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志祥教授中午從京城出發,預計下午三點鐘到,然後晚上8點40的飛機離開,中間不吃飯……”會議室內,賀遠征召開了病人丁帆的會診會議,而主要內容,就是如何迎接馮志祥教授的問題。
霍從軍也列席其中,與賀遠征一個坐在桌子的這邊,一個坐在桌子的那邊。
聽着賀遠征的介紹,霍從軍的眉頭就稍稍皺了起來:“預計3點鐘,是3點鐘到機場,還是3點鐘到咱們醫院?”
“3點鐘到機場。”賀遠征表情凝重。
“不愧是馮教授,挺自信的。”霍從軍抄着手,沒有再多的話。
他本人就是普外科出身的,對普外科的大拿馮志祥教授,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當然,霍從軍是軍醫的出身,對於地方醫院成長起來的馮志祥,也沒有什麼忌憚就是了。
不過,霍從軍和賀遠征的問答,已經足夠在座的醫生自己算出賬來了。
雲華是個千萬人級別的大都市,從機場到市區一路通暢,也得30多分鐘的時間,算上城區擁堵的時間,下飛機出門的時間,一個小時是很難從機場到醫院的。
同樣的道理,從雲醫到機場,也得提前一個小時出發,再算上候機的一個小時,得計算兩個小時進去。
而馮志祥教授在雲醫落地的時間,總共是5小時40分,掐頭去尾三個小時,留給做手術的時間,就只有2小時40分了。
要說的話,2小時40分的手術時間,對於普通的肝切除手術,也是夠用了,凌然就經常表演1個小時出頭,完成一臺肝切除手術的速度。
他在武新市二院做飛刀,3小時能做兩臺手術,連做10臺都不超時,在昌西省內,都算是傳奇事件了。
但是,只預留3個小時的時間做手術,那就是真的自信了。
“做不完,他就改簽,咱們就不管他的時間安排了。”賀遠征也不認識馮志祥,並不肆意評價,免得被傳出去了麻煩。
霍從軍“恩”了一聲,就不吭聲了。
賀遠征咳咳兩聲,開始了安排人手,又強調道:“這位病人,丁帆的年齡比較大了,73歲,肝臟情況不是很好。吲哚氰綠試驗倒是child-pughA級,但血清總膽紅素比較低。另外,病人肝硬化合並門靜高壓……”
例行公事的說過,賀遠征問:“大家有什麼想法?”
他這算是在走會診程序,不料凌然就默默的舉起了手,道:“病人現在就應該提前輸止血藥物了吧。”
賀遠征愣了一下,“恩”的一聲,道:“馮教授也做了同樣的醫囑。”
“病人的核磁共振片可以看到嗎?”凌然又接着問。
賀遠征再次愣了愣,然後緩緩道:“凌醫生如果想看的話,可以找張安民調取看一下。”
丁帆要做飛刀,自然不會留在急診中心了,而是轉科到了肝膽外科,在醫院裡,這也算是非常正常的轉科了。
若是沒有凌然的存在的話,急診中心遇到的所有肝膽疾病,基本都會轉到肝膽外科去。
不過,人到了肝膽外科,又準備飛刀,凌然要看核磁共振片,就稍稍有些出格了,賀遠征也不是特別高興,就點了張安民的名字。他知道張安民跟着凌然做手術很多,雖然不是很重要的初級主治,但也是有所不爽的。
霍從軍咳咳兩聲,道:“凌醫生做事情比較認真,而且,他是比較喜歡閱讀核磁共振片的,這個屬於個人習慣。”
賀遠征臉色好看了一些,笑笑道:“一般人也讀不懂核磁共振片,凌醫生開始讀片了,影像科的傢伙們纔是最緊張的,我們科現在收到的磁共振片,上面的字都比以前多了一倍。”
霍從軍也跟着笑了起來。
會議室內,瀰漫着歡快的笑容。
凌然莫名其妙的看看他們,再順口道:“磁共振片也應該發一份原片給馮教授。”
“馮教授過來以後會看的。”賀遠征這時候不聽凌然的。開玩笑,核磁共振的原片有1000多張,影像科的人也是拉着鼠標看的。先不說傳一份磁共振的原片對網絡是多麼大的考驗,看原片本來就不是外科醫生的必修課。
據賀遠征所知,馮教授應該也是不會看磁共振的原片的。
發給人家,指不定還要被怎麼想呢。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習慣。”霍從軍緩緩地說了一句。
懂得看磁共振原片的人沒幾個,以馮志祥教授的年齡,不懂得看核磁共振是很正常的。
“再有其他問題嗎?”賀遠征趕緊跳過這個話題。
凌然毫不遲疑的問:“馮志祥教授手術過後,病人是留在雲醫嗎?”
“當然。”賀遠征望着凌然,心裡吐槽:病人不留在醫院裡,難道坐飛機去京城嗎?
“住ICU?”凌然繼續追問。
“那肯定。”
凌然“唔”了一聲,不吭聲了。
護士長看的一陣心疼,忙道:“凌醫生,ICU現在牀位還比較寬裕的。”
凌然扭頭看了看護士長,道:“我知道。”
“那個……凌然,ICU是ICU的事,馮志祥教授過來,也就是做一個手術,做的好的話,病人一兩週就出院了。”霍從軍勸了凌然一句,就像是勸小孩似的。
在個人愛好方面,每個人都是小孩子。
只不過,有的人能愉快的做小孩子,有的人被迫裝大人罷了。
會議室內,不論是肝膽外科的醫生,還是急診中心凌治療組的醫生,都低着頭不吭聲。
笑話凌然這種事,在雲醫範圍內,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不說霍從軍換獨頭彈噴人有多毒,力挺霍主任的周院長,也能虐的一個小醫生要生要死。
“那行,沒事的話,大家就回去吧,下午跟手術的,現在就準備起來了。”賀遠征匆忙的宣佈散會。
他就是想看看人家馮志祥的手術,也不想得罪人。
回到辦公室,張安民耷拉着腦袋,來給凌然放核磁共振的片子。
他天天跑着跟凌然做手術,對肝膽外科來說,自然是很不滿意的,也就是凌然最近做的肝切除的病人,很多都留在了肝膽外科,纔沒有人說張安民。
不過,今天被賀遠征點出來,張安民就覺得裝糊塗是越來越難了。
“凌醫生,丁帆的磁共振片。”張安民讓出了電腦位置。
“多謝。”凌然將手頭的電子病歷快速掃完,關閉以後,坐了上去,然後拉着鼠標,一幅幅的磁共振原片看了下去。
越看,凌然的表情就越遺憾。
“有問題?”張安民試探着問。
“也沒什麼大問題,挺好的。”凌然嘆口氣,指着屏幕道:“你看,門靜脈高壓,就這一項已經很不錯了。肝硬化也是比較嚴重的,還有血管瘤,看着應該是良性的。恩,你看,局竈性的結節增生,這都是容易導致術中出血的。加上病人的凝血功能障礙……”
“這樣看的話,手術也不好做的。”張安民感慨着道。
“是呀,比武新市的10例肝切除,都要複雜一些。”凌然嘖嘖有聲的看磁共振片,臉上的遺憾更重了。
這麼好的病人,竟然被京城來的醫生給飛刀了,着實令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