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秦墨抓起這兩個字,突然心中像是被什麼堵了“你成親了——!”
古代,一般新婚夫妻妻子會用郎稱呼丈夫
“秦墨,你聽我說——!”一隻手急急的抓在秦墨肩膀,彷彿要把她的整個人都扯過來,似乎是男人有些慌亂,但是,秦墨早已經是十六歲的亭亭玉立的少女,再不是兩年前那個天真單薄的小女孩,男人的力道沒有一下子將她扯過去。
“聽你說什麼呢——!”
就這樣聽着,女人的聲音沒有波瀾,沒有起伏,可是,接下來的一句,彷彿用盡了女人所有的力氣
“聽你說——!”
她想掙開他放在自己肩膀的手,但是,第一下,沒扯開,她喃喃的話語
“我應該聽你說什麼呢——!”
她的語氣滿滿的失望,憤懣,盯着他的眼睛,而男人因爲她的直視卻有些畏懼的不敢擡頭
“我這麼遠從欽州過來,目的就是要來找你,當初你說,讓我留在欽州,你說過,你會回來找我,你給我的麒麟玉呢,你忘了麼——!”
她說着,低頭,從她衣襟裡取出來那塊玉,舉着,質問面前的男人,她沒有想到,他會令她這麼的失望。
“你的麒麟玉,你說讓我等你,兩年,整整兩年,我就等你,你說你會來接我,說過會娶我,但是呢,今日你給我找來了,你給我看見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哎呀,你誤會了…!”
又扯了一把秦墨的衣袖,可是可能是因爲男人用的力氣不大,所以,並沒有什麼用處。
他想把秦墨拉進,拉進懷裡,其實,他沒有忘了她,他根本沒有忘了她,他也知道,這已經過去了兩年,他們之前,出了距離,更多的是感情的疏離,他曾經迷茫過是真的,但是不代表他就否定這段情感,如果是否定,剛纔在門外,他就不會讓小廝帶她進來。
“你誤會了,晴瑜只是我的未婚妻,我們還並未真正成親——!”
“未婚妻——?!”秦墨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這中午的太陽太過耀眼,刺的整個人也頭暈了起來
“夜郎,這個女人是誰——!”此刻,顏尤夜旁邊的女子,也左不過十五六歲大,嬌小玲瓏的模樣,上身穿着一身水綠春衫,下面是淺綠長裙,絲綢的面料,柔軟,那面上便如水在流動一般。
她還是一身小女兒家的行頭,雖有盤髻,卻是小女家的髮髻,髮髻上帶着幾朵嬌花,鬢髮高處一支碧玉簪子,雖是素打扮的樣子,額頭飽滿,眼中有靈性,鼻頭小巧,櫻紅小俏嘴,卻依然氣質出衆,一派天生嬌貴的樣子。
此刻,她的手親暱的挽在顏尤夜的手肘,在秦墨面前有種因爲威脅感而警惕的舉動,這是一種在秦墨面前宣誓佔有慾的舉動。
雖然,看的出她的模樣,也是感覺到那麼緊張和害怕失去面前的這個男人。
“晴瑜,你就在這裡,我帶她出去,去去就來——!”這顏尤夜似乎見這場面,似乎兩個女人,都有些慼慼然的模樣。
他神色凝了凝,然後用手扳開那晴瑜的女子放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然後,看秦墨,見秦墨的眼神對他已經帶了敵意,愣了一愣便用力一把拉在秦墨的手腕,很大的力氣將秦墨一路拖着,從竹林另外一邊走去。
而瑰兒在原地看着這一幕,屆時,人便有些慌亂,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跟這秦墨走,可是又覺得那本是一男一女的事兒,自己現在跑過去又算什麼啊。
見顏尤夜不由分說拉着秦墨的手離開,站在那塊空地上的綠衣女子眼神也有些淒涼。
“你放手,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終於,被連拖帶拽,秦墨終於忍不住了,已經過了竹林,這已經又走到了哪兒,秦墨也不知道,就是知道是一座假山,那背後還有幾顆槐柳。
“小墨兒——!”終於,只有兩個人的時候,那顏尤夜狠狠的一把將秦墨抱着,將她抱入懷中,抱的秦墨彷彿連氣都喘不過來。
如果,如果是以前,這男人這樣的抱她,也許她會感覺到幸福,感覺這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兒,可是現在不是了。
現在,這樣緊緊抱着的窒息感,只有讓她感覺到噁心,她有種想吐的感覺。
是爲什麼,到底是什麼,把她從前認識的那個,乾淨,清朗,明淨,優雅的顏尤夜,那個陽光般乾淨的大男孩,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小墨兒,你可知道,這一直以來,我是有多想你——!”
