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川正準備開口,這時候,一陣暴風雪從遠方襲來,寒風裹挾的冰雪直直切入無邊的黑暗,然後暴風雪一轉,裹挾着一個人影飛了回來。
雪舞竟然被人救走了。
雪無涯看到這一幕,心頭頓時一鬆,可是緊接着他就咬牙切齒的看着那個將雪舞救出去的女人,沒錯,那張臉孔每天都會出現在他的夢中,令他咬牙切齒。
滿天的黑暗倏然消失,茜茜隨風降落,回到嶽川身邊,她沒有擡頭,但是她能夠感受到那個人的存在,那個人身上有一種令她熟悉的氣息,只是這種氣息令她無比忌憚。
嶽川看到那個身影,心中也浮現出一股莫名的悸動,嶽川說不上是恐懼還是什麼,總之,那種感覺很奇怪,那是他從沒有遇到過的。想起雪無涯和雪舞,嶽川心中驀地一動,難道……
不過下一秒嶽川就搖了搖頭,這根本不可能!
嶽川記憶中母親的印象已經淡化,淡化得沒有一絲痕跡,但是有一點,嶽川知道母親的年齡。路多維卡至少也是三十出頭的人了,就算保養得再怎麼精細,就算冰風谷中的風水再怎麼養人,就算……
她也不可能比雪舞還年輕!
嶽川覺得自己遺漏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沒有詢問莎莉爾的老師長什麼樣。當初聽莎莉爾說她的老師早早就達到了魔導師,還以爲對方是一個年過半百甚至七老八十的人,可現在嶽川終於明白,這只是自己的思維誤區。誰規定實力高強的都是老頭子老太婆呢?
“她是誰?”
嶽川看到雪無涯的表情,就知道他們認識。
雪無涯雙拳緊握,牙縫裡迸出幾個字,“路多維卡,她雖然不是歐根妮家族城堡的掌控者,但是她的話絕對管用。我以前找我妹妹的時候見過她。”
嶽川忍不住頭暈目眩。他沒想到事情竟然真的是這樣,那個年輕得不像話的女人竟然真的是路多維卡,自己名義上和身體上的母親。
路多維卡看向嶽川和茜茜的眼神也有些古怪,甚至都沒有撫慰一旁的雪舞,當然,雪舞那種人也不需要她去撫慰。
“都散了!”
路多維卡清冷的聲音在風雪中響起,聲音很低,但是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話語中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歐根妮家族在冰風谷的地位很高,只是歐根妮家族並不顯山露水,可是路多維卡剛纔輕易撕裂了那濃重的夜幕,將雪舞救了出來,無形中展現出了令人震撼的實力。
冰風谷中其他的強者們陸陸續續趕來,聖級強者已經達到了十多個,但是這十多個人都一言不發的離開,沒有半點不遜的神情,其他人看到這一幕,也都乖乖的離開。畢竟身爲此地主人的歐根妮家族都沒說什麼,自己這些客居的人憑什麼指手畫腳呢。
路多維卡看了看溫泉的舊址,那裡,已經感受不到絲毫熱力。積攢了無數年的火力被瞬間抽取,無異於殺雞取卵,竭澤而漁,這種行爲罪無可恕,但是路多維卡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溫泉,卻懶得看罪魁禍首的格里安。
“小舞,去陪你的哥哥,你們也很多年沒見了。”
雪舞聽到這話,眼神頓時一亮,隨即鎮定的點了點頭,拖着無力的身軀向雪無涯走過來。無極巔峰眼睛雪亮,立刻看出了端倪,抱起格里安,扯了扯還站在那發愣的雪無涯,帶着他向遠處走去。
一時間,山巔上就只剩下嶽川、茜茜、路多維卡。
“是你們?”
路多維卡深深的看了一眼嶽川和茜茜,雖然有一絲驚訝,卻沒有絲毫意外,彷彿已經預料到這一天的到來。
感受到茜茜的迷惑和不解,嶽川拉了拉她的手,將她掩在身後,然後聲音平靜的問道:“我們應該怎麼稱呼你?母親麼?”
路多維卡眼睛中流露出思索的光芒,似乎這個問題令她很爲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許久,她才說道:“我不配做你們的母親,我們之間也早已沒有任何關聯,你們就叫我路多維卡。”
茜茜身子一震,嶽川的心也顫動了一下。
“爲什麼……”
這是茜茜帶着哭腔問出來的。
她一直都渴望全家團聚,一直都想要回到母親身邊,這時她生命中的缺憾。可是,當她真的找到母親時,卻等來了這麼一番話。她可以原諒母親對她十多年的不聞不問,但是她無法原諒這種見面依舊不相識的冷漠和拒人千里。
爲什麼!
這同樣是嶽川想要問的話,他本以爲路多維卡是在歐根妮家族承受了太大的壓力,遭遇到了太多的委屈,所以才被迫自封在冰風谷,並不是真的對自己不聞不問。可是當他將所有的事情串聯起來後,發現並不是這樣,不過那一切都是嶽川的猜疑。可是路多維卡的話將他最後一絲猜疑打消。
路多維卡沒有溫柔軟語,更沒有優柔寡斷,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憤恨。沉默許久,她冷冷說道:“不爲什麼!你們破壞冰風谷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帶着你的人,離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不客氣?
這是嶽川聽過最可笑的話,一別十多年的母子,第一次見面卻聽到了這種話。
“我不走!”
茜茜搖着頭說道。她不捨,她苦苦尋覓,漫漫等待,終於找到了母親,雖然不能看到母親的模樣,但是她很想讓母親摸摸自己的小臉,感受一下母親溫暖的懷抱。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她會那樣冷漠。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嗎?是不是自己剛纔出手太重了?好像那個冰系魔法師是母親的學生。
自己在母親心中的地位還不如一個學生,茜茜莫名的心酸,好像心愛的玩具被奪走了一樣,眼角已經溢出一絲晶瑩的淚滴。
“如果是我做錯了,我可以向那個姐姐道歉,不要趕我走……”
聽到這一聲哭腔,路多維卡臉上厭惡之色更甚,她冷漠的轉身,只留給茜茜一個背影。
“滾!”
比寒冰更冷,比北風更厲。
嶽川嘴角溢出一絲冷笑,“如果我不滾呢?怎麼?用冰封陵墓把我葬在這裡?我非但不走,還住在這裡了。”
茜茜搖頭甩了甩眼角的冰晶,她不願面對這種剜心戮骨的局面,但是當這種局面真的發生時,她選擇堅定的站在嶽川身後。
末日君主法杖緩緩出現,暗紅色的毀滅氣息在法杖上流淌,與白皙的小手形成鮮明的對比。那隻小手顫抖着,想要握緊什麼,只可惜一切都像是指間沙,握得越緊,流失的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