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飛雄聽到趙飛花打算把所有的海船讓給這些人的時候,他對趙飛花預想的目的一下子被打亂了,一開始,他還以爲趙飛花需要更多的錢,這才讓以前這些屬下一塊一塊瓜分了本來屬於她的財富和勢力,當趙飛花讓出所有的海船,沈飛雄這才發覺,他對趙飛花的猜想,變了另外一個樣子。
這是我說你呢?
首先還是海船的原因,要知道,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控制權,就在於,另外一個人有需要的東西,或者,需要的地方,那麼,以前這些人需要的事什麼呢?是趙飛花廣泛的人脈和高瞻遠矚的前瞻性,現在,趙飛花已經把這些瓜分完了,那麼,剩下的只有制約海上權利的海船,如果,連海船也沒有的話,那麼,趙飛花手裡的權利就一點也沒有了,她分完了手中所有的權利,以後呢?趙飛花對這些人的控制權一點也不存在了,再想用到這些人,那就不是一個命令就能夠辦到的事情。
沈飛雄的心開始亂了,他這纔想到,自己要代替趙飛花牢牢控制住海上的控制權,有了海船,就意味着有了海上交通的權利,才能隨心所欲到達任何一個地方。
當趙飛花答應了沈飛雄的要求之後,沈飛雄的心情更加沉重了,他不知道在趙飛花的身上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才能使得她放棄苦苦經營的一切,放棄以前的所有,那麼,分完了地盤,分完了海船,趙飛花自己還剩下什麼?只有在蘇州的一個船廠,一個碼頭而已,儘管那裡是商業樞紐,卻讓她手中的權利縮水成爲一個空殼,她的身邊只有姜尚遠和他手下的一萬甲種武士,此外,再也沒有任何可以打出去的籌碼了,一旦,姜尚遠不聽她的指揮,那麼,她就一無所有了,是的,趙飛花的手裡還有寶藏,可是,沒有了足夠的勢力的保護,寶藏就是爆炸的火藥,會讓寶藏的主人死無葬身之地的。
見慣了人與人之間爾虞我詐的情景的沈飛雄感受到一種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戰慄寒冷。他擔心地看着趙飛花,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關心,趙飛花看着他的眼神,臉色微微一紅,對大家說道:“大家可以在這裡多留幾天,相互之間多交流交流,還有問題的話,儘管找我,今天很累了,這就散了吧。”
趙飛花說完深深看了沈飛雄一眼,他心領神會地坐在那裡,加蘭拉他一起走的時候,沈飛雄搖了搖頭,兩個人留了下來。
屋子裡只有趙飛花和他夫婦三個人了,趙飛花這才笑道:“你在想些什麼?”
“還不是爲你擔心?”
趙飛花沒想到沈飛雄會這麼直接,她咳嗽了一下,好像很激動的樣子,緩了口氣這才說道:“我總在想着,人的一生都
在選擇,以前是,現在也是,以後,也會有類似的事情,每一次選擇之後,我都感覺到自己成熟了很多。”
沈飛雄攤攤手說道:“問題是,一年之後,你沒有任何辦法制約他們了,極度膨脹的野心會讓他們自以爲是,不受您的調度了。”
趙飛花哈哈大笑說道:“難道,我一直有控制別人的想法嗎?不,你想錯了,我只是一直遊走在理智和感情的邊緣,不是利用自己的感情就是用別人的理智爲我做事。不管是籌建僱傭軍也好,打開南洋的海上之路也好,都離不開這兩樣王牌。”
沈飛雄想了一下,忽然問道:“您跟楚家,有了永遠的契約嗎?”
“永遠?”趙飛花喃喃地重複了一句,然後眼圈一紅,說道:“我跟楚家,本來就是一家人,我的親生父親,就是楚張機,這一下,你明白了吧?”
沈飛雄這才恍然大悟,說道:“原來,您的手裡還是有王牌的。”他心想,原來你跟楚家是這樣的關係,不過,嫁出去的女兒如同潑出去的水,即使是自己的孃家,也不能有你的容身之地了吧?
趙飛花搖搖頭,想說什麼有止住了,輕輕說道:“我只是想,好好安靜下來,找一個溫度適宜的地方,放鬆下來,爲了自己活一回。”
沈飛雄忽然問道:“當初,我讓你跟我走,你沒有照做,你後悔了嗎?”
