧,你就算現在年薪二十萬,但是如果你讀博了,表現好的話,你再回去現在的單位,三四十萬的人才引進費用,有嗎?”
“就算你留在了漢市,至少也是二十萬。我說的對吧?不過分吧?”
“講了,你在博士期間,發幾篇論文,張教授不可能你的獎勵錢,少說三年五萬不多吧?”
“如果你發的文章夠多,每年的獎學金、助學金加在一起至少也有一年五萬。再加上你學費貸款,每年可以貸個兩萬。”
“讀博期間還免息,你怕個毛線啊怕?”
“你知道嗎,你現在的處境,待在宜市,太可惜了啊?”
趙天樂然後又看向了吳邪:“這個逼你別和他去比,他拿着金條沾屎玩那是之前無耐,你不要這麼搞,真的,我是真心的。”
趙天樂現在的專業實力,待在宜市人民醫院都是屈才,那吳邪現在的情況還真就是王炸拆開出後剩餘三被炸,有多無奈多無奈。
吳邪這會兒,就把手機還給了金洪鐘。
說:“樂哥,我覺得金將軍這話是對的,不過個人有個人的緣法,自己好好考慮,要選擇到最後的時候不後悔,纔是對的。”
“張老教授的年紀已經大了,他等不起你多少年。”
金洪鐘接過了手機,然後關閉了屏幕,沒去看。
吳邪則還是不打算坑金洪鐘,就說:“金將軍,你放心,我把你的個人信息已經隱藏了,所有的信息都已經改了。”
“所以,別人追蹤不到你的,除非是丁香園的平臺把你曝光。”
“你什麼意思?”金洪鐘聞言趕緊打開了手機,然後看到了自己的丁香園平臺上,有一條新收藏的在手外科的專業討論組新發的一條提問。
“斷肢再植術就根本不存在,現在所有的斷肢再植術,都不是斷肢再植。不服來辯!”
然後下面已經有人回覆了。
“兄弟牛逼。”
“坐岸觀火。”
“哥們兒,這裡是實名制啊。”
目前就這麼兩條。
“臥槽!~你TM?”金洪鐘嚇得頭皮發麻了。
趕緊點刪除,結果卻發現刪除不掉。
吳邪則吸了一口氣說:“別緊張,金將軍,我只是用了你的丁當作爲懸賞,帖子是我發的,然後用你的賬號@了一些人而已。”
“你瘋了?!!!”金洪鐘怒問吳邪。
不過吳邪卻自有自己的考慮,他這是在釣魚。看能不能炸出來一些大佬出來反駁他,然後讓他漲漲眼界啥的。
因爲吳邪自己不怎麼用這個賬號,所以他就只是實名制,並沒有把自己的單位填寫上去,別人就算衝,也衝不到他頭上來。
大不了過兩天發一個道歉的信息就好了。
“不就是發個提問,裝逗比嘛,那能有啥?”吳邪說。
“我又沒有陰陽怪氣誰。”
“而且這上面還是有很多類似的帖子的啊,不服來辯啥的?”
“更有論述中西醫之間的矛盾的呢,我這算啥。”
吳邪這麼選擇之前,肯定是深思熟慮過的,一是他沒有針對個人,第二則是,他要看看能不能通過這樣的方法,得到更多的學識點。
之前引起了龍源以及周曉檸副教授兩人之間的battle,讓自己受益不淺,吳邪也想看看,在丁香園裡面有沒有一些閒得蛋疼的大佬來吵一架。
能引來,肯定對自己有好處,沒有也沒太多的壞處。
“你就閒得鬧騰是吧?真的不怕被衝?”金洪鐘聞言,表情複雜。
就連趙天樂也覺得吳邪此舉難以費解。
“這不就是專業的討論嘛,又不是什麼醫學學派的紛爭,也不是挑起什麼鬥爭的,怕啥?”
“我說一句斷肢再植術是假的,就被衝了,那麼多說中醫沒用的,怎麼沒被衝死呢?”吳邪不可置否。
和中西醫的對立來講,他提的問題,壓根就不是問題。
當然,吳邪還有一手準備,那就是一個鹹的蛋疼的教授,萬一關注到了這個帖子,然後聯繫丁香園的平臺,把他之前有認證過的同濟醫院碩士研究生的身份扒拉出來。
那最好了,最好還有一些顯得蛋疼的人,要一些教授來當面給他一些教訓,那更好了。
爲了學習嘛,稍微用一點手段,只要不損害別人的利益和傷害到其他人,那就不無恥。
這樣的論詞,比起說手外科就是垃圾就是不如創傷外科的這種言辭,那就不是事。
反正多試一試,就算錯了也沒關係呀?
