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方道明已經幾乎將那雙頭巨蛇封困鎮壓,這雙頭巨蛇雖是兇悍,但也只是仗着獸身強悍,論修爲境界,尚未凝結金丹,自是不能與方道明相提並論。那北斗鎮魂陣幻化七樣道法將其折磨的痛苦不堪,正要投降告饒之際,那七座古碑突然合一,化爲一柄高達百丈的符文巨劍,凌空擊下,將其整條蛇身盡皆貫穿,倒在地上痛苦扭動。這柄符文巨劍突然又生出變化,化作一尊金身佛陀,怒目衆生,手持佛家法器,降魔杵、伏魔圈。這金身佛陀四周綻放朵朵蓮花,祥雲瑞靄,將這雙頭巨蛇裹得嚴嚴實實,天地之間,彷彿盡是佛家梵唱,天花亂墜,如暮鼓晨鐘,化盡戾氣,渡盡萬惡。
神州浩土仙魔妖三道,便以佛家密法最爲神秘,潛移默化之間,春風化雨,渡盡邪惡,乃不戰而屈人之兵之法,更是妖魔兩道的天生剋星。方道明得了那神秘僧人的大地藏經,修煉了數年,也是小有所成,今日施展,頓時將那雙頭巨蛇剋制渡化,但見那孽畜不再反抗,而是盤踞在金身佛陀四周,搭拉腦袋,仔細聆聽,彷彿虔誠信徒一般。
方道明一聲輕笑,心中暗自驚歎大地藏經的威力,隨即祭出造化之塔,將這金身佛陀與雙頭巨蛇一起收了,然後駕馭古塔,到了那陰沉漢子上方。
這陰沉漢子本是雙頭蛇妖出身,對佛家密法本就極爲忌憚,陡然見方道明突然施展佛法收了自家坐騎,不禁駭然,又見那古樸寶塔突然懸於自家頭頂,滴遛旋轉,道道迷濛之氣刷落,竟然將自己的護身毒霧慢慢刷去,更是驚慌,奈何又被靈媚的諸天神雷大陣與天狐九尾牢牢困住,一時也是無可奈何。
陰沉漢子只覺周圍的護身毒霧越發稀薄,而靈媚的諸天神雷大陣越壓越低,眼見就要迫近周身十丈範圍,不禁心頭越發駭然,遂起了拼命逃遁之心。
這陰沉漢子以往仗着自家老祖乃南疆十大妖祖之一,一向與獬豸不對盤,更因此次獬豸將其子打傷,豈會隱忍,於是便來尋柳媚的晦氣,間接扇他獬豸一記耳光,不想柳媚沒拿着,反倒身陷險境,若是再不想法逃遁,遲上片刻,便是自家老祖也救不了自己。
但見這陰沉漢子一聲囂叫,那四顆鋒利獠牙掙脫天狐九尾的牽制,猛烈往靈媚襲去。靈媚陡然一驚,陣法不禁剎那波動,便是這剎那間,那陰沉漢子已是全力裂開虛空,逃遁進去,就連他的四顆鋒利獠牙也來不及收回了。
孰料當他剛剛閃進虛空,正要遁走,不想周圍突然一陣虛空震盪,殺機乍現,居然多出數十根明晃晃的冰晶寶劍,組成一座劍陣,往他絞殺而來,這劍陣正是福壽精心佈置的大衍四九劍陣。這遠古老妖在一旁袖手旁觀良久,便是猜到陰沉漢子有此一招,於是搶先將自己的冰晶寶劍祭入虛空,將這一方天地封鎖,靜待他自投羅網。
“啊!”這陰沉漢子一聲慘叫,受傷頗重,被強行打出虛空,墜落在地,動彈不得。一座諸天神雷大陣隨即降臨,將其牢牢封鎮潰壓。
方道明道:“你挑釁在先,此番結果也是糾由自取,我也不殺你,便將你鎮壓千年,再放你自由。”
這面黑心冷的道人正要將他收取,陡然覺得頭頂上方猛烈震顫,一道近百丈的虛空被強行撕裂,一隻巨大人手從漆黑的虛空中探出,往下抓來,隨之而來的是一股龐大渾厚,詭異莫名的力量。
“擋不得!速退!”方道明與福壽同時沉喝,拉着靈媚瞬間退後百丈距離。
那力量大手也不攻擊他們,只是在那諸天神雷大陣上方輕輕一點,這先天大陣瞬間土崩瓦解,彌散消失。那大手復又一抓,將受傷的陰沉漢子抓入手中,然後又往半空的虛空中縮去,那落在地上的四顆鋒利獠牙也隨之遁入虛空,消失不見。
看着緩緩消失的虛空,衆人皆是驚駭莫名,福壽更是嘆道:“好強橫的存在,若非他手下留情,我等實難善了。”
方道明眉頭緊皺:“他會是誰呢,力量居然不在牛魔天尊之下?”