抱在懷裡的感覺到底纔是最實在,而秦墨也感覺到這種緊抱的力道。
可是,此刻的她感覺到不再是幸福,很難過,心痛,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來,她捶他的胸,又掙扎又拼命的叫着,她厭惡這種感覺,可是,他又抱的那麼緊,她掙扎不開。
“你滾啊,放開我,放手,虛僞,男人都是這樣的虛僞——!”
身邊陪伴着一個,嘴上說着是想着另外一個
“你放開我,你這樣只會讓我覺得你很噁心——!”
“小墨兒——!”
他又喃喃的聲音
“不許叫——!”她哭吼着,用手掐他的背脊上的肉,指甲彷彿都掐到了骨頭裡。
曾經,這樣親暱的稱呼她覺得很甜蜜,可是現在,她長大了,不再是小女孩了,在這個時空,她也十六了,從身體還是心靈她都早不是一個小女孩了。
他到底現在還說着這些話,住處一副情深款款的模樣來,到底是要做什麼
他不覺得他自己很卑劣麼。
“你曾經說過喜歡我,你曾經說過要娶我,結果呢,你的未婚妻是另外一個人,偏偏你還想踏着兩隻船,兩邊都不想放是麼——!”
“我根本就不喜歡她,我喜歡的只是你,小墨兒,其實從欽州回來後,我就從來沒有忘記過你,我想你的笑。想你的容顏,想你每時每刻在幹什麼,可是,我沒法,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是父親的命叫我一定要娶的,爲了我的姐姐,她是淮南長公主的女兒,是當今太皇太后的親玄孫女,我姐姐因爲在宮裡長年沒有懷上孩子,父親怕她在宮中地位不保甚至危及性命,所以想出的這是下策,剛纔的那女孩,你見到的,她是南安郡主,淮南長公主的親生女兒,皇上的親侄女,就算以後姐姐在宮裡再受冷待,到底我們攀了皇親,皇上也是會爲我們家留上幾分薄面的。”
秦墨氣急“所以,你就因爲你們家族的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就不要我了麼——!”
她一聲喊出來,喊出來之後,才發現自己竟然是氣急的哭了出來。
到底這都是什麼的什麼,就因爲她的身份不是郡主,不能給他們家有用的價值,所以,她就註定要被他所拋棄了麼。
“小墨兒,小墨兒,你不知道,我姐,她現在在宮裡,了無一人,生病,生了很重的病,人已經奄奄一息了,除了父親每次進宮得到皇上首肯去看她,還得日日心力交瘁在那冷宮中和那些進宮年長資歷比她高的嬪妃鬥爭,小墨兒,我只有這麼一個姐姐,我不可以不保護她,我不可以不聽父親的話娶南安郡主,小墨兒,我的這些苦衷,你都明白麼——!”
後面,他的聲音變成慘淡的哀鳴。
秦墨哭着,一直哭,從他抱着她說話開始,她覺得好難過,難道這都是她的錯麼。
其實,她本早一開始就不該癡心妄想的,他是侯爺,對啊,他娶的,怎麼可能是她這樣一個根本連門第都沒有的女子呢,一開始她就知道他們之間的差距,他家跟皇家沾親,怎麼說這個侯門夫人的位置也不是該由她來啊。
“我明白,我都明白,我明白你的苦衷,然後就讓它成爲這是你欺騙我感情的理由——!”