當然,吳邪在斷肢再植上也有一定的深度,別人真要線下和他battle的話,吳邪還是能夠有一些說辭的,吳邪也不是完全不懂。
如果從辯論學的角度來講,吳邪肯定是可以說出來理由的。
“騷還得是你啊!蟹哥。”趙天樂這麼講了一聲,想了一下,也沒什麼問題,這樣的小插曲,就不再是三個人的討論的範疇了。
繼續喝酒吧,這個問題和帖子,很有可能就這麼沉了。
……
三人各自作別後,吳邪就先回去了,中途問了一下龍源,龍源比他還要先散場,估計是今天的聚會也沒什麼意思和大佬。
然後吳邪再問了一下唐玥瑋,唐玥瑋則是繼續熬戰,今天的急診不多,雖然沒有大型車禍類似的暴力事件,但是小型車禍彷彿紮了堆一樣的。
現在的手術室已經開了七間,證明有七個病人同時在進行急診手術。
時間還早,才八點五十多,吳邪想了一下,還是在回到了小區之後,敲響了隔壁的門。
開門的正是唐高峰,看到了吳邪之後,就趕緊招呼吳邪進去坐。
唐玥瑋的母親則是趕緊給吳邪端水果,準備茶水這些。
“叔叔,您好,聽玥瑋說您們今天住這邊,所以特意來拜訪一下,但是沒帶什麼東西,就在下面隨便買了點茶葉。”吳邪提着袋子,這麼說。
“你還買什麼東西啊?這不是!”唐高峰這麼講着。
吳邪的手機這一下子卻是響了起來——
唐高峰抓了抓頭。
吳邪趕緊拿出兜裡的手機一看,正要掛斷,可來電人顯示的卻是傅前進。
吳邪有點尷尬地看向了唐高峰,步子微頓。
“你接啊,小吳。”唐高峰招呼。
吳邪就接聽了,可聽到傅前進主任的話,吳邪的臉色就微變:“小吳,你現在在哪裡?方便來一趟醫院裡麼?”
“剛剛值班的人打來電話,說是來了一個工地墜落傷的病人,現在在手術室,普外科在探查的過程中,發現了骨盆內血腫。”
“我剛和一羣教授在這邊吃飯,也喝了酒,他們說你……”
傅前進這麼講了一聲。
“傅主任,我也喝了酒。”吳邪趕緊這麼回。
“那?好吧,就這樣吧。我再問問其他人。”傅前進當即就掛斷了電話。
“民大醫院打來的電話,讓你去手術啊?你們當醫生可真不容易。”唐高峰說。
他女兒剛被叫去手術室不久,現在吳邪前腳才跨進門,又有電話打來。
“沒事,叔叔,我喝了酒,上不了臺了。”吳邪這麼說,就問:“叔叔,我換哪雙鞋?”
“都可以,灰色的和藍色的你選一雙就行!”
“不用去醫院好,進來看會兒電視!”唐高峰微微一喜。
“阿姨……”
吳邪才稍微打量了一下唐玥瑋的媽媽,一個五十多歲,但是皮膚狀態看起來只有三十幾歲,身材管理得很好的女人。
不過看得出來,她的皮膚雖然好,但是氣質非常普通,就有一種老闆娘的風範,看起來比較精明,也有一種本地常見中年婦女的風味兒,說話比較直接,並沒有那種特別高文化人的含蓄。
“小吳啊,你以後經常來家裡坐,有空多和小唐回來吃飯也可以的。”她姓李,全名叫李寒香,也挺有年代特色。
“謝謝阿姨,我現在還在沙鎮,估計得一段時間之後纔來恩市。”
“昨天聽玥瑋說……”吳邪回了一句,就主動拉開話題,也不卑不亢,因爲吳邪並不覺得自己有任何需要自卑的地方。
李寒香聞言就道:“都是小事,我都給玥瑋她爸講過了,說這種事不要和孩子說,這不是讓你們白操心嗎?”
“這就是一場誤會,我們開酒樓的,人來人往,你哪裡知道得那麼清楚來的都是些什麼人呢?”
“不講這個了,聽起來就覺得挺滲人的。”李寒香擺了擺頭,然後又抓了一把瓜子往吳邪前面放。
“小吳你們是外科醫生,工作更忙哦,值班啊,手術之類的,也挺累吧?”李寒香這麼問。
“還好,忙的時候忙,閒的時候也閒,主要看運氣和病人量……”吳邪這麼回着,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不過是信息。
大概半個小時後,吳邪也終於確定了,唐高峰以及李寒香叫他過來啊,其實目的就是爲解釋一下他們沒事,讓吳邪不要誤會了什麼。
吳邪出門的時候,兩人還在說,吳邪自己也尋思,自己怎麼在這兩個人的心裡面,就種下了小氣的種子的呢?
難道是因爲之前的事情,唐高峰以及李寒香都知道?
