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很平靜的看着韓梟,他的骷髏臉上自然依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波動,只是被梵天忽然這麼盯着,韓梟卻多少還是有些不適應:“怎麼,我說錯了嗎?”
“韓梟,你說人活着是爲了什麼?”忽然,梵天好像談心似的對韓梟說道。
“活着爲了什麼?”韓梟一愣,根本沒想到梵天會忽然說這個事情,看着梵天好久才笑着說道:“問這種無聊的問題幹什麼,你不會是因爲獻祭了之後忽然大徹大悟了吧。”雖是在開玩笑,但忽然說起獻祭,韓梟多少還是有些忌諱。
梵天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依舊重複了剛纔的話:“你說,活着是爲了什麼?”
“別說笑了,現在哪有時間說這些?”韓梟有些怨怒的說道:“有這時間還不如回去把龐英救回來,就算有你給的那個水球,他也還是很危險的,畢竟他做的事還是很危險的。”
“這件事自然危險,危險到需要送命。”梵天忽然說道。
“你說什麼?”韓梟瞪大眼睛看着梵天,好像聽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大事一樣:“你說什麼,需要送命,他能飛起來,爲什麼還要送命?”
“呵。”梵天冷笑一聲:“你真當能飛起來就是無敵的嗎。他是要把那麼多黑金精給點燃,你認爲還有什麼機會逃出來。”
“那你還廢什麼話,趕緊回去救人啊。”韓梟忽然開始咆哮起來:“這龐英,明zhīdào要死,爲什麼還要做這件事?”
梵天對韓梟的咆哮視若罔聞,依舊保持着很快的速度帶着他們朝着外面飛去。看到這樣的情況,韓梟還想要掙扎,但卻被梵天忽然一拳打中小腹,竟然直接將韓梟打的身子一佝僂,瞬間縮成了一樣。
看着一臉疑惑的韓梟,梵天冷冷說道:“人活着,不能只是爲了活着而已,更應該有信仰。韓梟,你zhīdào我最初爲什麼會選擇跟你在一起嗎?”
“爲什麼?”韓梟問道。
“因爲你沒有信仰。”梵天很直接的說道:“其實我很好奇,你爲什麼會沒有信仰,人活着不應該如此麻木。可是在跟你一起經歷了一些事情之後,我發現,這個時代的許多人都沒有信仰,漸漸的我也就可以理解你爲什麼會有這種狀態了。”
“不過你很有趣。”梵天轉折了一下,說道:“我跟你在一起,固然是因爲你吞了我的本命精元,但也是因爲你的真實。你的天賦很差,又沒有什麼遠大志向,更沒有什麼信仰……”
“停,你到底在誇我還是在損我。”韓梟打斷了梵天的話,苦笑着說道。
“我只是在說一些我想說的話而已。”梵天繼續說道:“你很普通,並且天賦糟糕至極,但你也很真實,跟你在一起,我體驗到了許多在之前沒有體驗到過的樂趣。zhīdào了原來逃命也可以這麼有趣,不過你至少有一點是值得稱讚的,就是你的有情有義。只yàoshì你在乎的人,你就會爲了他們拼上一切,就比如剛纔,如果不是我強行把你帶走,你肯定會留下跟龐英一起瘋,不是麼。”
聽着梵天這麼說,韓梟雖然很想否認,但最後卻也只能苦笑着點點頭,其實直到現在他都不zhīdào梵天到底想說什麼,原本以爲梵天是想要誇自己,但聽着聽着,卻怎麼都感覺好像是他在羞辱自己,但又總是有一些轉折。到了現在韓梟真的是徹底疑惑了,唯一能清楚的也就是對梵天最後說的情況,如果剛纔不是梵天非得帶他走的話,他自然是要留下來幫龐英做他要做的事情的。
不過韓梟不認爲自己是有多有情有義,他只是因爲想做,就這樣做而已。
“有情有義是一個很bùcuò的品質,但人活着,如果只是有情有義的話,是遠遠不夠的。”梵天忽然開始變得很認真:“韓梟,如果你真的想要走上巔峰的話,就要有信仰。”
“好吧,那你給我一個信仰吧。”聽着梵天說了這麼多,韓梟索性很光棍的說道。
“信仰,是你自己發掘出來的,不是我給你的。”梵天說道:“你現在沒有信仰沒關係,你早晚有一天會zhīdào你想要追求的到底是什麼的,而不會再像現在這樣迷茫。”
