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自然是不用商量的,在南梁山脈這種地方肯定需要有一艘船才能更好行動。越是在這種時候韓梟越是懷念自己的那些夥伴,如果陳嬌在,哪怕是隻有最簡單的木材也可以臨時打造出一艘船來,如果是趙鋼蛋在,更是會直接從儲物袋裡往外掏戰船,只是很可惜現在韓梟只能懷念,身邊只有一個秦無月,現在的她還變得越來越奇怪。
秦無月現在的話很少,跟最初的時候已經完全不同,韓梟總有一種錯覺,就是秦無月好像越來越像當初的那個無月女王。
韓梟和秦無月現在基本上就等於被困在一座無名的山上,南梁山脈裡有許許多多這樣的山峰,現在讓韓梟頭疼的就是他們現在一沒有飛獸,而沒有戰船,想要從這座山出發去尋找陽明山,基本上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韓梟很希望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憑藉自己的雙手打造出一艘戰船來,結果當他稍稍嘗試了一番之後便很識趣的放棄了這個想法。
天色很陰,當然在整個裂天戰場之中的時候天色總會顯得很陰,不過現在韓梟就總感覺好像是夜幕要降臨一樣,擡頭看了看頭上的無盡虛空,韓梟甚至隱隱的感覺自己好像要能看到繁星。
這一刻,擡頭看着虛空的韓梟忽然有了一種很玄妙的感覺,好像這一刻的天地之間就已經只剩下他自己了一樣,他好像被整個天地都拋棄,又好像已經徹底融入到了天地之間。揮了揮手,韓梟只感覺自己的手掌周圍似乎總有一種力量在纏繞,感覺就好像是把手掌伸進了水裡一樣。
洪荒歸元術,韓梟的腦子裡忽然浮現出這套功法的總綱,事實上洪荒歸元術幾乎沒有什麼需要修煉的地方,除了總綱之外更多的就只是一些調息的方法,主要可以讓自己加助煉化妖獸的骨魄之力的速度。韓梟已經很多年沒有回憶起這套功法的總綱,這一刻他也不清自己爲什麼會忽然出現這種感覺。
而就在這個時候,韓梟識海之中猛地閃起一個光,韓梟心頭一驚馬上內視識海,發現識海之中的化身池現在似乎有了一些變化∮∮∮∮,m.◇.c⊙om。這個隱隱的變化讓韓梟變得十分緊張,現在神王的屍體正在化身池當中,事實上當初韓梟之所以敢答應擎天樹將神王的屍體交給自己,就是因爲識海之中的化身池。到底,這化身池就是當年神王交給自己的,就是獎勵自己讓自己修煉身外化身所用,只是因爲自己始終參悟不到其中精妙,除了通過化身池裡蘊含的一絲本源之力稍稍煉化之外,關於身外化身的修煉卻是始終不得要領。
現在神王的屍體停留在化身池當中,本身對韓梟來講就是一個巨大挑戰,甚至當初他就已經做好了無法修煉身外化身的準備。只是現在看來,自己可能並不是無法修煉身外化身那麼簡單,而是這個化身池都要不保。神王的屍體就在化身池當中停留,在神王屍體的旁邊就是那一具自己始終無法煉化的化身,原本那一具化身雖然無法煉化但至少也沒有什麼惡化的跡象,可是現在那具化身竟然開始變得乾癟,甚至就連整個化身池的狀況也開始隨之惡化,看樣子好像用不了太久,化身池就會徹底枯竭,裡面蘊含的大量的混沌之力相信很快就會消失。
看到這,韓梟馬上驚出一身冷汗,化神池裡的混沌之力被消耗一空的話倒不可怕,畢竟那裡的混沌之力本就是自己無法煉化的力量,只是用來溫養那一具化身的,但如果化身池被耗幹,天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如果神王的屍體是要繼續吸收混沌之力的話,豈不是要開始對自己的身體動手?韓梟打了個寒顫,用力的甩了甩腦袋,道:“不行,必須馬上找到陽明山,必須儘快回到軒轅大陸。”
秦無月很意外韓梟現在的反應,一路走來韓梟的表現總是四平八穩的,在秦無月的印象裡幾乎沒有見到過韓梟有這樣的反應。
“怎麼了?”秦無月開口問道。
韓梟扭頭看了看秦無月,最後哈哈一笑,擺擺手道:“沒事,一事,不用多想。”
“是身體出了什麼異樣吧。”秦無月忽然問道。
秦無月鍥而不捨的追問讓韓梟一愣,他一挑眉看着秦無月,終於也不再掩飾自己的疑惑,上上下下的開始重新打量起秦無月來。韓梟也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秦無月變得沉默,有的時候她的眼神也變得讓韓梟感覺十分熟悉。但就是因爲那熟悉的眼神是韓梟根本不願看到的,他纔會對那個眼神始終選擇視而不見。
秦無月無比坦然的跟韓梟對視着,從容不迫的看着韓梟上上下下打量自己,許久之後秦無月忽然開口道:“韓梟,這些年你感覺過疲憊嗎?”