吳邪也不知道他們究竟作何想,自己也並不會把這件事牽扯到唐玥瑋的頭上,即便是這件事和唐高峰或者是李寒香有關係的話。
吳邪回到了家裡後,洗完澡就直接打開了丁香園,然後看裡面的帖子。
果然,吳邪看到了現在的回覆,已經高達三十多條。
並且,除了前面一些,下面的一些回帖,就是一長串的,有理論的,有文章截圖的,還有一些手打的回覆信息,貌似還是有一定的含金量的。
就不知道,在看這些精妙的描述時,自己能不能收穫一筆比較不錯的學識點收益……
吳邪抱起手機看,同時給唐玥瑋發去信息,看看能不能等她回來了之後,再休息。
不過,就在十點一十分。吳邪看了大半天,也才薅到了評論區的1點學識點,代表其中只有一個要點,是對他現在的技術成長有利的。
然後唐玥瑋發來了信息。
“隔壁手術間,走了兩個。一個是心率失常,一個是血腫破裂……”唐玥瑋發來了一條比較沉重的信息。
還發了兩個祈禱的手勢。
吳邪頓時面色正式,嚴肅了幾分。
醫院裡從來都不是消費的地方,醫學也不是兒戲,手術更不是萬能。
醫院可以救命,也有救不了的命,醫院更是死亡率最高的地方,除了事故現場,估計是死亡率最高的地方之一。
沒辦法的事情。
“盡力了就好吧。”吳邪其實心情不蠻好。
他估計剛剛這個死了的病人,就可能是傅前進主任給他打電話了的那個病人,就不知道他的血腫情況如何。
若是自己沒喝酒,那麼他會有救嗎?
若是自己沒有朋友,是不是就不會喝酒?若是還有一些其他的教授也沒喝酒,那麼他會不會有救呢?
醫生該不該有自己的私生活?
吳邪甚至還在思考,自己在努力地去薅學識點的時候,卻有人因爲其他的疾病而死亡。
所有的醫生可能都在學習,但這樣的學習,是有意義的嗎?
“是啊,盡力了就好!~”
“以前我在ICU輪科的時候,一個晚上走了八個。我和幾個上級手都快摁斷了,也無濟於事。”唐玥瑋這麼講了一句。
“你什麼時候可以下班啊?”吳邪問,覺得還是不要去考慮那麼沉重的問題爲好。
“這一臺麻醉完了應該就可以走,還得兩個多小時,手術纔會結束。”
“你先休息,明天還得比賽呢你。”唐玥瑋這麼說。
“我現在突然都在懷疑我參加比賽的意義了。”吳邪問了一句內心深處的話。
“怎麼會呢?”
“培訓,學習,比賽,都是爲了最終在臨牀診治病人的時候,能夠提供最好的技術支持。”
“所有的醫生,所有的教授都是這麼過來的。”
“這就好像是,在很久以前,有人戰死,有人餓死,爲的就是現在戰死和餓死的人越來越少。”
“現在網絡上也還有因爲救人而喪失生命的,這樣的一換一,有意義嗎?其實也有,就是希望能珍惜生命的人更多一些。”
“爭取有一次是二換零,那也就是有意義的。”唐玥瑋很貼心地安慰吳邪。
因爲在唐玥瑋的視野裡,她根本不知道,吳邪其實是可以做盆腔內血腫手術的。
“努力奮進,不忘初衷。”吳邪總結了一下,發過去了這八個字。
然後心情坦然,所以,爲了更好地能夠服務病人,當一個比較好的醫生,即便是特立獨行一點,在學習的時候,手段頗爲刁鑽一點,其實也沒什麼。
一夜無話……
翌日,吳邪重新趕去賽場的時候,就看到了唐玥瑋凌晨三點給他發的信息,她那時候纔回家,今天估計不能第一時間去賽場,得補個覺。
吳邪看到信息,覺得唏噓。
昨天是龍源師兄熬夜,今天就是唐玥瑋了,這世道,就好像是當醫生必須要熬夜一樣。
不過,吳邪出現在了酒店門口的時候,龍源一把就將吳邪給領走了,去了酒店一樓的衛生間。
“你要幹啥?你想幹啥?”龍源在一樓的衛生間,對吳邪破口大罵。
吳邪隱隱猜到了什麼似的,問:“是我發的帖子?”
“不然你以爲呢?”
“如果不是我認識人,讓他提前把帖子給鎖了和刪除了,你鬧事鬧大了知道吧。”
“隱藏了自己的信息則罷,但是你隱藏不住提供丁當懸賞的人啊,你那個同學趙天樂,被人找到了,然後把你信息扒拉了出來。”
“結果就是,老師給我打電話,讓我處理這件事,順便教訓一下你。”龍源的臉色有點黑。
吳邪的罪過,鍋都成了他來背了,甚至段宏教授還誤以爲是他把吳邪帶入了歧途。
吳邪則是有些期待地說:“師兄,那我今天適合還去比賽嗎?會不會有教授們會?”
“走,去給孟棠教授爲代表的手外科教授道個歉!”
“你幾斤幾兩啊,你知道第一臺斷肢再植是哪裡的嗎?”龍源無語了。
吳邪難道不知道斷肢再植的第一臺手術,就是華國開展的嗎?雖然現在發展沒國外那麼好,但這是我國骨科發展史上的一塊豐碑,吳邪敢這麼說,你挑釁得角度很刁鑽啊?
吳邪聞言內心一喜,好像東邊不亮西邊亮了,平臺上沒能搞出來關鍵節點,線下終於是達到了那麼一種‘衝突感’了。
醫學學習的目的是爲了治病救人,這是初心。
只要這麼一點是好的,那麼過程即便是曲折點,甚至是帶着誤會,那也沒啥。
“好的師兄。”吳邪內心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