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修被嚇得趕緊對探索者發出幾個指令,發現不是探索者壞了,而是這個“車禍”巧之又巧的卡在探索者警報線跟前,這才鬆了一口氣。
推開車門,衛修繞到車後查看一下車子情況。
此時撞到他車子的車子上,也下來一位年輕人,這年輕人大概也知道自己闖禍了,滿臉不好意思走過來道:“不好意思啊,我新手剛剛上路沒多久,那個……那個剛剛太急了!”
衛修瞥了一眼這年輕人,年齡不大,估計跟他差不多。他的車屁股被撞得並不嚴重,金屬稍微變形一點點,掉點漆,不細看的都看不出。
“沒事了,下次開車注意點。”衛修見到車子沒多大問題,年輕人態度又不錯,也就懶得追究了。
車子雖然是孫老的,但是這點小事回去和孫老說一聲也就好了,不值得爲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墨跡。
“哎哎,下次肯定注意!”年輕人看到衛修的態度,心中鬆了一口氣。
“我還有事,先走了。”衛修也懶得耽誤,擡腳就要離開。
那年輕人卻喊道:“哎哎,哥們我賠你修車費啊!”
“沒多大事,不用了!”衛修連回頭都沒回頭,擺了擺手,上車就離開了。
年輕人看着衛修車子遠去的模樣,撓了撓頭嘀咕道:“老爺子說得對,退一步果然海闊天空啊!”
相較於潘家園,琉璃廠就顯得素淨了許多,一排排古老的華夏建築,檐角輕盈翹起,鏤空窗櫺格,玲瓏精巧的官式彩畫,僅僅衛修認識的就有金琢黑蘇畫、黃線蘇畫、大點金旋子等等。
漫步在這裡,單單看建築都是一種享受。
當然啦,衛修來這裡自然不是看建築的,而是要見識一下這裡的書畫古玩店鋪,聽說這裡還有很多百年老店。不是燕京人,衛修對這個也沒啥研究,也就隨便亂溜達了。
然而逛了幾家店鋪之後,衛修就忍不住搖頭走了出來。
這邊雖然不像潘家園那般密密麻麻到處都是商品,但是也依舊是贗品居多,而且不是一般的多。如果說琉璃廠比起潘家園還有好的地方,大概就是因爲是店鋪,知道點遮羞,仿造得更加厲害而逼真。
當然也不是說沒有真品,比如衛修就在一家古玩店看見一件清代描金琺琅萬花瓷瓶,這瓷器絕對是真品,但是衛修一看那價格,臉色就是一黑,隨便掃了一眼,就出來了。
能把衛修這等大富豪給逼出來,也能想想那價格有多黑!
難怪人常說古玩店向來都是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果然是有道理的!
逛了不到三點鐘,衛修就想離開了。真是聞名不如見面,掏寶撿漏子這種事情估計也就只能在小說裡看看,或者平時妙手偶得之,想要專門撿漏子這事有點懸!
聽小道消息上到處都是誰誰撿漏子的新聞,鬼知道這是不是商家放出來吸引顧客的?
再說了,古玩這一行就跟賭石差不多,報喜不報憂。沙市金地賭石大會誰都知道標王賭出六億天價翡翠,然而又有誰知道有多少人因此傾家蕩產?
現在想想,上次沙市金地的賭石大會,恐怕是歷屆風頭最勝,也是賭客最慘的一屆,因爲極品料子十有五六都進了衛修的口袋。
就在衛修搖頭打算離開琉璃廠的時候,路過一個街口轉角,眼神忽然一亮,這條不知名街道上竟然擺着不少攤位。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衛修視野猛然跳過一道數據,令他的心臟都漏了一拍。
在距離衛修並不遠的一個攤位上,一枚玉豬正壓在地攤廣告紙的一角,看起來這塊玉並不得主人看中,然而就是這枚玉豬卻令衛修的呼吸都之一沉。
因爲通過探索者熒光光譜以及X射線衍射等等掃描檢測,衛修發現這玉豬足足有兩千年以上的歷史,也就是說這玉豬最起碼是秦漢之物!
就在衛修打算佯裝漫不經心的走過去的時候,一位披着厚大衣的老大爺慢慢悠悠晃到地攤邊,隨手將手中提着的小馬紮放下來,然後一屁股坐在上面慢條斯理的一件件觀摩起攤子上的東西起來。
那攤主看到這情景,嘴角就是浮現出一抹苦笑。
老燕京最不缺的就是這種老人,國家首都啊,福利好啊,吃飽了沒事幹啊,溜溜鳥,逛逛街,消消食。有些腿腳不好的大爺那是右手柺杖左手馬紮,到哪想停留了一下,小馬紮一撐開,嗬!舒服的跟神仙似的。
這種老人最不缺的就是時間,甭說買不買東西,爲了解悶,蹲你攤子跟前一天也是小意思。
衛修見到這情況,頓時了腳步,在旁邊一個攤位上停了下來,佯裝看貨,實際上注意力停留在那個攤子上。
話說這提留着小馬紮坐下的老人,左看看右摸摸,就是沒一件看中的,鼓搗了好久忽然一指那攤角的玉豬道:“老哥,那玉子拿給我瞧瞧。”
“好嘞!”攤主也是一位年近五十的漢子,看面相挺憨厚的。
攤主雖然苦笑於這種老人滯留在自己攤前,但是該服務還是得服務不是?在燕京可不能狗眼看人低,指不準哪個公園遛鳥的滿口“啊,你說啥?大點聲。”的大爺,就是哪哪部委退下來,餘熱發揮完了的老幹部。
面相憨厚的攤主將玉豬遞給老大爺,老大爺戴着老花鏡拿着玉豬,瞅了半天道:“這玉豬多少錢?”
