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力明是真的憋壞了,在這樣天寒地凍的天氣裡坐在這山崗上什麼也不能做,誰受得了?這裡又沒什麼好風景?再說就是好風景,讓你一直看,看着也會枯燥的。
謝斌冷冷的瞥了餘力明一眼,沒理他,自顧自的打坐。這打坐是易筋經的基本功法,也是最普遍的,沒什麼要求,不像小說中說的那樣,有什麼氣運經脈之類的事情,就是一種感悟,一種對自己身體和精神的感悟而已。
當然,如果非要跟氣功扯上關係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但沒那麼玄幻,只是一種讓人入定的常規姿勢而已。不過對謝斌來說,還是很有用的,畢竟他不是傳統的氣功練習者,有奇怪的異能摻和,他站着坐着或者躺着對他來說都沒什麼影響。
謝斌不是吃飽撐着非要到這裡來練功,只是閒着打發時間而已,在這種荒郊野外還有一個心思不安定的餘力明在一旁,謝斌可不敢隨便練習。而謝斌非要餘力明在這裡呆上二十一天,其實也就是出口氣罷了。
謝斌不可能因爲這事殺掉餘力明,可就這樣放走他也不甘心,從跟餘家打交道開始,謝斌就一直憋着一股氣,可他跟餘家卻偏偏又有些扯不開的關係,所以一直忍着。
一直忍到現在,謝斌這次是真不打算再忍了。不管是不是受到了林秋昌的挑撥,餘力明是無論如何也推卸不了責任,他出的錢,也是他點的頭,要不然林秋昌怎麼敢?
餘力明可憐巴巴的裹着軍大衣,臉上橫七豎八的貼着幾張創可貼。哪裡還像是一家大公司的老總?坐在那裡坐臥不寧,都不知道幹什麼好了。
謝斌這算是絕對的非法拘禁了,這對以前的他來說,甚至有些不敢想象。可不不管別人怎麼看,怎麼說。謝斌從不後悔自己做出這樣的行爲。或許他是真的變了吧,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可以做出這樣瘋狂的事情。
端坐在老爺子的新墳前,謝斌回想自己這幾天的行爲,還真的有些讓人不敢相信,說的不好聽點,簡直有些目無法紀了。嗯,或者說變得很猖狂了。但是謝斌自己明白,碰見這樣的事情,他報警根本沒用。
就這樣的小事,不說夠不夠立案,就是可以立案。又能拿餘力明怎麼樣?拘留?罰款?不但起不到作用,反而只會讓餘力明更看不起他謝斌。看吧,我都挖你爺爺的墳了,你卻只會報警。你報啊,我多的是錢,看你能罰我多少。
人善被人欺,這話不是說着玩的。而是一個赤裸裸的現實。不管是在以前也好,現在也好,或者以後也好。
沒有能力的時候可以忍,因爲別無選擇。但是現在的謝斌完全不需要顧忌這些,他可以放開手腳讓餘力明長點記性。要是上一次謝斌就這樣好好教訓一下餘家兄弟的話,想必根本不會有這一次的事情發生。
其實也不能怪謝斌,這個社會,不管怎麼粉飾,弱肉強食永遠是主旋律,只不過跟以前的大刀割肉那暴虐的手段相比。現在溫柔了一些。比方說,以前是使用血泵抽血,現在變成了蚊子吸血。
但是本質還是那樣,除非有一天,所有人的思想覺悟都到了聖人那樣的層次。但是在這之前。人們要麼祈禱自己不要被人給欺負,要麼就能讓自己變的更強大。
謝斌現在算是比較強大的一員了吧,最起碼不用擔心一般的跳樑小醜了。
在墳地裡呆了三天,別說餘力明瞭,連謝斌自己都做得有些枯燥,要是謝斌一個人的話那還好說,自己打坐也就是了,權當閉關了。可是現在眼前多了一個餘力明,這讓謝斌始終沒辦法靜下心來。
這幾天時間過去,謝斌的怒火早已經消散了。可是就這樣讓他回去,謝斌自己面子上又有些過不去。剛開始還凶神惡煞的說要他守孝三七二十一天,可這才三天就放他回去,指不定餘力明會認爲謝斌是怕了他了。
不過很快鋪臺階得人就來了,這人不是別人,正式餘力明的大哥餘力強,也就是餘菲的父親,那位曾經策劃綁架自己女兒的奇葩父親。
餘力強辭去公司董事長位置的這些日子,氣色看上去反倒是好了一些,而且一來也要比餘力明懂禮節。一個人獨自上山,什麼話也沒說先是在墳前跪下磕了幾個頭,不管是不是真心,最起碼看着舒坦。
餘力強站起來拍拍膝蓋上的土,然後才朝謝斌道:“小謝,真對不住,我替他向你道歉,”說着彎腰就要賠禮。
謝斌雖然很討厭這倆兄弟,但是卻也不會真的大咧咧的受這麼一禮,不管是因爲餘菲還是老爺子,謝斌都不會接受這樣的禮節。不是謝斌太謙虛,而是爲人處事的基本態度。
不管餘力強爲人如何,他終究是長輩,再怎麼不爲人子,謝斌也不能在他面前裝大。因此,謝斌閃身躲到一側,冷冷道:“餘先生,你到這裡來有什麼事情?要只是來磕兩個頭的話,現在你已經可以離開了。”
餘力強往往自己那可憐的兄弟,苦笑一聲,“小謝,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不過這天寒地凍的,讓他處理一下傷口怎麼樣?”
