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有答案嗎?
曲清言心下帶着分迷茫,茫然的看着餘有臺。
這份難得與年齡相仿的模樣讓餘有臺突然就想到當初在山東時,她爲了下場跪在他身前懇求的情形。
他對曲清言的出身和經歷比旁人要熟知一些,這會看着她這般怔然的模樣就稍稍有些心疼。
若曲伯中還在世,定不會讓她如此艱辛左右爲難吧。
曲文海……到底還時迂腐了些,太過重視出身。
“若是想去山東,老師可以幫你。”
曲清言搖了搖頭:“學生早已經想到辦法了,只是……”
不論走到哪裡官場都是這般模樣,山東就真的比西北好嗎?
她想要離開西北,不過是掩耳盜鈴般的自欺欺人罷了。
餘有臺能想到她心下的彷徨和掙扎,京城雖然有家,可那個家裡爾虞我詐的算計。
飄在外,漸漸的褪去狀元和閣老家中小輩的光環,未來的日子只會越發的艱難。
可這條路一旦踏上,就再沒有後退的權利,她只能咬着牙哪怕是跪着也要走完。
不過十幾歲,還有些孱弱的身子……
餘有臺就覺自己動了惻隱之心,“放心,老師會幫你。”
曲清言擡眼看他,不知只這麼盞茶的時間餘有臺就腦補出了那麼多內容,她眼中的迷茫很應景的落入餘有臺的眼中只換來他又一聲嘆息。
董昊誠大致瞭解了葉桂山一家的經歷,就已是同曲清言之前所想的那般準備炮製同樣都是案例。
一件兩件還只是個例,三件五件也許是巧合,但多了就會變成現象一般的問題。
之前已是送信去豫王府請求援助,現在再去信請求調查也就不算艱難,畢竟一回生二回熟。
偌大的陝西,想要找出同葉桂山一家人遭遇類似的實在不難,應該說出乎意料的容易,畢竟借了印子錢換不上的村戶人家實在太多太多。
有朱瑾睿幫忙調查,不過十餘日,近五十起案子的宗卷就別送到壽陽縣。
董昊誠只翻了幾眼就將宗卷丟給了曲清言同餘有臺,他已是想明白這西北的問題遠不是他一個欽差能夠處理。
就算他手握聖旨而來也不行,他現在能做的無非是要將問題的本源還原清楚,然後遞了奏疏到京城,一切全憑景帝發落。
曲清言同餘有臺可以說是人精一般的傢伙,兩人不用相商只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心中所想,配合起來也格外有默契。 Www ⊕ttκǎ n ⊕¢ o
兩人將宗卷平分,各自將其中的問題與對村戶人家造成的惡劣後果用硃筆圈住出來,十份宗卷做一次小結,全部彙總做一份全面總結。
他們在房中整理旁的地方發生的案子,董昊誠在葉桂山敲響鳴冤鼓的第三日正式升堂。
只他升堂,所有的副官用的全部是自豫王府中暫時調借過來的人手。
被告馮茂才在升堂的前一日就被董昊誠抄了家,一家老小全部下了大獄。
而周和水等人也沒好到哪裡,同樣是抄家的抄家,下大獄的下大獄,一時間壽陽縣衙門中的幾個牢房塞得滿滿當當。
升堂那日曲清言並沒有出席,這案子她想把自己摘乾淨還來不及,又哪裡會主動的湊上去。
而且,董昊誠身爲欽差,總要有一二動作,這馮茂才等人不過是剛剛好撞到他手裡,就算不判死刑,流放也是妥妥的。
而葉桂山,身爲這些案件中的典型代表,董昊誠定是會還他一個公道,至於會不會幫他找被賣到樓子裡的兩個女兒就不得而知。
但今後的日子總能有一二保障。
曲清言對這些事心下早已有所計較,公堂上的事就交由千山去留意,他則是專注的一邊整理宗卷,一邊勤勉認真的刷餘有臺的好感度。
她那日回到自己後院的房中反反覆覆的分析着餘有臺當時的言行,終於是發現這位餘大人會說那番話怕是因着將她想的太可憐,對她動了惻隱之心。
這人自認同曲伯中是同科,心下一直以長輩自居。
現在看到她處境如此爲難,怕是那份身爲長輩和老師的責任感又跳出來作祟。
曲清言可不管他以什麼身份自居,只要能讓這位餘大人不要一直躲着她,隨便他把看做什麼。
於是這幾日中,她很心機的將自己的能力表現的格外拙劣,一份宗卷能被她看出無數問題,纏着他各種分析,她很多時候都能看到餘有臺鼻尖上沁出的汗。
這樣的日子和處境中,她就覺調戲餘有臺是她唯一的樂趣。
而她這番拙劣的表現成功的讓餘有臺忘了她喝醉後是什麼德行……
進入三月天,天氣開始一日日變暖,董昊誠同餘有臺都開始換下厚重的氅衣,只曲清言穿的多就算了,指尖還冰塊一般。
朱瑾睿給的期限轉眼就過去一半,曲清言同餘有臺已是將近五十份的宗卷全部做完標註。
董昊誠準備遞入京城的奏疏也已是寫好,三人難得平心靜氣的坐在一處,飲酒賞月。
曲清言官職最末,很是主動的給那二人倒酒。
“董大人,那奏疏可是明日一早就通過驛站遞出去?”
董昊誠捻了捻美髯,難得的給了曲清言一分笑臉,“是,已是全部裝裱好,待明日開了城門就可派人送去驛站。”
曲清言聞言也是面上帶笑,來西北近半年總算是有了一點成績。
“董大人,馮茂才同永豐鎮上的書院勾結,買賣秀才功名一案是不是也一道隨着這個案子遞到陛下那裡?”
這事要不是因着前幾日收到通報,要餘有臺會長安府準備府試她都要忘了。
董昊誠神秘的搖了搖頭:“此事會有監察御史來處理,本官不便插手。”
監察御史……董昊誠若是不提這人官職,她怕是都要忘了同董昊誠一道來陝西的還有一位都察院的官員。
只在曲清言看來,景帝雖是下了兩道聖旨,但這兩件事應並做一件,不過是地方官府帶着前朝舊疾,做事太過囂張霸道。
可董昊誠現下不願多提此事,曲清言也便當隨意發問,舉着酒杯對着那二人說道:“董大人,餘大人,下官敬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