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賀臉色陰沉地在書房裡揹着手走來走去,看到夏春暉來了,揮手讓士兵走開,他把房門關好,很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然後回來,說道:“夏姑娘,聽說,打擂的人裡面有一個是朝廷的欽犯?”
夏春暉愣怔住了,眼睛閃了閃,心中出現的卻是胡一白的身影,對威賀說道:“打擂的人很多,除了那些被打敗的人,現在已經不知所蹤之外,得勝的還有五位,不過,這些人現在都在校軍場裡面待着,請大人前去甄別一下就好,冒昧問一句,這個欽犯,可有名字?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威賀看到夏春暉沒有一點緊張的樣子,她的神態還是很輕鬆自如的,他的表情也放鬆下來,說道:“據傳來的消息,這個欽犯是從青州逃過來的,殺了朝廷十餘名衙役,殺死一名朝廷的縣官,是大宋第一號欽犯,各地畫像懸賞緝拿,你看,這就是快馬送來的畫像。”
夏春暉打開畫卷,上面是一個比較年輕的男子畫像,圓下巴大眼睛臉上的線條直線的多,顯得人比較剛毅,頭髮卻是短髮,像一個出家人的樣子,嘴巴和鼻子畫得比較像胡一白,再看看上面寫的是:朝廷欽犯一名,名字叫法號虛白,曾經在五臺山真覺寺出家,殺死青州魏縣的縣官譚秉璀之後,殺死攔截的衙役十餘名,向西南方向逃竄,希望各地官兵一體緝拿歸案,凡是捉拿欽犯者賞銀千兩,殺死欽犯者賞銀五百兩,凡是包庇欽犯者,一律跟欽犯同罪,窩藏資助欽犯者,跟欽犯同罪株連三族。
夏春暉看完了,搖搖頭說道:“威大人,這個人並不在打擂臺的人裡面啊。”
“是嗎?”威賀手捻鬍鬚說道:“不過,有人來報告說,這個人在鳳翔城裡出現過,曾經去往校軍場的方向。”
“也許有人看錯了。”夏春暉放下通緝令畫像,算一算時間,如果快的話,胡一白已經離開鳳翔府的地盤,他身上有了錢,自然會從容逃離,夏春暉很放心胡一白的安全,是不是大宋的欽犯,她不太在乎,胡一白是大宋的欽犯,可不是西夏的欽犯,關她何事?再說了,她和趙飛花等人還是遼國的欽犯呢。
從這件事上,夏春暉看出來了,威賀是一個膽子很小的男人,難怪寧玲認爲他沒啥前途,急於積累錢財,找趙飛花合作,搞錢買地,做大地主。
威賀猶豫了一下,下了決心,這纔對夏春暉說道:“夏姑娘,實不相瞞,據士兵來報,有一個很像畫像上的男子昨天出入家中的男子,我想知道的是,那個男子的去向
。”
夏春暉心中一驚,看來,紙裡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事情總有敗露的一天,她穩了穩心神,笑道:“對的,昨天的確有一個打擂的男子來到府中個,不過,那是我請他來的,在打擂的時候,我看他使出來的武功很像是我的師父一路的,於是,叫過來問一問,發現他是河間府的人,跟我師父不是一路的,於是就放他走了,那個人,當晚就不見了,我看這個畫像跟那個人並不太像啊,您看,這個臉型,畫像上面是方臉,那個人是長臉,而且,他面上有微須,畫像上沒有髭鬚,這都是不像似的地方。”
威賀的嘴脣緊緊抿在一起,聽了夏春暉的解釋,說道:“如此甚好,既然人已經不見了,那就沒有對證,希望夏姑娘跟這個人沒有任何關係。”
“當然沒有關係。”夏春暉不由得冷笑着說道:“像這樣的事情,推拒還來不及,誰會攔事上身呢?”
威賀頗有深意地點點頭,說道:“是啊,現在乃多事之秋,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好,聽說,山東的強盜比較猖獗,強盜搞什麼江湖義氣,嘯聚山林,實乃朝廷的心腹大患。”
夏春暉問道:“正因爲這樣,朝廷纔會禁止民間習武的?”
