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倫多從十月下旬就下起了雪,到處一片白皚。
《嘉莉》三週票房2565萬,冷得就像這初冬的天氣。妮娜依然有些失落,但接受了現實。最近《迪格拉絲中學:下一代》第6季在ctv開播了,她的角色“米婭-瓊斯”正式登場。13號和20號兩集過後,人氣很高,ctv已經想爲“米婭-瓊斯”出迷你集,只差她點頭同意,這讓她的心情在好起來。
往好的方向去想,哇噢,“妮娜-杜波夫”算是電影明星,至不濟也有劇集演,生活又更豐富多彩的,有什麼好抱怨的呢?
失敗可能真能讓一個人進步,妮娜覺得自己最近看開了很多,對那個人,尤尼克也好,葉惟也好,也都看開了。也許是真正地向自己承認一個事實吧,她和他真的不在同一個頻道,這不是追不追趕就能解決的問題,再說他和莉莉-柯林斯都複合了。
那些擱以前很重要的想法,哇噢…過去了,感覺從來沒有發生過。
妮娜從小就受歡迎,從來都一隊隊男生追求,要不要單身完全是由自己決定。這是她青春期開始約會後最長的一次空窗期,也就收到分手信後有過幾次hangout,一起溜狗遊公園、逛街、看電影,都不滿意。
有那麼優秀的前男友,她還真看不上那些幼稚無知的傢伙,還不如和戴米安玩。
演《迪格拉絲中學》有認識到一些新朋友,其中一個叫瑞安-庫利,是開劇起的常駐角色.約克的演員。一開始注意他是因爲他的姓氏cooley跟那人起的cooler幾乎一樣,所以很奇怪的她對瑞安很有好感,自然就特別留心他。
瑞安今年18歲,小了葉惟三個月,他是爵士樂樂隊manteca成員查利-庫利的兒子,在音樂、戲劇藝術方面都挺有才華的,長得一般高大,矮了葉惟半個頭左右,一頭棕色捲髮,笑起來很陽光帥氣,而且爲人親和有禮,最好的還夠成熟。
在之前拍攝期,妮娜和瑞安就成了不錯的朋友。
其實雖然她加盟晚,可能演個一兩季就不演,但真是劇組裡的空降大人物。幾個女主演有的連電視電影都沒演過,而她怎麼都是好萊塢新星,製片費2500萬美元電影的女主角…雖然成績不好。
所以有些人不是很喜歡她,都保持客氣地疏遠,甚至還有人對她表現出敵意,說話都帶着酸味,真是莫名其妙。
瑞安不同,他有着一個很好的待人態度,平和、懂得尊重別人、說話有經過大腦。
如果說瑞安是運動員還是書呆子,妮娜覺得是書呆子,但她現在特別對書呆子有感覺……說些她聽不懂的話,那會很帥。瑞安不是真的書呆啦,比青少年們博學而已。他肯定有察覺到她的好感,在她面前表現得很好。
女主演米麗婭姆-麥克唐納很喜歡瑞安,相處間她看得出來。這19歲女人對她很大敵意,好像怕她一來,就把她米麗婭姆的一切都搶走,女主演、瑞安。不得不說,這種感覺助長了她對瑞安的興趣。
妮娜一度還以爲瑞安和米麗婭姆在約會,直至前些天瑞安終於踏出那步邀請她出去玩,她問:“你和米麗婭姆?”瑞安連聲說:“朋友,朋友!”他們一起演五年了,從十四、十三歲到十九、十八,要約會早約會了,瑞安對米麗婭姆沒感覺。
但那時候她還沒好,對瑞安也就愛理不理的,現在心態不同了,尤尼克都沉入安大略湖湖底了。前幾天她主動叫了瑞安出去hangout,就是在公園走走,要散人回家時瑞安認真的問:“我們能約會嗎?”
她看他真的挺順眼,試試吧,就點頭說:“可以啊。”
瑞安高興得笑個不停,遲緩的去牽她的手,不像尤尼克當初立即就敢把她摟得緊緊的,還說什麼“你完了。”她乾脆一把牽過他的手,鄭重的說:“我對約會很嚴肅的,只能一對一,沒那麼多耍滑頭的步驟,明白沒?”