攤主聽到這話,臉色一喜,挑起大拇指道:“老先生好眼力啊!這玉可是上好的羊脂玉,油頭自然足着咧!我也不要你多的,你要給個……”攤主比劃其一根手指,卻並不報價。
攤主的動作是華夏很多古董交易最常使用的方法,這個方法脫胎於袖口捏價,或者說袖口捏價就是脫胎於這一招。
袖口捏價,俗稱“捅袖袖”,更高雅的叫法稱之爲“袖裡乾坤”,乃是一種古老的交易手段,或者說博弈手段。
古人爲了交易的隱蔽性,或者其他原因,交易雙方雙手互相插進對方袖子中,依靠袖子遮擋,手指在彼此手臂上比劃雙方纔知道的暗語,完成交易。
這種交易十分考驗雙方的學識水平,特別是在沒有明碼標價的古玩這一行,因爲無法用語言交流,彼此打得暗號基本上都是數字,所以對於數字後面的單位就極爲考驗人的學識水平。
此時攤主比劃出一根手指,其實就是在考驗老者的水平。
如果老者說一百,攤主估計直接就攆人滾蛋;如果說一千,攤主不會攆人,但是卻會敷衍套套話。如果說一萬,這纔有得聊頭。
沒人注意到攤主微微抿了抿的嘴脣,這是他出現緊張情緒時候纔會出現的微弱表情特徵。
話說一塊被他拿來壓攤角的玉豬,他緊張個毛線?
老人看這手勢,翻了翻厚重的眼皮瞧着攤主道:“一千也太貴了吧?”
攤主憨笑不變,擺了擺手,將玉豬搶回,放回攤子的一角道:“一千兒您也嫌貴?哎呦,我說老人家您可真會過日子,一千賣不了,還不夠我回去路費的呢。”
老人聽到這話,微微探身道:“你的意思……是要一萬?”
攤主憨厚的笑道:“老先生真會講笑話,在咱這四九城,一萬塊夠整個啥?連個茅坑兒都買不到,一萬太少了不賣不賣!”
老人聽到攤主這話,臉色黑了起來:“我說老哥你可真會做生意啊,你這犄角旮旯點地兒連個房租都沒有,你整這麼貴幹啥?”
攤主聽到這話,眼皮就是一翻道:“老先生瞅你一身利利索索,說話咋這麼損呢?我這是犄角旮旯,沒皮沒臉,但是這攤位也是真金白銀租的,東西是我的,我這玉豬寶貝着呢,就值這價,我可沒強買強賣!喏,整條街一百多米長嘞,您可以去其他攤位上逛一逛,鍛鍊鍛鍊腿腳。再不成,你可以可以去那啥物價局告我擾亂物價!”
這攤主這話說得聽得不遠處的衛修都差點笑出聲來,這簡直活脫脫就是滾刀肉啊!
老人臉色越發黑了起來:“我就鼓搗你兩句,你還能個上了啊?顯擺個啥啊,三千你賣不賣?”
“不賣,太少了!”攤主抱着胳膊,一臉嫌棄的表情。
兩人頓時就是一翻語速極快的燕京土話交鋒,不知道的人瞧這兩人這架勢就跟吵得隨時能幹起來似的,然而四周的人對這場景毫不在意。
老四九城嘛,牛人多,侃大山的更多,也就嘴皮功夫,天子腳下,誰敢鬧事?兩人一番激烈的交鋒之後,這價格最終在一萬五到一萬六之間來回拉鋸。
在反覆討價還價中,老人忽然開口道:“一萬六就一萬六,我要了!”
說着竟然真的從身上老舊的皮包中拿出兩沓現金出來,拆開其中一沓,數了四十張,餘下六十張與另一沓現鈔就是往攤子上一擱。
攤主頓時有種目瞪口呆的感覺,此時別說是他就是衛修也是目瞪口地啊,我操,秦漢的寶玉一萬多塊就賣了?
說着,老人腰也不駝了,手腳也麻利了,略微一探身,抄起壓在攤角的玉握,起身就要拍拍屁股走人。
不想就在老人剛剛拎起小馬紮的時候,攤主忽然笑眯眯的收起現金,道了一句:“老先生別急啊,我這還有好東西推薦給您呢!”
老人聞言笑呵呵開口道:“有東西也不買了,錢都被我花光了,怎麼回去還是問題呢!”
“老先生真是會講笑話,我跟你說,這東西你不看絕對後悔,看了……”攤主頓了頓,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個東西在面前晃了晃,隨即又揣回兜裡,臉上笑容越發憨厚:“……更後悔!”
我勒個去!
衛修瞥到攤主手裡那東西的時候,心跳直接漏了兩拍,心中那個草泥馬簡直來回奔騰,又若黃河之水滔滔不絕驚濤拍岸啊!
那東西赫然又是一枚玉握,與老人手中幾乎一模一樣的玉握!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