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身材有點像,再從哪裡看,好像都不是方不爲。
臉不像,聲音不像,說話的口氣不像,連走路的姿勢都不像……
但這只是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上而言。
特務,特別是經驗豐富,直覺敏銳,堪稱特務中的精英的這一種,觀察一個人的角度,和常人截然不同。
比如陳浩秋。
陳浩秋的眼神,就沒從方不爲的身上離開過。
他絕對敢保證,哪怕是馬春風來了,如果不看臉,也絕對不敢否認這個人就是方不爲。
要說這是方不爲換了臉?
沒聽方不爲提過有這樣的技術。
陳浩秋對方不爲有一種盲目船的自信。
如果方不爲沒提過,那這種東西就是不存在的。
看陳浩秋沉默不語,陳公樹輕輕的捅了捅他:“怎麼廣東話都冒出來了……這個人說的是什麼?”
陳浩秋就是廣東瓊海人,肯定是能聽得懂的。
陳浩秋重重的呼了一口氣:“他說他是美國人,和森下商會的什麼會長是朋友……”
“美國人會說日本話也就罷了,竟然會說廣東話?”陳公樹很驚奇的搖了搖頭,“還跑到江邊來燒紙了?”
陳浩秋沒有迴應,但心裡更糾結了。
他有一股極其強烈的衝動,想衝到那個人的面前,看一看那張臉上是不是有什麼僞裝。
會說英語有什麼奇怪的,會說粵語就更不出奇了。
陳公樹不知道,但陳浩秋卻知道。
三五年冬到三七年春,這一年半,方不爲應該就在美國。
方不爲去美國幹了什麼陳浩秋不知道,但他猜測,應該是和美國的華僑及華人幫派有關。
美洲的華僑,有六成是廣東人,剩下的四成是福建人,有一年多的時間,以方不爲的悟性,學會說粵語有什麼奇怪的?
而這個人剛剛冒出來的那幾句粵語,明顯是台州一帶的口音。
這更讓陳浩秋驚疑了。
他不但是廣東人,還是中國現階段最大的特務機構的特務頭子,美國華僑及幫派的現狀,多少還是瞭解一些的。
在美國,與國內聯繫最深的幾個幫派,幫中龍頭及骨幹,全都是臺洲人。
致公堂的前龍頭黃三德就是台州人,協勝堂的堂主伍兆佳也是台州人。
而安良堂的龍頭司徒美堂,雖是開平人,但開平方言,和台州方言基本沒什麼區別……
陳浩秋越想,心裡越是糾結。
這特麼到底是不是方不爲?
上海難民總會的米船,幾乎天天都會從這裡經過,日本憲兵也早習以爲常了。
分隊長和翻譯看完了特許文件,又有幾個日本兵跳上了船,隨機挑破了幾包米包,看沒什麼問題就放行了。
這並不是日本兵檢查的不仔細,只是因爲這船是進去的,而不是出來的。
要是出來的船,日本兵不翻個底朝天才怪。
有幾個米包被捅破了,陳浩秋假意讓手下趕快收拾,卻又故意讓劉戈青儘量拖延時間。
他想看看日本人會怎麼處理特像方不爲的這個人。
可能是酒已被嚇醒了一半,被反綁雙手的那個男人已不敢再嘻嘻哈哈了。
他說自己是美國人,不過是華裔,到上海來,是來開醫藥公司的。
除此外,只說自己和森下商會的中村會長是朋友,受他相邀,來南京談合作事宜的。
至於爲什麼跑來燒紙?
自然是清明到了,跑來祭奠先人的。
日本憲兵問他爲什麼會日語,這人竟然說肯定是日本兵聽錯了?
陳浩秋和陳公樹都被驚呆了。
當日本人是傻的?
捱了幾槍託,這人還不老實,在那裡嚷嚷鬧鬧的,說是要見什麼中村會長……
看三艘米船像是賴着不走,想看熱鬧的樣子,關卡後的日本兵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走吧!”
陳公樹提醒着陳浩秋。
沒什麼可看了。
看日本兵教訓這個人的那兩下,就能知道,這個人美國人的身份是真的,日本兵有顧忌,根本不敢下重手。
不然這個人早被打的躺在地上吐苦膽水了,哪裡還能這麼有精神,在那裡嚷嚷鬧鬧?
陳浩秋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讓劉戈青開船。
如果這個人真的是方不爲,不可能認不出自己來。
但他並沒有任何暗示和提醒,就說明他有能力應付眼前的局面,用不着他陳浩秋插手。
如過不是方不爲,那就更用不着他操心了。
三艘米船緩緩駛過關卡,方不爲連眼珠都沒斜一下。
他現在心裡苦的就跟吃了黃蓮似的。
怎麼這麼恰,恰恰好就碰到了陳浩秋?
這王八蛋是怎麼把自己給認出來的。
不用扭頭去看,只憑直覺,方不爲也能察覺到,從頭到尾,陳浩秋的視線都沒從自己的身上挪開過。
這說明既便看到了自己現在的這張臉,陳浩秋也沒有消除自己是不是方不爲的疑心……
見了鬼了?
方不爲暗暗的罵了一句。
他根本就沒把這幾個日本憲兵放在眼裡。
即便是不殺,他也有的是辦法應付。
真以爲方不爲就那麼蠢,腦子進水了,故意往日本人的懷裡撞?
對這一個班的日本憲兵沒起殺心之前,方不爲就已有了全盤的打算。
祭奠英烈只是一方面,方不爲不想偷偷摸摸的
二則是,他想到日軍在上海的大本營去轉一轉,提前堪查一下地形。
三則是,他想逼中村現身。
不確定這個老狐狸躲在背後在謀劃什麼,方不爲心裡沒什麼底,便打算儘快把系統利用起來。
有了竊聽器,方不爲等於是中村肚子裡的蛔蟲,中村有什麼陰謀,有什麼計劃,他第一時間就能知道,而不是像現在這麼被動。
齊希聲被日本憲兵抓了,無奈之下報出了中村的名號,期望中村來撈人,合情合理……
但沒想到,碰到了陳浩秋?
方不爲現在最擔心的,反而是陳浩秋對自己的懷疑程度,達到了哪一個級別?
這一次乾的,真的是刀尖上跳舞的買賣,不到萬不得已,方不爲是絕對不敢向任何人透露身份的。
方不爲猶豫都沒敢猶豫,一枚竊聽器丟了出去。
你妹啊……
看着陳浩秋的背影,方不爲恨的直咬牙。
五十個鬼子的積分,就這麼沒了?
PS:推一本軍事人文:《從士兵突擊開始的特種生活》,同類型文中排名很高,大大們可以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