威賀嘆口氣說道:“是啊,我大宋歷來主張以文治天下,廢棄武功也是當然的,只不過,武可以亂天下,文卻能夠弱天下,這是一把雙刃劍,怕傷害了自己,最終還有別的地方遏制不住,事在兩難啊。”
聽着威賀的話,夏春暉發現,這個自小就生活在大宋官宦之家的兵馬都尉也並非是一介武夫的人,在縱觀天下大事方面,威賀還是有獨到見解的。他的話很有道理,文治武功都是治理天下不可或缺的兩隻手,放棄任何一個,都會釀成災難性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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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春暉在鳳翔府一直到擂臺期滿,卻沒有發現身手高於胡一白的人,她的心裡微微有點失望,看來,不單單是鳳翔府據之一隅,而是大宋境內現在因爲朝廷的政策原因,人人都以爲,學了武功,卻得不到國家的重用,不能在仕途上發展,不如改行去讀書,博得一個功名,不但能夠光宗耀祖還能封妻廕子,人生在世,不就是圖一個家庭和睦,生活幸福嗎?以前,學了武功可以當作職業來做,武可以平天下,保家鄉,現在,朝廷主張文治,當一個武官只要有點力氣,拉得動弓箭,能騎馬就好,沒有發展武力的意思,人們心頭已經心灰意懶了。
夏春暉把事情跟威賀交代清楚,故意用失望的語氣說道:“威大人,
沒想到鳳翔府連一個像樣的武功人才也沒發現,我再向河南那邊走一走,尋訪武功高手,爲皇后做事。”
威賀巴不得她儘快離開,說道:“姑娘想走了?也好,鳳翔府的水太淺,養不活大魚,這裡自古以來就是讀書培養文采的地方,人們素來不喜武功,當然不會有高手,既然你想離開,我讓人準備一些盤纏。”
夏春暉拍了拍腰間,說道:“臨行之前,皇后娘娘已經給我準備好了足夠的盤纏,足夠我一路花用的了,就不再麻煩威大人費心了。”
威賀最後問道:“不知道拙荊何時能夠回來?”
“春暖花開的時節,適合旅行,到了那時,寧玲夫人大概可以回家了,這是留給貴公子小姐的禮物,請威大人收下。”夏春暉拿出幾個翡翠的掛件交給威賀。
“這不敢當。”威賀急忙推拒說道。
夏春暉把東西放在桌子上,說道:“這是皇后娘娘讓我帶來的,你要拒收,就是看不起皇后娘娘。”
威賀無奈,只得收下,日後細觀這些翡翠掛件,竟然都是稀世珍寶之類的物事,想不到趙飛花出手竟然這麼大方,想來西夏國的國力已經很富足了。
夏春暉騎馬離開鳳翔府,直奔延安府而去,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就來到延安府,這裡已經是大宋的邊境地區,跟西夏國十年來無戰事,讓延安府的社會得到修生養息的時間,十年來這裡繁華了很多,並且,從夏州過來的西洋貨物在這裡中轉,當地的運輸業很發達,處處能看到大車店騾馬行之類的營生。
夏春暉走到騾馬集市,她要給胡一白買上一匹好馬,延安府的馬市比夏州的還大,上百匹牛馬騾驢在集市上等待交易。
夏春暉雖然跟軍馬打交道的時間很長,卻不太善於相馬之術,眼睛只看那些高頭長身的大馬,看看這裡,都沒自己乘騎的那匹馬英俊威武,心裡有點失望。
正在猶豫的時候,忽然聽見集市上一陣騷亂,一個販馬的販子喊道:“是楚二少爺來了,看看去。”
夏春暉向人最多的地方看去,只見一個身穿華麗服飾的男子被十幾個人簇擁着走在前面,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黑髮碧眼的西洋人,兩個人邊走邊說着什麼。
夏春暉跟在趙飛花的身邊,八年之前曾經見過楚鴻一面,那時候,楚鴻還不到三十歲,現在,他已經快四十了,年華荏苒,歲月蹉跎,他常年行走在環境惡劣的絲綢之路上,面相上看卻比實際年紀老的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