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馬接着稟報道:“大概有四五萬人的樣子,都是騎兵,帶頭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書生,自稱是羅平。”
“真的是羅平?”耶律石戰急忙摘下胯下的鋼槍,拍馬向前,身邊的牙將偏將一陣吆喝,士兵們閃過一旁,讓先鋒走到前面。
耶律石戰站到了隊伍的前面,手搭涼棚看過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只見前面的部隊整整齊齊排成半月形的陣勢,隱隱有包圍他們的態勢,一個橫列大概有上千人的樣子,足足排出一里地長短,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喧譁,單單是這種泰山磐石般鎮定的士氣就知道,對面應該是長春府叛軍的主力部隊,距離半里地那麼遠,就能感受到對方陣營傳過來的騰騰殺氣,一點也不輸於自己所帶的精兵。
耶律石戰手持盾牌,遮住身體和戰馬的頭部,打馬出陣,大喊一聲:“讓你們的主將出來回話。”
義軍的隊伍向兩旁一閃,中間出現一匹大紅馬,馬上一個手搖皮鞭的年輕人,正是羅平。
羅平是武將,卻是一個不會武功的武將,他學的是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的兵法,打打殺殺不是他的長項,既然契丹的將軍叫自己出來,那就看看好了,雙方還沒開戰,不能示弱。
耶律石戰用手中的長槍一點,說道:“來者是誰,報上名來。”
“你是那個說的比唱的好聽,殺的人沒有生養的多的耶律石戰吧?”羅平嬉皮笑臉地說道。
耶律石戰一聽此話,氣得鬍鬚呼哧呼哧直飄,怒道:“想來,你便是那個牛皮吹破天的羅平了?”
羅平仰面哈哈大笑,說道:“我就是羅平,今天有幸看到將軍,實在是幸運之極,過的幾天,就看不到將軍了,要看,只能去墓地裡面看了。”
這分明是罵耶律石戰會死去,耶律石戰的心裡愈加惱怒,看看羅平距離他只有三百米遠近,並且羅平孤身一人,即使身後最近的衛士也在十幾米之外,耶律石戰的嘴角泛起冷嘲的味道,他忽然猛拍馬屁股,那匹戰馬鬥志昂揚地衝着羅平殺過來。
羅平趕緊從馬背上跳下來,耶律石戰看得明白,心裡暗叫不好,羅平縱然不是武將,卻整天在軍營裡面廝混,不至於被嚇得從馬背上跌落下來,羅平主動從馬背上跳下來,一定是安排了詭計。
沒等耶律石戰想好是什麼詭計,從義軍的陣營裡面射出數百支亂箭,耶律石戰的身體恰恰在羽箭的射程之內,他一看不好,撥轉馬頭要走
,羅平卻從地上跳起來,從新跳上馬背,喊道:“殺啊。”
羅平身後的士兵立刻衝殺上來,這個時候的羅平已經完成了激將使命,退到隊伍的後面,耶律石戰孤立無援,深入叛軍的陣營之中,轉身要跑,剛剛調轉馬頭,卻被一箭射中了他的後心位置。
射箭的人正是常小向,這一箭穿過耶律石戰的護心銅鏡,插入耶律石戰的身體半尺上,眼見這就是致命的一箭。
耶律石戰中箭之後翻身落馬,他的部下立刻大亂,羅平指揮部隊趁機掩殺過去,追趕敵人的仗最好打了,耶律石戰至死也不知道是中了羅平的計策,原來,羅平在此戰之前很耐心地研究了耶律石戰的性格,耶律石戰是一個狂妄自大剛愎自用的人,於是,羅平決定冒險出現,他知道,僅僅憑着五萬人的部隊,是不會嚇退耶律石戰的,耶律石戰知道,只要堅持一個時辰之後,高配的十八萬部隊就會趕過來,那個時候,羅平將會在兩軍交織的戰鬥中無法順利脫身,人數佔據絕對優勢的契丹部隊就會取得戰役的勝利,在這樣的情況下,羅平不敢跟契丹武士正面交戰,只有出奇方能制勝。
