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一直對曲清言和餘有臺抱有幾分戒心。
他同餘有臺之間可以說是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但這種默契實在算不上美好,所以兩人全當沒這回事。
可這次的賜婚彼此都知道到底算是怎麼回事,餘有臺是真的黯然神傷還是裝出來的景帝連猜都不用猜。
明明過去那麼多年都不想娶親的人,突然上奏想要議親,多疑的景帝自是要來回的徹查。
但就如同燈下黑,就算有錦衣衛回稟餘有臺與曲清言之間有些不可描述的事情發生,但時人好男風,他就從沒往曲清言是女子這個方向去想。
只當餘有臺端方的性子有些無法接受自己突然喜歡上一個男人,所以想要回頭是岸。
這般解釋着他自然是覺得一切都說得通了,但現在餘有臺想要打着療傷的旗號遊山玩水,他咬咬牙也就同意了。
畢竟他從前不過是一個提學官手上不論是人脈還是實權都不多,就算是四處溜達也不會有什麼超出控制的部分。
但現在不同了,那個傢伙居然將曲清言這個王府中的長吏帶在了身邊!
他這是準備破罐子破摔,還是有什麼旁的念頭?
要知道曲清言不止有個狀元的頭銜,背後可還有一個禮部尚書的祖父。
景帝猜來猜去,想了無數,卻依舊沒什麼頭緒。
無論是餘有臺還是曲清言他都知之甚少,連了解都不曾又如何會猜出對方的心中所想。
猜不出就自然要繼續派人將他們二人盯得死死的,還沒出了河北曲清言就已是察覺有人一直跟在附近,應是在近距離盯着他們。
她自認通身無任何奇異之處,來人要盯防的應就是餘有臺。
但餘有臺身爲藩王,他此行也帶了人手護在周圍,那些人能無視他的護衛應是帶着有恃無恐的旨意。
能讓他們有恃無恐的盯着一個親王,能放下指令的就只有景帝了。
她心下爲餘有臺不值,這樣的親爹認了還不如不認。
只這般念頭在心裡打了轉她就已是決定要離餘有臺遠一些,他們之間雖然早沒了什麼清白的關係,但驛站中本就人多口雜,她可不希望還沒離開京城幾日就有消息傳出。
她這個廣王府的長吏安慰自家主子直接安慰到牀上去了!
除了路上偶爾會叫她去車上下棋,餘有臺初初幾日倒是一直表現得極爲淡漠剋制,可當一行人出了河北他就又開始不老實起來。
他們夜裡再是不宿在驛站,因着打着遊玩散心的旗號倒是不拘着地方,但凡有些能入眼的景緻,他就直接命人去尋住宿的地方。
偶爾停留個幾日,直接住在城裡,尋上當地最有名的客棧。
曲清言對他自然是帶着防備,她這一行帶了王嬤嬤千山幾人,但出門在外湯藥之類的就再是不方便熬製。
她雖是一連用了幾個月的避子湯,可那湯藥對身子的損耗在徐太醫幾經修改方子後已是微乎其微。
徐太醫對自己的醫術自是無比滿意,可曲清言這一路心都一直吊着,生怕餘有臺當真將她拖去醬醬釀釀。
她越是防備餘有臺就越是喜歡逗弄她,每每趁着無人注意就溜進她的房裡。
但好在他還知道身邊兵不乾淨,所以雖然存了不着調的心思卻也只是逗着曲清言,那檔子事倒是再未做過。
一路走走停停,待他們一行人到了廣州已是十月底,只一路向南很少感受到天氣的變化,十月底的廣州城身子骨好些的都還在穿着夏衣。
他們這般是離京本就走到悄然,除了有心人外人極少注意。
就是有人有心,他們這般走走停停用了幾月的時間纔到廣州城又在城中隨意買了座宅子住了進去,這般太過隨行的作爲也讓旁人猜不透他們的心思。
所以跟在他們身邊那些見不得光的傢伙,這一路都在撤換,待到了廣州城就只剩景帝派來的一隊錦衣衛。
這隊錦衣衛也不是專門派來盯着他們,不過是分管廣東庶務的一隊人手兼着這項任務。
落在身上的目光原來越少,這樣的變化不論是曲清言還是餘有臺都有所發現。
這一路上因着餘有臺的安分未曾去踩曲清言的底線,就算他一直存了捉弄的心思,曲清言也懶得去同他計較。
她來到這個時空後,按說也算到過不少地方,山東、河南、西北、京城,這些年四處輾轉,但每次心中都帶着記掛就算是奔走在路上,她也未曾有心去看外面的景緻。
這次被餘有臺半是強迫着離京,曲清言同他談過一次後就已是接受了未來兩年的安排。
一路上沒了顧忌,跟着餘有臺走走停停,這般悠閒懶散的日子倒也讓她有些享受。
若不是這世間對女子總是時帶着太多的約束,她也不會去執着於男子的身份,更不會去執着於朝堂。
如果可以用自己最真實的身份四處遊走,是不是在朝爲官她並不介意。
當初會開解曲清希去經商,那番話其實也是她對自己所說。
到底不是這個時代土生土長之人,商人在她心中的地位遠沒有時代賦予的那般低賤。
所以到了廣州城,餘有臺一交代下來要在這裡呆到翻過年的春天,她就命着千山和大安在廣州城四處轉着。
若是能尋到賺錢的機會,誰又會嫌錢多。
尤其她出行前曲清希又給了她一筆銀錢。
“清言的動靜稍稍有些大了,本朝官員不許經商,這一條你莫不是忘了?”
曲清言這邊剛將千山打發走,餘有臺就不請自來的直接進了她的房中,又自顧自的給倒了茶。
“不過是讓小人四處去打聽而已,大明律中這一點卻是沒有提及。”
曲清言又不傻,她還幻想着日後權傾朝野哪裡會讓自己留下把柄去被旁人攥着。
“嗯,我不過是剛剛想起此事,所以過來提醒一二,我這次過來是來告訴你,徐太醫一家明日就會到廣州。”
“徐太醫過來做什麼?”曲清言心下一驚。
“自是要給你我調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