說完,梵天也不再等韓梟回答,而是回頭指向身後的地方說道:“你的那個叫龐英的同伴,他很傻,我zhīdào你是很不看好他的愚忠的,但是你要zhīdào,這就是他的信仰,在他的生命裡,就只有家族榮譽和軍團的榮譽。個人的所有東西,都是爲了這兩個榮譽而準備。他心懷華庭帝國,是因爲他更希望黑鍋不要落在龐貝軍團的頭上。這一次,如果他跟着我們一起逃走的話,龐貝軍團必然無法洗脫所有的嫌疑,而更重要的是華庭帝國的子民將會受到一場難以想象的劫難,這樣的結果對他來說,比殺了他還要讓人難以接受。”
“他不是想求死,他只是想要讓所有的隱患都解決。”梵天最後說道:“這一次他要把那裡的黑金精都點燃,就算是無法永除後患,但至少這一戰之後,華庭帝國的子民就將不會遭受劫難,而龐貝軍團也可以逃脫被阻擊在西海戰場上的厄運。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只要可以做到這一切,他的個人安危,早已經被他自動的忽略了。”
就在梵天剛說完這些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驚天的轟鳴聲,緊接着就開始有一陣驚人的氣浪從他們身後的方向傳來。這股氣浪之強,甚至可以跟之前的那些巨獸的一次衝擊相提並論,感受到這樣氣浪的衝擊程度,韓梟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爲難看。並且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他們剛剛逃出來的地方現在已經火光大起,這一刻那邊的天空甚至就好像被點燃了一樣。
看到漫天的火光沖天而起,韓梟現在反而感覺自己的手腳冰涼,遠處的情況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好久好久之後韓梟才艱難的開口說道:“那邊怎麼了?”
梵天看着遠處的火光,依舊無比平靜的說道:“那裡的黑金精很多,真的很多,只是想要點燃黑金精,不是單純的靠一點點火焰就可以,那麼多的黑金精想要全部點燃,自然需要不斷的在不同的地點放火才行。只是當火勢蔓延到一定程度後,自然就會有一次驚人的爆發。很顯然,那裡的黑金精的火勢終於達到了一個無法承受的程度,然後就徹底的爆開了。”
“那龐英呢。”韓梟艱難的問道。
“死了。”梵天說道:“肯定是死了,沒有半點僥倖。”
韓梟忽然很憤怒的看向梵天,這一刻他真的很想掐死梵天,就好像龐英的死是梵天一手造成的一樣,只是想到這樣的情況,韓梟也zhīdào這種事是不可能怪道梵天的頭上的。但是想着今天發生的事情,韓梟的心思真的變得十分的混亂。
之前梵天跟自己說信仰的事情,韓梟真的沒有多少感觸,只是到了現在,當他忽然看到了遠處的火光,聽到梵天做出來的判斷後,卻是真的難受到了極點。忽然,他想到了就在獸神和李牧他們大戰的時候,龐英所表現出來的異樣。
到這一刻韓梟忽然明白爲什麼之前自己會有那種不祥的預感,原來是在大戰爆發的時候,龐英就已經多多少少表現出了求死的狀態。當時自己不是沒有看到,只是看到那樣的情況之後他卻沒有往心裡去,仔細想想,當初在看到龐英有那種奇怪表現的時候,自己就應該有足夠多的警惕,可是現在不管想什麼都已經晚了。其實不用梵天做馬後炮似的總結,韓梟自己也可以想明白龐英現在的處境。
莫名的,韓梟忽然把右手握成拳,然後重重的放在左肩上,竟是行了一個華庭帝國的海軍的軍禮,神神叨叨的說道:“龐貝必勝,華庭必勝。”
“龐貝必勝,華庭必勝。”韓梟反反覆覆的就是這一句話,可是越說xiàqù,他的臉色就越是肅穆。忽然,韓梟一扭頭看向一旁的驕陽公主。他的眼神很冷很冷,冷到甚至幾乎好像真的有寒氣迸發出來一樣,被韓梟忽然這麼盯上,驕陽公主下意識往後一退,險些直接退出了這個巨大的水球。
“你看着我幹什麼,又不是我讓龐英去送死的。”驕陽公主忽然不滿的說道,說完之後卻還是往自己的侍衛身後躲了躲。
“我沒有怪你,這件事又跟你沒關係。”韓梟忽然又笑了起來,他現在的表現真的很神經質。
可是看到他現在變成這樣,梵天反而顯得十分平靜,並且再沒有開口說什麼。