“當然了。”還算瑞安回答得快。
單身有單身的好,能安安靜靜的整理自己,約會也有約會的好。
他們第一次約會在10月29號週日晚上,回想當初,她和尤尼克的第一次約會其實很隨便,跟hangout似的,她那時以爲他就不懂這些所以沒在意。但瑞安知道規矩,到國家電視塔上的360餐廳吃晚餐,瑞安穿着正裝和皮鞋,頭髮梳得整齊;她穿深藍色正裝連衣裙和高跟鞋,拿着個銀色小手包,有點嚴肅過頭了……
餐廳在360度地緩緩旋轉,多倫多的璀璨夜景就在窗外,餐桌互相靠得很近但顧客們一點都不吵雜,瀰漫着一股天然的浪漫氣氛,就差一個長得管家般的男侍應在旁邊拉小提琴。
“妮娜,請坐。”瑞安把一張木椅子拉開,微笑的看她,女士優先。
“謝謝。”妮娜往椅子坐下,手包放在椅邊,看着瑞安往對面椅子落座,紳士淑女的感覺不錯。一位女侍應走來,兩人都點了餐,侍應走開後,妮娜繼續沒有說話,等待瑞安先開展話題。
瑞安也在看着她,眼神很正氣,抿着的嘴巴笑咧開,說道:“你說過你很擅長爵士舞,我是受着爵士樂的薰陶長大的,我很喜歡聽迪恩-馬丁、弗蘭克-辛納特拉他們的歌。我有想過約會你到舞廳玩,又怕你覺得那樣輕浮。”
妮娜笑了笑,應道:“我還真擅長很多舞蹈,爵士舞是其中之一。我也有學過爵士樂,弗蘭克-辛納特拉的歌是很棒,他演戲也好,我看過他的《十一羅漢》,演得真好。”
“《十一羅漢》可是鼠幫的巔峰之作!”瑞安頓時興奮說,像想到什麼而停頓,笑了起來:“你知道‘鼠幫’嗎?”妮娜點頭,他笑道:“我喜歡鼠幫的音樂,但我的生活理念不是那樣子。”
“哈哈!”妮娜不由得樂笑,“rat-pack”是辛納特拉、迪恩-馬丁等明星組成的一支沒有固定成員的樂隊,那些人全是整天享樂泡妞的花花公子,在那個時代很紅,也影響着現今的文化,像領帶系得鬆鬆垮垮的。《十一羅漢》是鼠幫電影代表作,不過現在人們說起ocean-s-eleven通常都是說前幾年布拉德-皮特等人的新版。她熟知這些,是因爲尤尼克也喜歡鼠幫。
“你這話我聽過。”她說着猶豫了下,還是道:“我前男友也這麼說過。”瑞安一怔後笑道:“他就是一隻老鼠,他說謊了,我沒有。”他不是老鼠!妮娜正要反駁,算了吧,他是不是老鼠關你什麼事呢,瑞安是不是才關你事。
但有個情況她想事先聲明,認真道:“瑞安,如果我想提起我的前男友viy我就會提起,他對我的影響真的很大,老版《十一羅漢》就是他介紹我看的。你不介意吧?”她不想約會一個畏懼或嫉恨葉惟的人。
“不介意。”瑞安的笑容不變,“我認爲你的率真很迷人。”
這話中聽,好感度上升!妮娜心頭躍動得快了,也感到更輕鬆了,作爲獎勵給了他一記電眼,歡笑道:“其實你約會我去舞廳,我可會高興得多,我這人坐不住,動起來我就高興。”
“那下回?”瑞安笑問。
“絕對的!”
……
10月31日斯普林菲爾德的天氣果然一如天氣預報,烏沉沉的卻就不下雨。w’sb劇組抓緊時間地拍攝,今天殺青就爲了這樣的景象效果,有幾場戲甚至作了重拍。
“我知道是誰了。”
“啊?”