他的手臂終於沒那麼緊了,秦墨從他懷中擡手,拼命的擦着臉上的淚,那淚水卻似怎麼擦都不幹似得。
“我欺騙你,我沒有欺騙你——”雙手捏住秦墨的兩邊肩膀,像是要把秦墨從悲傷的情感中喚醒一樣。
“我什麼時候欺騙過你,我告訴你,我還喜歡你,愛着的是你,只是我們不能在一起而已——!”
“呵呵——!”眼簾滿是淚水,都看不清前面人的臉,只是覺得那是一張好陌生的臉,也許,也許,他們本來就從未刻骨銘心的愛過,所以,哪裡去找愛,“喜歡你,但是不能再一起,呵呵,電視劇裡的臺詞麼!”
“電什麼——!”他輕微顰眉
秦墨冷靜答道“沒什麼——!”
也許,就在這一刻,她認清了現實。
那麼既然如此,就讓她從來沒愛過,從來都不認識這個人。
反正,曾經的感覺,也很多很多在心上漸漸的模糊了。
“那麼,既然如此,我就走了,今日就算我上門打攪,以後,我們也就再無瓜葛了,是麼——!”
淚已幹,她已經不哭,反而是很冷靜的,擡起紅紅的淚眸看他。
“小墨兒,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是不忍,不捨,你又何必來說這些話——!”
她聽見這句話,眼眸猛的大睜,然後,那力道來的,連她自己都詫異,她猛的一把推開他。
“所以呢,所以你既然不能娶我,還是要我默默的在某一處常常念起你來麼,顏尤夜,你似乎太自私了吧——!”
這時候,她的眼神銳利如刃,冰若刀鋒。
“小墨兒。對不起。對不起。”
“我說了,不許在喊我小墨兒。!”她擡頭,突然氣憤的大嚷,這樣的情緒失控,下一刻,秦墨擔心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幹出什麼來。
既然夢碎了,就走,既然失去的,就讓她失去。
她轉身,一個人朝那片竹林走,步子踉踉蹌蹌,一顆心,痛,是真痛了。
她捂住胸口,每走一步大口大口的喘氣。
最後,她在那竹林後面的不遠處,看見那裡站着的一個淺粉的背影,那是瑰兒。
秦墨立馬伸手叫了那瑰兒來,扶住自己。
而後,她聽見有人在自己背後一直叫着那三個字,小墨兒,可是,她竟然這次根本不想回頭。
也許,她原本就沒有很愛,只是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兒,那麼不甘心而已。
小廝送他們出來,出了侯府,顏尤夜沒有從裡面跟出來。
其實,上了馬車的秦墨,對這段感情早就失望了。
早就應該失望了,從他回欽州之後兩年時間再杳無音訊開始。
馬車的車輪在石板上軲轆轉動的聲音,一聲一聲,那慢慢的搖晃,彷彿要把人的心都震碎。
秦墨回到京城郊外的宅子裡。
安靜在宅院中待了數日後,小桃的書信,便說已經人在半路了。
習慣了身邊有人,秦墨便慢慢的過了兩三天。
在房中待了數日後,終於有一天,秦墨的宅子外面來人了。
是一波官差,秦墨一開始看見還有些驚懼,結果那一波人之後,突然從後面還有兩個人上前作揖行禮,結果原來這竟然是朝廷的禮部郎中,一同來的,還有一位穿着褐色太監服的公公。
“敢問在下是秦墨秦姑娘——!”
公公用那尖銳的聲音尖聲尖氣的問。
秦墨原本在門檻上,只是朝下看了眼,結果一見這麼多人,又見了那爲首的公公
她心裡忐忑,但是又強讓自己按捺下來。
“是,請問閣下是——!”
一看那衣着,帽子,拂塵,還有那尖聲尖氣的聲音,秦墨便都知道這是一位公公,還很有可能從宮裡來的。
“我是皇上身邊的近侍劉瑞劉公公——!”