韓梟的腦子很亂,短短的時間裡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他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真的如梵天所說的那麼不堪。信仰是什麼,自己真的有信仰嗎。因爲三叔對自己好,所以自己爲了三叔可以主動去安地海域救人,甚至不去考慮自己的安危。但梵天說的對,這是因爲有情有義,而不是信仰。自己對三叔好是因爲三叔是整個韓家裡對自己最好的,這叫知恩圖報。
之後可以爲了夥伴們做許多沒腦子的事,這也是因爲他zhīdào,如果這些事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夥伴也會同樣這樣去做,這也不是信仰。
那到底什麼信仰,信仰就是指人可以爲了一件自己想要堅持的事情,真的可以付出一切的精神,這就叫做信仰吧。
信仰支撐着自己去做的事情,甚至可以真的是一點回報都不求,不用去想着之前是不是有人對自己好,不用去想着自己這樣做是不是有人可以同樣回報自己,甚至不用去想着自己這樣做是不是真的危險。爲了信仰,只需要去想一件事,自己這麼做是不是真的有意義就可以了。
這很傻,真的很傻,哪怕到了現在韓梟也仍舊認爲這是最傻的一種想法,可是這些人真的傻的讓人敬佩。
龐英很傻,他爲了龐貝軍團,爲了龐家,爲了其實跟他並沒有太多關係的華庭,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因爲這些都是他要守護的東西,爲了這一切,他真的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並且現在他也真的做到了。
血殺軍,秦戰,也許如那位神秘的轉**人所說,在萬年前的戰場上,他們是連主戰場都衝不shàngqù的人,但是這些人卻毫無例外都是強者,他們在沉睡萬年之久之後竟然還具備這樣的實力,就足以證明他們的強大。萬年前的主戰場到底有多誇張,韓梟已經親眼所見,不管是獸神還是李牧,亦或是那些看起來只是炮灰的巨獸,都根本不是他們可以與之對抗的。就連那一頭石人獸,僅僅一次發威,就能引發滅掉那麼多虛空獸的危機,這一點就zhīdào他們的實力到底有多恐怖。
只是就是那樣一羣強者,爲了守護軒轅大陸,也就是現在的華庭帝國,他們甘願主動放棄自己的生命,以獻祭的方式讓自己成爲鬼體,雖然不zhīdào鬼體到底是什麼一個情況,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那幾乎就等於是自己早尋死。而尋死的目的,就是爲了更好的守護軒轅大陸,守護他們的家園。
韓梟忽然想到家園這兩個字,在轉**人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神情也是無比肅穆的。韓梟其實是可以理解這句話的,因爲韓家的事讓他明白,這件事並不是不存在的。不管自己在那個地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但那裡畢竟是自己的家,是自己生長的地方。自己可以對這個家族有百般的仇恨,但卻容不得外人對他有半點侵犯。
想到這,韓梟忽然變得興奮起來,也許自己並不是沒有信仰,也許爲了韓家,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可以算得上是信仰了吧。這一刻,韓梟拼了命的想要證明自己是有信仰的,不是爲了別的,只是他忽然發現,他根本無法回答梵天最開始的那個問題。
人活着,到底是爲了什麼。
只是就在韓梟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腳下的水球卻忽然一輕,隨後他們所有人忽然間開始摔了xiàq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