“傑蘇普。我知道是誰了。”
蕭索的山林間,多利家屋子外的空地,數字攝影機正在高速地運轉,衆人都望着表演區的狀況,除了演員們的唸白聲沒有其它聲音,誰都知道這場戲的重要性。事前葉惟冷聲的說要“一條過”,折磨了詹妮弗一個月,幾乎就爲了這僅有一次的哭泣。
眼淚叔叔想到是誰殺了傑蘇普,他一知道就一定要去復仇,而芮知道他這一去就必死無疑。
約翰-哈克斯的話音還未落,站在他一步外的詹妮弗就驟然變了臉色,扁起發顫的嘴巴,張開雙手一把抱住他,緊抱得自己顫抖。她哭了起來,發出不可受制卻又沉沉壓抑的嗚咽聲,被人打得半死的時候芮沒有死,這一刻她哭了,哭得讓人心碎。
兩個弟弟都不知所措的站在後邊,年幼的臉龐像閃爍起了厲光。
哈克斯只是輕輕的摟了她一下,拍拍她的後背,就推開她,轉身走去,什麼都沒有再說,一步都沒有停留。
詹妮弗咬牙地把哭聲咽回肚子裡去,右手擡起擦抹通紅雙目的眼淚,望着眼淚叔叔開車離去。
“cut,好!快。”葉惟幾聲大喊,衆人立即忙活開來,機位、燈光、錄音……分鏡劇本上接着是眼淚叔叔駛車離去的鏡頭,然後芮和兩個弟弟走到屋子門廊臺階坐下,而現在趁詹妮弗的情緒和神態還在,先拍那之後的鏡頭。
這場戲開拍前就調度好了,鏡頭正對着屋子,它幾乎佔了整個畫框,就這麼一間破屋子,卻可以壓垮幾條人命。
戰鬥人員們迅速地各就各位,攝影機再度運轉,場記板打下,“fire。”
忍着哭的詹妮弗坐在木臺階的中間,擱在膝上的雙手擡起,又擦眼淚,又擤了一把鼻涕,就用右手手指擤出來扔到地上,一邊伸腳去踩磨掉,一邊往左手衣袖擦手,仍發出非常低的抽泣聲。
兩個弟弟坐在她的兩邊,有點不確定的嘗試般去握她的手。
左邊的哈羅德輕聲問道:“我們有了這錢,你是不是就要走了?”芮轉頭看向他,沙啞的聲音說:“你怎麼這麼想?”右邊的桑尼看看她,低落的說:“我們聽你說過部隊什麼的,那是我們不能去的地方。你是要離開我們了嗎?”
芮一動不動的望着桑尼,沉默了半晌,抽泣也已經停了。她忽然轉頭前望,平靜的說道:“不會。我沒有你們兩個在肩上壓着,會迷路的。”
三人靜靜地坐着,都望着遠方,哈德羅忽然說:“下雪了。”
“明天我們就能堆雪人了。”芮說。
鏡頭之外,艾麗西卡看向還沉靜的葉惟,劇本至此結束。最後的“snoen.”是改編的,原著中開頭就是冰天雪地的寒冬,最後是桑尼問“這些錢我們怎麼花啊?我們先買什麼東西?”然後芮說“車。”她覺得應該是說無論如何,生活會繼續,會變得越來越好,喻意女權運動也是這樣。
而在改編劇本,她問過惟,他給她解釋了一些,還開玩笑讓她保密,不要告訴任何人,但她真有保密。
危機似乎已經度過,黑夜和冬天的到來卻意味黑暗和嚴酷這纔剛開始,這場雪將會很大,大得明天就能堆雪人,不過再怎麼艱難,也可以勇敢樂觀的面對。
不只是這樣,“明天我們就能堆雪人了”有更重要的另一層意思:
堆雪人是一種享受生活,也是一種能力,但明天是什麼時候?人們總是說明天會更好,希望在明天;女權主義總是說男人可以,女人也可以,“我們”都可以,我們能怎麼怎麼,我們也能怎麼怎麼,繼續奮爭下去,明天我們就能怎麼怎麼了。
但是在明天,不是在今天。這是女權運動的核心、現狀和願望。
被打得鼻青臉腫後依然繼續奮爭、更多奮爭,這就是女權終究一步步地進步的原因吧。
此時除了三位演員,副導演安德森等很多人都朝葉惟望,這鏡頭拍完了,他是該喊cut了。
葉惟知道狀況,不喊又有什麼所謂?拍好的影像不會丟失,爲什麼不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詹妮弗,你能給我驚喜嗎?不需要多麼驚豔,只需要你有行動,不要像塊木頭,做個優秀演員會做的……
片場陷入了寂靜,三位演員都沒有動,沒有說話,只有坐着的微動作,靜得有點詭異。就在這時候,詹妮弗突然站了起身,朝着鏡頭外的方向走去,哈德羅和桑尼有些猶豫的怔在臺階。
“cut!!!”葉惟激動的大吼一聲,一揮拳頭,“非常好!”