公公,一提到公公,秦墨就想起了那些電視劇裡的太監,可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聰明機警。
秦墨不知是什麼事兒,這人來的突然,她也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突然被皇帝身邊人前來拜見。
從來沒想過,也許她潛意識是有的,希望有一天能在焱國的廟堂好好展現一番。
可是如今這一出真的來臨時,她卻有些措手不及,可以說是有些慌亂。
雖然現在她手裡有錢,手中有錢糧千萬,富可敵國,但是終究,她還是隻是一個小小的經商的,是個商人,見過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在九江城裡的那個從二品的御史大人。
皇宮裡的人都從未見過,更何況,這次直接是皇帝身邊的人。
不管這次來的目的是什麼,既然,自己也有這個雄心,如何不能一步步朝這個方向走。
向這個世間保持一顆謹慎謙卑的心,然後迎向那最高處的人。
“劉公公好——!”
在這個朝代,她早已經熟悉這裡面的人與人之間見面的禮儀,現在她行的是半身禮,禮儀裡面算尊敬的一種。
公公不能得罪。
“好好。!”果然,在總督大人向皇上推薦時,當時他在旁邊還有些不屑,想着不過是哪個鄉野小人,如今看來,這姑娘氣質端莊,容貌妍麗,一舉一動很符合規律,雖然,看她的眉眼見着那笑顏間總有幾分讓這劉公公迷惘的東西。
但是整體是討喜的。
“這是爲禮部郎中柳大人——!”
便是一同出現在那公公身旁,身穿補服大褂的人。
劉公公介紹時,秦墨便行禮。
“秦墨拜見柳大人——!”
這柳大人便也急忙叫秦墨起身來,然後纔給秦墨細稟今天來此的原意。
“江西總督韓大人前半個月巡遊江西時,便看見田間稻粟爲姑娘田莊裡的最好,在方圓幾裡之地,尤爲突出,之前他還以爲這是偶然,這本來並不是總督大人的職責內,只以爲總督大人心有爲民,閒來之際,爲陛下分憂,結果又到處巡遊,結果發現附近幾處尤爲產稻穀的田莊,結果一打聽,都是姑娘名下的莊子,這也就罷了
這一季,公糧交付齊備,隨後,一檢查金秋的糧食產量,到底還是江西內有幾個地兒的稻米產量尤好,總督大人深覺有異,於是,便又到處去問,才知道都是姑娘名下的莊子。
頓覺得有異。
那知,事情無獨有偶,總督大人前幾日,去了隔壁州府,然後才知道隔壁的康巴地區的稻米幾年前就有大量增幅,只是康巴地區原本不設總督,只有東邊的幾處州縣,西南都是人少,便無人過問,結果那西邊的布政使大人對秦墨姑娘的名早已經知曉。
姑娘的事蹟在那一處已經傳遍。
原來才知道,原來姑娘這麼神通廣大,前日進京,着禮部安排見皇上,恰好想起這個事兒覺得有情況又在皇上提了提。
總督大人對姑娘的事蹟是覺得太突然,也許姑娘也是運氣好,這江西總督原本就是淮河郡主的兒子,跟皇家沾親,所以,皇上自然聽總督大人的話,也相信總督大人說的事兒。
派人到處一問,恰好那朝堂上,有幾年前也曾派下去西南的,那當時派去西南的右僉都御史也知道這事兒隔了七八年了,
卻對姑娘的記憶還有,也知道這個事兒,今日吾皇覺得好奇,特招那御史當着滿朝文武細問,那御史便親口說了,皇上原本不信,只當時鄉口之傳,如今相信是真的,便對姑娘本人乃至姑娘的事蹟也有了些興趣,便想叫人帶姑娘前去皇宮走一趟,但是前日派人下去姑娘在外的府邸,才知道姑娘不在原住址,咱家又經過多方打聽,才知道姑娘新買的宅子在京城。
皇上有意召見姑娘,那是姑娘天大的運氣,姑娘也算是有福之人,且天子威重,姑娘也莫要有緊張,穩住心神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