韓梟一愣,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甚至身子都猛地一顫,原本充滿疑惑的眼神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明,因爲一些懷疑的事情他終於找到了答案,只是這個答案卻是他根本不願找到的。
兩個人這一刻都陷入了沉默,韓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秦無月的話,秦無月似乎也並不着急聽到韓梟的回答。許久之後,韓梟才忽然開口:“爲什麼,你爲什麼會想起來?明明都已經忘了的。”
“想起來還是忘了不都一樣嗎,我總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去面對這個現實。”秦無月很平靜的道,這一刻她似乎也終於撕下了僞裝,雖然仍舊是那一張青春貌美的模樣,但她的一雙眸子裡現在卻好像瞬間堆滿了憂愁一樣。這並非是單純的傷感,甚至其實如果想要詳細的解讀秦無月的眼神,就算是現在的韓梟也根本做不到。現在的秦無月反而給了韓梟一種極爲不真實的感覺,她的樣貌是二十歲,但卻好像透出了二百歲的蒼老。
秦無月慢慢的走過去,很自然的並排跟韓梟坐在岸邊的一塊大石上,也學着韓梟剛纔的樣子看着頭的虛空,淡淡道:“我就是被那一陣罡風吹醒的,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一下子就想起來那些事情,甚至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因爲那一次意外忽然拿回了所有的記憶,還是其實我早就已經恢復了記憶,只是下意識的選擇對那部分記憶視而不見。總之當我的腦海中開始被這些記憶堆滿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傻乎乎的。”
“原來我早已經不是天之驕女,原來那強大的華庭帝國也早就不復當年的榮光,原來許多人都已經死掉,原來就算我回到了軒轅大陸也再見不到我的父皇。”秦無月依舊雲淡風輕的道,沒有半情緒的波動:“只是來也怪,當我忽然回憶起這些事情的時候確實很難受,心裡就好像被堵得慢慢的,可是當這些事情閃電般從眼前拂過後,我才發現原來我並沒有預想中的悲傷。”
“韓梟,你我們是不是早就已經死了?”秦無月忽然扭過頭,瞪着一雙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韓梟,這一刻她似乎很想得到一個答案。
到現在韓梟的腦子才忽然想起剛纔秦無月的第一個問題,想到這韓梟反而溫和的一笑,很認真很努力的給秦無月解釋道:“我不累,我從來沒感覺過累,我覺得我這一生活到現在都充滿樂趣。”
秦無月看着韓梟,似乎想要看穿韓梟的謊言,只是到最後她也沒有看到韓梟的眼神有半閃爍。反倒是秦無月之後的眼神有所變化,將信將疑的道:“真的是這樣嗎?”
韓梟不想多做解釋,這些年以來韓梟確實歷經風雨才走到現在,並且仔細想想自己所經歷的一切,真的可以稱得上是充滿坎坷,甚至句不客氣的話,韓梟經歷過的磨難,隨便拿出來一個人放在其他修士身上,可能早就已經讓那些人屍骨無存。
看着秦無月,韓梟知道,其實秦無月不是真的想要看到自己親口承認自己很累,而是她在回憶起來過往的一切之後,她忽然感覺到很累。不過韓梟卻是可以理解秦無月爲什麼會有這種想法,畢竟當年的秦無月之所以看起來好像是個無懈可擊的人,也是她一一的走到了最後,一一的將自己武裝起來的結果。但現在的秦無月,前一陣他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少女,是一個天資卓絕又有一個大帝父親做靠山的二世祖,在她的認知當中自己就是一個天之驕女,結果忽然被殘酷的現實擊中,自然有些無法承受。
想到這,韓梟伸手拍了拍秦無月的後背,笑着道:“不管回去之後到底要面臨什麼樣的局面,至少你身邊是有夥伴可以陪着你一起面對的,不是嗎?”
韓梟看着秦無月陷入沉思,便沒有再繼續下去,他相信秦無月顯露出來的柔弱只會持續很短的一段時間。不過當韓梟的目光重新投到浩瀚的水面上時,他的嘴角卻是不由得掀起一道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