趙飛花笑了,任誰都看到這是她發自心底裡的笑意,她忽然看了看加蘭,說道:“這是你一直以來想追求的答案嗎?”
沈飛雄猶豫了一下,然後堅定地說道:“是的。”
趙飛花慢慢地說道:“我曾經說過,我不會爲了自己所做的任何事情,任何一個決定後悔,這句話,仍然有效,其實,你應該知道,我這輩子,爲了自己的慾望而做的事情,很少,很少,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你相信嗎?”
沈飛雄一下子就明白了,趙飛花一直處於身不由己地狀態,或者是在身不由己地環境裡面,她不能跟自己一起去浪跡天涯,不是她想與不想的問題,而是,那不是一個很理智的決定,如果,當初她真的那麼做了,一切都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兩個人就連朋友都沒得做,沈飛雄一直不想在趙飛花的手下爲官,也是爲了給自己一個能夠獲得尊重的空間,給自己一個跟趙飛花平起平坐的機會,他一直希望趙飛花會對那次拒絕感到後悔,沈飛雄在心底裡一直想征服她,可是,沈飛雄總是沒有趙飛花看得那麼透徹,那麼有力度,相對來說,他爲了自己活得的時間更久一些,趙飛花從來沒有真正爲了自己而活着,那麼,今天看似失去的一切,在她來
說,根本不會在意的,只要她想要,隨時可以把這些東西拿回來,如果她想放掉,也是如同一個在沙灘上玩耍的孩子放掉手裡的沙子,放掉了,隨手一抓,還有很多很多。
沈飛雄鬆了口氣,說道:“原來,我一直很在乎你,就是想聽到你心底裡最真的想法,現在,我明白了,原來,你根本沒有愛過我。”
當趙飛花看着沈飛雄跟加蘭一前一後走了很遠之後,她這才喃喃地說道:“你這麼輕易就給我下了定義嗎?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嗎?那麼,我愛的究竟是誰呢?”說到這裡,她的心口一陣絞痛,咳嗽幾聲之後,嘴角腥腥的味道,拿出絲巾來,抹了一下,鮮紅的顏色,印在雪白的絲巾上面,趙飛花苦笑一聲,低低說道:“好美,原來,傷害和被傷害,都是一種痛。”
加蘭剛纔努力憋住了沒說話,離開趙飛花之後,她這纔好奇地問道:“原來,你竟然對娘娘有非分之想。”
沈飛雄長嘆說道:“我從來不相信命運這個東西,現在,真的有一些相信了,命中註定的,就是命中的一切,真正想要得而,沒有,不想有的,超過想象,我喜歡娘娘又如何?那說明我有眼光,娘娘的魅力值得我去愛她。”
加蘭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忽然又嫣然一笑,說道:“如果,你真的娶了她,阿詩姐是不是要淪落爲小老婆了?”
“瞎說什麼你?你的腦子裡難道除了垃圾,再不能裝下有用的東西了嗎?”沈飛雄回想起從前的往事,有一種,往事如煙的感覺,那時候,大家都那麼年輕,那麼衝動,爲了一種信念,爲了一個目標,不惜一切去拼搏,去爭取,現在回頭想想,當初怎麼就那麼傻呢?現在,讓他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親人。
沈飛雄是最先跟趙飛花告辭的人,衆人都到碼頭上去相送,沈飛雄抱拳衝着四方做了一揖說道:“山高水長,後會有期,娘娘,只要你有了事情,一紙相招,沈飛雄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皺一皺眉頭,立刻趕來相助,衆位,告辭了。”
趙飛花招招手,衆人抱拳還禮,寒煙州走上前去,低聲說道:“如果,你覺得,糧食生意的利潤太少,我可以跟你交換。”
沈飛雄意味深長地說道:“做生意本身看上去做得是財富,其實,是一種利益的交換,以及,人氣的積累,當你懂得這一點的時候,才能成爲鉅商大賈。”
“你?”寒煙州氣得漲紅了臉,一時發作不得。
沈飛雄低聲說道:“老朋友,我是一片好意,你不要會錯了意,我們不管身處何方,都離不開是一個整體的前身,利益,是一個空間,而不是某一個方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