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上六點半,人們尚在夢中,忽然,一陣細碎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驚擾了牀上黎少欽幾個人的美夢。
“篤篤篤……篤篤篤……”
“他奶奶的,誰這麼缺德,擾人清夢!”李子通眯着眼睛,狠狠說道,另外三人沒有任何動作,依舊跟死豬一樣躺在牀上,模糊的腦海中暗暗希望敲門的人早點滾蛋。
“篤篤篤……”敲門聲持續了一會,最後還是楊勇最先受不了了,從暖暖的被窩裡爬出來,光着身子去把門打開,一看才知道,原來敲門的是楊不凡。
本來正想發火的幾人,從眯起的眼縫裡瞧見來人,頓時火氣就消了。
“什麼事啊老楊?大清早的叫我們起牀,該不會是軍訓第二季又要開始了吧?”陳小白睜開一隻眼睛問道,臉上滿是調侃的味道。
楊不凡哈哈笑道:“各位哥哥不用擔心,軍訓已經成爲過去時了,我這次叫醒大家,不是什麼集合,而是今天是我們大學正式上課的第一天,有着特別的意義,所以大家還是趕快起牀吧,我們提前半小時到教室,給老師一個好的印象。你們幾個趕快去教室佔個前面一點的座位,去遲了前排的位置就沒了,到時候如果你們坐到後面去,可別怪我沒提醒哦!”
軍訓結束之後,原本作爲代理班長的楊不凡,順理成章地摘掉了“代理”二字,名正言順地通過投票當選了班長,可見大家對他還是很服氣的。
楊不凡離去之後,黎少欽和陳小白兩人立即從牀上起來,接着是楊勇和李子通,宿舍裡彷彿突然恢復了軍訓時候的氣氛,幾人起牀之後,又都爭先恐後地穿起衣服來。
黎少欽正整理衣襟,見李子通情急之下褲子都穿反了,忍不住笑道:“我說子通啊,你到底急什麼呢,你先認真看看你自己,有哪裡不妥。”
陳小白和楊勇聞言向李子通看去,兩人見狀忍不住哈哈大笑,把李子通鬧了個大紅臉,匆匆把褲子換了過來,說道:“我得趕快走了,早點去幫我姍姍佔個位置。”
“切!”三道不屑的聲音一齊響起。
大學上課的方式跟以前大不相同,中學的時候上課以班爲主,圍繞班級來進行,每個人都有固定的座位。
大學的上課則是圍繞課程來進行,這樣一來,每個人就不再是固定座位了,有時候連教室也是流動的,大的課程可以幾個班一起上,一些關於興趣愛好的選修課程,甚至沒有專業限制,任何人都可以進修,這是大學生活自由的一個體現。
當然,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這樣的教學方式也有着它的弊端,最主要的一個弊端,那便是它催生了大學裡最常見一項活動——逃課。
因爲每個人座位的不固定性,同一個人,卻能夠出現在不同的座位上,這樣一來,上課老師們當然記不住這些學生的面孔,因此即使有人不來上課,老師們也基本是不知道的了。
還有一個不得不提的弊端,說起來就有些悲劇的味道了,由於座位不固定性以及它催生的逃課等原因,雖然大家在同一個教室學習,但同一個圈子裡的那些人,卻很少與其他圈子的人坐到一起,更別提什麼溝通和交流了,這就導致大家在一起學習幾年之後,依然有很多人互相之間從沒打過招呼,甚至基本是不認識的。
黎少欽幾人來到教室的時候,時間正好是上午七點。按理說,八點鐘上課,那麼七點鐘到教室的人,就算不是最早的,也絕對是名列前茅的,正常人都會這麼認爲,黎少欽幾人也不例外,但今天卻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事實是殘酷的,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當幾人滿懷歡喜地走進教室的時候,當場傻眼了,因爲此刻的教室裡面早,已坐滿了人,一眼望去,全是黑壓壓的一片人頭。
“怎麼這麼多人?”幾人心裡暗暗嘀咕:“現在才早上七點鐘啊!”
帶着滿腦子困惑與鬱悶,幾人垂頭喪氣地走向教室的後面,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他爺爺的,這是怎麼回事啊,離上課還有一個小時呢,居然快到齊了!”陳小白低聲咒罵道,心中滿是憤懣。
“我覺得我們應該從後門進來的,剛纔實在太丟臉了!”楊勇頹然道。
“奶奶的,我們七點鐘來,本以爲能當個先鋒隊,沒想到反而成了吊車尾,我靠靠靠!”李子通也是怒火中燒,連說了三個“靠”,他剛剛還意淫着跟李姍姍坐到窗邊談情說愛呢,一轉眼願望便落空了,這叫他如何不怒?想到這裡,他下意識地往教室前面看去,只見李姍姍和另外兩個女生正坐在前排的座位上,周圍正圍着七八個諂媚阿諛的男生呢。
李子通越看越氣,他忽然轉過身來,扯過陳小白問道:“如果你的對手是一羣垃圾,你會做什麼事情來打敗他們?”