謝斌冷冷一笑,“你是說這事就這樣算完?”
“你有什麼條件,我能做到的,絕不推辭,”餘力強咬咬牙說道。
謝斌瞥了他一眼,“我說過,要他在這裡守孝三七二十一天,盡到一個孝子的本分,這才第三天而已。”
餘力強嚥咽口水,“我替他守。”
謝斌有些意外的望望餘力強,嘲笑道:“你們兄弟兩個的感情還跟不錯,”說着有些悵然若失的扭轉身子,望着綿延的山嶺擺擺手,“走吧走吧,都走吧,看着心煩,老爺子估計看着也會心煩死。”
謝斌只是想出一口氣而已,說是讓他們盡孝,可盡孝這事是能強求的?
餘力強朝餘力明揮揮手,讓他趕緊走。餘力明二話不說,裹着軍大衣就跑了,連頭都沒回,他是真不願意在這地方多呆哪怕一秒鐘了,生怕謝斌一不小心會改變主意。
半響,謝斌扭頭看看一旁的餘力強,“你怎麼還不走?也想要盡一番孝心?”說着,臉上滿是嘲諷,餘家兄弟要是對老爺子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感情,做事也不會這麼沒人情味。
餘力強對謝斌的嘲諷沒有任何不悅,嘆口氣低聲道:“不管你願不願意聽,我跟我弟弟,對老爺子是真沒有什麼感情,”說着望望一旁的墳塋,“我對老爺子一點印象都沒有,那個時候我纔不到三歲而已,而我弟弟呢?還沒有出生。”
餘力強說着笑道:“你能指望我們會多麼在乎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人嗎?我我們從小倒是知道自己有個爸爸,但是這個從沒有見過面的爸爸對我們來說,只是一個名字而已,我們甚至都不跟他一個姓。”
“小時候倒是想着有一天他會回來,但是等到我們長大以後,這一份心思早就不知道放在什麼地方了,要不是你的出現,我們甚至都忘記了還有這麼一個人,連我媽媽都很少掛在嘴上。”
“小時候,我們甚至有些怨恨他,你知道嗎?我們兄弟小的時候,過的不比你強多少,還要忍受別人的欺負,因爲我們沒有爸爸。”
餘力強倒是不含糊,直言自己對老爺子真沒有什麼感情。
謝斌聽了反倒是有些說不出話來,他能說什麼?餘力強說的也是事實,一個兩歲多的小孩子,你能指望他記住什麼?更別說還是胎兒狀態的餘力明,自然不會對老爺子有什麼感情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老樣子依然是他們的父親,他們的所作所爲,依然讓人寒心。只是謝斌此時卻沒有跟餘力強談下去的意思,還能談什麼?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謝斌意興闌珊的擺擺手,“你也走吧,以後記住不要再惹我就行,”說着又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和你弟弟在這裡的?”
“一個陌生電話,說我弟弟因爲了扒了老爺子的墳而被你抓到這裡來了,我一尋思,知道你不可能亂來,所以一個人過來看看,”餘力強答道。
謝斌一想就知道那個“陌生人”是誰了,非林秋昌莫屬。這事真要說起來,林秋昌纔是禍首罪魁,爲了賺錢設計挑撥餘力明扒墳,現在事情敗露了又想讓謝斌跟餘家人打起來,然後他自己悄悄藏在一旁看戲。
等餘力強離開,謝斌嘆口氣坐在老爺子的墳前,苦笑一聲罵道,媽的,這什麼樣的世道,不孝子還都有不孝的理由了,想想也真可笑。但是再細細揣摩,餘力強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我爲什麼會對一個人根本沒見過的人盡孝?
這話雖然聽着難聽,但也很正常,尤其是謝斌自己暗暗尋思,要是等他到了五十歲左右,然後得知自己老爹的死訊,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感受呢。是淡漠,還是悲傷,又或者是其他?
現在的謝斌是真想象不到,畢竟他沒有經歷過。現在他依然對他那不知道身在何方的父母不死心,有時候也會想着找到他們,然後一家團聚,雖然希望非常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