既然已經找到耶律石戰性格上的弱點,羅平能夠在兩軍陣前殺死耶律石戰就不是一個偶然的事情,義軍一直把耶律石戰的前鋒部隊追出十餘里之後,跟高配的主力部隊遭遇上了,高配的部隊被耶律石戰的敗軍狹裹着打亂了隊形,高配在倉促之下,只能下令部隊緩緩後退,羅平見高配的部隊在慘敗之下還是依然能夠壓制住陣腳,雖敗不亂,心裡也很是敬佩,高配身爲契丹的南方元帥,領導耶律石戰這樣的皇族人物做他的下屬,還是有一些真本事的。
羅平爲了減少己方的傷亡,下令停止追擊,在大黑山腳下駐紮下來,跟高配的部隊相距十餘里,站在山上,能夠看到對方招展的旗幟。
當晚,羅平按照跟趙飛花的約定,駐紮下來之後,吩咐部隊放棄營寨,人馬拉到山上最高處宿營。
大黑山是鬆嫩平原最高的地方,戰爭,一步一步按照羅平的設計,進入最關鍵的階段,高配的大營附近沒有高山,北方稍遠的地方正是嫩江,羅平建造的臨時水庫就在嫩江上游一個叫做天門山的地方,當晚,趙飛花會帶着千餘名勇士掘開水庫的堤壩。
趙飛花看着西邊的晚霞,火燒雲把半邊天空染紅,跟人的鮮血差不多,今天晚上,不知道又要有多少滿腔熱血的勇士死去,他們的死絕對不是爲了自己,如果,
這個世界上還有無私的人,軍人,絕對算得上最無私的人羣,爲了家鄉,爲了家鄉的父老鄉親,只要一聲令下,刀山火海也跳下去了。
趙飛花看着碧波浩渺的水庫,現在是平靜的,一旦把三十丈高的堤壩掘開,這些平靜溫柔的水就會變成野蠻的獸,肆虐地方,不管是水草旺盛的草原,還是層巒疊嶂的山坡森林,都拒擋不住禍水的腳步。
趙飛花把眼睛從水面上收回來,說道:“我需要二百名勇士,用鐵鍬掘開這道堤壩,把這裡面的水放出去,下游就是高配的二十萬大軍,這一次,我們要水淹三軍。”
聽了她的話,毫不猶豫地站出八百多人,這些都是龍營裡面抽出來的敢死隊。
趙飛花看着這些年輕的士兵,說道:“好,你們都是好樣的,我相信,有了你們的存在,遼國的武士再多,也不能在長春府這裡肆意妄爲,有了你們的存在,他們休想前進一步,我不需要這麼多的人一起去送死,只需要二百名足矣,最後離開堤壩的士兵,一定會死的,希望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爲了勝利,萬死不辭。”戰士們當場宣誓,齊聲喊道。
士兵從中間開始挖掘堤壩,很快,一道寬二十丈的口子從堅固的大壩上被撕開,其餘的士兵撤了出來,留下十個人繼續挖掘,所有的人都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們揮動着雙臂,即使明知挖掘的是自己的墳墓,他們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坦然面對死亡,一鍬一鍬挖下去。
趙飛花看着他們,眼睛溼潤了,大聲喊道:“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你們家裡的親人的,爲了不讓更多的弟兄在這場戰役裡死去,你們的死,是值得的。”
那些士兵有人繼續埋頭挖掘,有的回身擺手對趙飛花表示感謝。
‘轟’的一聲巨響,積壓了數月的洪水終於找到宣泄的口子,咆哮着衝出水庫,把十餘名剛剛還生龍活虎的士兵瞬間衝得沒有了影子,連一個字都沒來得及留下來,甚至,他們來不及最後看這個世界一眼,就被洪水埋葬了。
大水像是發了瘋一樣爭先恐後地奔騰着,堤壩上面的口子被沖刷得越來越大,即使距離洪水尚有一里的距離的趙飛花等人,遠遠地看着這一切,都覺得心驚肉跳不已,自古以來就有水火無情的說法,當大水失去了控制的時候,比人禍更要可怕,不管你是兇惡的善良的年輕的年老的男人女人,都必須在水患面前低頭讓路,沒有人可以正面抵擋洪水的肆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