這不是殺青鏡頭,但這就將是影片的結局!真高興,真他馬的高興,詹妮弗能做出最後這個行動,她怎麼可能不成功?這就是理解力,這就是想象力,反應力,這就是表演!
他不知道她想什麼,這個行動給了他更大的剪輯空間,結局畫面可以止於他們就坐在那裡,可以止於芮站起來站到一半的那瞬間,標誌着女權的奮力崛起,還可以止於芮走來,女權大潮走來,而男權在尷尬猶豫。
太他馬棒了!
“繼續!”
葉惟的欣狂感染了整個片場,衆人都露起笑容,吉婭也是識貨的人,對面無表情的詹妮弗直豎大拇指。
艾麗西卡明白詹妮做到了,“不要當我的應聲蟲”,從開拍天到殺青日,從保留意見到即興發揮,詹妮做到了。看看把viy開心得……好期待在電影院裡觀看這部電影,肯定會被震撼心靈。
聽着一次次的fire和cut,她看着劇組在屋前空地忙來走去,把餘下的其它鏡頭都拍完,又已經過了大半個小時,到了下午五點多。
“cut。”葉惟又一次叫停後,他環顧四周的衆人,終於露出笑臉,像耗盡了激情的話聲透着疲累:“大夥兒,殺青。”
片場頓時爆起一片歡呼,但每個人都有些激動不起來的疲靜,又似乎還難以置信。葉惟望向還傻站在眼淚叔漢車子那邊的詹妮弗,笑道:“詹妮弗,詹妮,珍,拍完了。”
“拍完了?”詹妮弗眼直直的望着他,一臉精神恍惚,突然奔跑地衝向他,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涌流灑落,沒有給他一拳,卻是一把抱住他,抱得比之前芮抱眼淚叔叔還緊,像要把他抱碎。
她又哭了起來,這回幾乎是放聲痛罵,一邊哭一邊罵着:“我恨你,我恨你……”
衆人都主動的迴避視線,各做自己的殺青收拾,吉婭對艾麗西卡無奈地聳聳肩,再拍一個月,詹妮弗可能會瘋掉。
葉惟雙手用力地抱了哭泣的詹妮弗一下,壞笑的道:“恨我的人太多了,這話等你走上奧斯卡舞臺再說吧,不然你的恨算得上是什麼呢?”
“我一定會說,有一天…我會的,我恨你……”詹妮弗還在哭着,埋首在他肩膀。
“走吧,別抱着我,你自由了。”葉惟說。
詹妮弗什麼都沒說,只是緊緊地抱着他。
葉惟猛力地推開了她,高舉起雙拳,對所有人喔嗬的興奮大叫:“今晚萬聖夜派對!我要扮松鼠!誰都不要和我搶!”
“下雪了!!!噢我的天,尤尼克,快看,那就是雪!”
“是的,雪。”
“你以前見過下雪?怎麼都不激動?”
“呃,全世界夠寒冷的地方都會下雪,雪其實是一種大氣固態降水……”
“哈哈,閉嘴,多倫多的雪特別大!你看,照這樣下去,明天我們就能堆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