躲在一旁的柳媚道:“他定時南疆十大妖祖的雙頭老妖。”
“怪不得如此厲害!”方道明由衷嘆道:“南疆之地,果然小覷不得。”
一場風波來得莫名,去得詭異,前後不過盞茶功夫,但是在柳媚看來卻是石破天驚,便是傳說中的南疆妖祖,也是出手過招,靈媚的陣法神通更是讓其歎爲觀止,生出高山仰止之心,真正動了拜其爲師的心思。
風波過後,整個密林又沉寂下來,方道明一行數人復又隱身林中,靜待明晚的血月之夜。
方道明靜心參悟大地藏經,他先前對那神秘僧人所傳之經文並非特別上心,只是在自身道法修行遭遇瓶頸,無法寸進時纔拿來參詳,這幾十年下來,也只是略有小成,但就是這剛剛施展的略有小成,威力遠遠出乎其意料,而且佛家神通不同於一般的仙家道法與妖族的金丹之術,讓其終於動了一探究竟的心思。方道明參悟祭練了一天一夜,那造化之塔內的金身佛像不但沒有長大,反而越發縮小,但卻越發的佛光盎然,金身凝練。方道明大概明瞭,這大地藏經卻是一門罕見的佛家經文,修煉到高深處,可演化出不同的金身佛陀,神秘莫測,萬妙無方,這第一尊,便是自己剛剛參悟出雛形的地藏不空大威天龍降魔佛,一經施展,便是地藏大威天龍之法,剋制天地一切妖魔。這短短一天一夜之間,自是不能參悟透徹,直到第二天月華初升,孫悟行來喚他時,也不過才把第一尊大威天龍降魔佛演算個大概,至於細節高深之處,還需許久歲月才能大成。
方道明擡頭望月,那平日裡的皎潔玉盤今晚卻是赤紅一片,只是稍做凝視觀望,便是氣血翻涌,幻像滋生,說不出的神秘詭異。
柳媚招呼衆人上路,帶着他們沿着海灘密林蜿蜒穿梭,小心前進。
方道明問道:“我們這是去哪裡?”
柳媚道:“我遵獬豸大王之命,領着你們悄悄跟隨於他,至於後面怎樣,獬豸大王說你們自有主張。”
柳媚對靈媚本就景仰,生了拜師學藝之心,又察言觀色,隱約覺得方道明纔是這一行五人的首領,靈媚更是稱呼其爲掌教至尊,於是她對方道明也是格外謹慎,不敢有絲毫怠慢。
“跟隨獬豸大王?難道他已經來了?”方道明奇道。
柳媚指指自己俏鼻笑道:“我們紫狐一族,嗅覺最爲靈敏,我只需聞着獬豸大王的味道,便能跟蹤於他,無需其它標記。”
方道明心中一緊,沒想到獬豸弄出了這一法子,如今生死成敗皆在柳媚一人,縱然她引着衆人去跳火坑,大家也只能跟着。方道明對孫悟行暗中略使眼色,後者心領神會,緊隨柳媚,名爲護衛,實爲監視。
圓月越發赤紅如血,廣袤森林中獸吼漸起,此起彼伏,有的低沉,有的尖銳,有的悲哀,有的憤怒,一時間萬獸齊鳴,震天動地,遠方暴亂之海,罡風更疾,雷霆更烈。
柳媚見衆人臉色有異,遂笑道:“你們不必緊張,每次血月之夜,整個南疆及暴亂之海皆是如此。”
方道明笑道:“天地之威,不容小覷,大家還是謹慎爲妙。”
不知不覺已是月過中天,到了子時,方道明一行跟隨柳媚來到一處瀕海山崖,崖高千丈,如劍劈斧鑿,陡峭之極。崖底沙灘只有丈於之地,一側便是罡風狂吹的暴亂之海,山崖蜿蜒向前,遠處海霧迷濛,以方道明等人的修爲居然看不真切,一片模糊。
柳媚終於變了顏色:“獬豸大王往山崖那端去了,我們要不要跟下去?”
孫悟行道:“當然跟下去,有甚不妥?”
柳媚但覺嘴脣乾澀,暗驚這幫人果然是膽大包天:“你們初到南疆,不知這裡的厲害,這山崖名叫無生崖,乃我南疆第一兇險之地,傳聞這丈於沙灘之側並非都是淺海,時有萬丈深淵,無盡漩渦,隨時會有兇獸跳將上來,襲擊行人,數萬年前有位金丹八轉的大能前輩,仗着本領強悍,闖進無生崖,卻再也沒有出來,後來再無妖獸敢進崖一試,便是獬豸大王這等妖獸之王也視其爲禁地。”
衆人面面相覷,方道明問道:“你確定他們進去了?如果如你所說乃南疆第一兇險之地,爲何他們又敢進去?”
柳媚搖頭道:“獬豸大王確實進去了,至於其他,我卻不知。”
方道明道:“福長老,你的沉浮之眼能否看透?”
“待我一試。”福壽一口精血摸在額間豎眼之上,一道慘烈黃光射出,往山崖深處看去。
“啊!”福壽陡然一聲驚呼,以手撫眼,急忙收了法術,好似受傷一般,一道殷紅血跡從豎眼緩緩流出。
“怎會這般?”方道明驚道,福壽的修爲尚在靈媚之上,僅次於火鳳離鸞,沉浮之眼更是其本命神通,居然如此輕易受創,豈能不驚。
福壽聲音低沉:“看不真切,那層層迷霧之中,似有一團血紅,刺傷我眼,着實厲害。”
氣氛沉悶,方道明瞅瞅衆人,見只有孫悟行眼神灼灼,盯着自己,於是嘿然一笑:“貧道倒要看看,這山崖憑什麼稱得上無生二字。”
靈媚、福壽同時雙眸閃過一絲精芒,沉聲道:“全憑掌教吩咐!”
方道明微笑頷首:“靈長老在前,貧道次之,三弟護住柳姑娘隨後,福長老殿後,麻兄,你送我等至此,已是仁至意盡,不宜再往前涉險,我們就此一別,待貧道等人安全歸來,再行謝過。”
麻什本要堅持,但轉念一想,自己這點修爲,實不夠斤兩,於是道:“也罷,我在此林中等候諸位,便以十日爲期。”
於是衆人與麻什道別,依次踏入那神秘莫測的無生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