陳小白如何聽不懂他的意思?聞言微笑道:“我說兄弟啊,你淡定些好不好?以後有的是機會。”
李子通一聽,心想也對,頓時覺得心裡平衡了許多,再看一眼李姍姍的方向,恰見餘小萱也往這個方向望過來,兩者目光相接,後者居然向他吐了一下舌頭,接着又跟旁邊的男生說笑去了。
李子通大感尷尬,不再去看李姍姍,而是加入到自己寢室的兄弟之中,吹起了天南地北來。
今天是大學生涯的第一節課,也許大家都覺得這是一個重要的日子,所以一大早便都來到教室等候了,這當然也有楊不凡這幾個班長的功勞。
衆人互相談笑,很快,一個小時便過去了。
“叮鈴鈴……”的一陣聲響,上課的鈴聲響起,剛纔還喧鬧無比的教室頓時安靜了下來,大家都伸長了脖子,望向教室門口,等待着上課老師的出現,這可是大學生涯的第一個老師呀,大家都非常期待。
不久,一個拿着黑色公文包,頭髮花白的老頭子出現在了教室門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這個老頭子的身上,紛紛打量起來。
老頭的穿戴很普通,一副黑框眼鏡,也不知道是近視鏡還是老花鏡,一身樸素的中山裝,再看那雙黑色皮鞋,好像也不是這個時代的東西了。
“真是一個老古董啊!”有人心裡想道。
這時候,老頭子慢慢走到了講臺上面,只見他把公文包往檯面上輕輕一放,擡起雙手扶了扶自己那雙眼鏡,又看了看下面一衆學生,忽然露出了一個和藹的笑容,對大家說道:“各位同學,大家好,我是你們《思想道德修養與法律基礎》這門課的老師,我的名字叫諸葛明成。”說到這,他轉過身去,用標準的楷體在黑板上寫出了“諸葛明成”四個大字。
寫好自己的名字之後,他繼續說道:“我知道,這是你們上大學後的第一節課,我很高興,也很榮幸,能夠成爲大家在大學生涯的第一位老師。”他說得很慢,語氣裡透露出一股平和,但卻讓人感覺他就像一口老井,帶着一股深不可測的氣息。
“啪啪啪……”下面頓時響起了一陣掌聲。
諸葛明成精神抖擻,完全不像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只聽他滿懷激情地繼續說道:“我想,我有必要做些事情,讓這節課精彩起來,讓大家都夠記住這一節課。這樣的話,等到你們畢業以後,工作以後,每次想起自己大學裡面上的第一節課,就會清晰的記得現在這個場面,當然,也希望你們能夠想起我這個糟老頭。”
“啪啪啪……”下面又是一陣更加熱烈的掌聲,這些處於青春叛逆時期的年輕人,對這種樂觀開朗的老頭子總有着一種天然的親近與喜歡。
突然,教室的門 “吱呀”的一聲被推開了,徐人坤的小腦袋從外面伸了進來,見教室裡上百個人正目不轉睛盯着自己,他頓時嚇了一跳,連忙低下頭去,踮起腳步,鼠頭鼠腦地竄了進來。
經過講臺的時候,看到臺上的老頭,徐人坤二話不說,馬上伸出手掌,舉到額頭上對老師做了個軍禮,大喊一聲:“報告!”
諸葛明成先是一愣,接着笑了起來,擺手道:“好,呵呵,其實你遲到也不用打報告,直接找位置坐下就行了,我習慣了的。”這話頓時引起下面的人一陣鬨笑。
徐人坤尷尬的點了點頭,快步走到教室後面,然後在陳小白旁邊的一個空位坐了下來。
陳小白對他嘿嘿一笑:“小炮,你這回又冒了個大泡嘛。”
徐人坤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呵呵,不礙事,這個諸葛老頭的脾氣我很清楚,你們也許不信,其實就算我這節課不來,也不會有事。”
黎少欽有些驚訝的望着徐人坤,小聲問他道:“小炮,你這個中南百曉生,看來對中南大學瞭解很深啊。”
徐人坤放下書包,又從裡面拿出課本擺到桌面上,這才說道:“不是我瞭解得深,而是你們知道得太少了,學校信息網上就有每個老師的詳細信息,只是你們不去找而已。”說完他慢悠悠地打開課本。
“詳細信息?”黎少欽心中一動,覺得自己以後真的要到網上查查才行,多瞭解一些老師的信息,說不定對以後的學習會有很大的幫助,想到這裡,他又問道:“詳細到什麼程度?”
徐人坤翻開書,低下頭小聲道:“怎麼說呢?就說現在這個諸葛老頭吧,你們可別以爲他是一個糟老頭,他可是法學院的資深教授,而且還是十多個大公司聘請的法律顧問!”
黎少欽一聽,忍不住望向臺上侃侃而談的諸葛明成,同時暗暗心驚,想不到這個看似貌不驚人的老頭,居然有這麼大的來頭。
這一節課,被這位樸實的老教授講得精彩絕倫,他那詼諧的語言,生動的比喻,還有那隱藏在平淡中的高深哲理,無不展示着他深藏不露的學識。
“同學們,你們知道思考的重要性嗎?”
“人,吃飯加睡覺加工作加思考。”
“豬,吃飯加睡覺。”
“一個不會思考的人,只等於一個只會工作的豬。”
“呵呵,跟你們開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