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噴血,只說明劉緒武傷到了內臟,九成九是救不過來了。
“看個七八,人還沒死呢……”方不爲一聲暴吼,“給老子上藥……”
方不爲把藥瓶甩給葉興中,雙手小心翼翼的探到傷口兩側,十指分開,慢慢的按了下去。
血注像是關了閘門的水龍頭,陡然降了下去。
葉興中打開藥瓶瞅了一眼,一看全是保險子,心裡疼了一下。
這種藥是特製的,方不爲也只弄到了兩瓶,拿到後,就分了一瓶給葉興中。
葉興中小心翼翼的倒出兩顆,還沒放到嘴裡,感到腿上一痛。
“全倒出來!”方不爲怒吼道。
葉興中咬咬牙,舉起藥瓶,全都倒進了嘴裡,使勁的嚼了起來。
“挺住了……”方不爲喊了兩個老兵,按住了劉緒武,讓葉興中上着藥。
看到劉緒武別人是象徵情的拱了拱腰,方不爲的臉色像是抹了粉一樣的白。
“沒用了,別浪費了……”劉緒武斷斷續續的說道。
“放屁……”方不爲紅着眼睛罵道,“老子祖上數代都是神醫……”
劉緒武澀然一笑。
這個二把刀,就愛拿這個吹牛。
“聽我說……”劉緒武萬分艱難的擡起頭,“老子數代單傳……爹媽也不在了……就剩孤兒寡母,只能拜託你……”
“我呸……”方不爲一口口水噴到了劉緒武臉上,“你他娘就不怕老子天天欺負你婆娘,天天打你兒子……你給老子挺住了,老子沒有給別人照顧老婆的嗜好……”
“呵呵呵……”劉緒武開心的笑道,“老子看人賊準,你就不是這樣的人……說來也怪,明明認識沒幾天,但老子就覺的你可靠……”
劉緒武這是在解釋,爲什麼不把妻兒託付給其他人,要託付給方不爲的原因。
“省點力氣……聽我說!”方不爲硬是擠出一絲笑說道,“你沒那麼容易死……”
劉緒武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方不爲的褲腳,眼睛定定的盯着方不爲。
方不爲咬了咬牙,沉吟了許久,纔在劉緒武近似哀求的目光中點了點頭:“好,老子答應你……”
劉緒武猛的鬆了一口氣,腦袋一偏,閉上了眼睛。
“我***的劉緒武……”方不爲的罵聲如雷一般,眼睛裡像是要噴出火來。
他就知道,自己只要一答應,劉緒武吊着的那口氣一鬆,就完了……
“長官,還沒死!”一個老兵摸着劉緒武的脖子說道。
沒死?
方不爲到了眼角的眼淚又給逼了回去。
“送他回師部,轉告師長,就說我說的,一定要想辦法救過來……”方不爲指着葉興中說道。
爲什麼是我?
葉興中萬分的不情願。
他害怕自己一走,方不爲就會發瘋。
營房的那隻包裡有磺胺,記不記得?”
葉心中萬分肉痛的點了點頭。
“拿兩隻,給醫生……”方不爲目露兇光的說道。
“知道了!”葉興中賭氣一般的應了一聲。
兩個老兵擡來擔架,小心翼翼的把劉緒武搬了上去。
方不爲握着劉緒武的手:“你要能活下來,老子就和你燒黃紙,拜把子,你要死了,老子就給你報仇……”
“葉興中,如果我也死了,記得轉告我岳丈,替他照顧好老婆孩子……”
葉興中心中一驚,嘴還沒張開,方不爲的手指就戳到了他的鼻尖上:“鬼子的飛機馬上又來了,現在就給老子滾!”
方不爲轉身就走,邊跑邊喊道:“老子的甲呢?”
葉興中抹了一把眼淚:“就在燃燒彈和大槍的邊上……”
“滾……”方不爲的吼聲遠遠傳來。
“走啊……”葉興中扭過頭,大聲催促着擡擔架的老兵。
發瘋中的方不爲,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方不爲提着裝着板甲的木箱,順着縱向的戰壕,飛快的往吳求建的第二道防線移動着。
聽聲音,鬼子的飛機最多兩分鐘就到了。
方不爲能判斷的出來,就是劉緒武第一次開炮,沒有打中的那一架。
高射炮已經被炸燬了,沒有了最大的威脅,這架飛機是給同伴報仇來了。
兩顆炸彈全丟完了,還敢跑回來?
那就給老子留下來吧。
方不爲也想給同伴報仇。
他邊跑,邊調整着心態。
怒可以,但不能瘋,不然就等於送死。
打仗不能只憑一股氣,還要動腦子。
等方不爲跑到離他最近的一口機關炮前,他已基本上恢復了冷靜。
他瞅了一眼。
炮雖然是完好的,但炮底下卻躺着兩具屍體。
旁邊還坐着一個兵,正在包紮着肩膀上傷口。
這應該是一組:一個炮手,一個填裝手,一個轉舵手。
就是不知道活着的這個是幹什麼的。
旁邊還有兩個兵,一個在整理子彈,一個在調整炮口高度。
方不爲扔下箱子問道:“轉舵手是哪個?”
一旁正調着炮口高度的炮手看到方不爲的肩章,猛的一愣,下意識的舉起了手:“長官!”
“幹你的活,回話就行!”方不爲斥道。
炮手低下頭,邊轉着舵輪連回道:“沒舵手了,已經被打死了,可能會派個新兵過來……”
“你是幹什麼的?”方不爲邊穿着甲邊問道。
“我是新派來的炮手!”
方不爲看了看兩具屍體,又看了看打打的坑坑凹凹的裝甲,疑惑的問道:“怎麼傷的?”
裝甲雖然坑坑凹凹,但沒被打穿,這兩死一傷是怎麼回事?
“轉向的時候,被後面的那一架敵機打到的……”炮手回道。
這就是典型的顧頭不顧尾。
“生手?”方不爲問道。
“打了這麼久,哪還有什麼熟手?”炮手苦笑道,“我本來是轉舵手,炮手死了後,就成了新的炮手……”
“正好,那就給老子當舵手吧……”方不爲合上了最後一個板扣。
爲了節省時間,方不爲只戴了盔和胸甲,臂甲,腿甲和甲裙全在箱子裡沒動。
七十多斤的甲,他最多穿了三十斤。
炮手擡起頭來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的眼前冒出來了一個怪人。
帶着椎形的帽子,穿着一件奇形怪狀的馬甲。
炮手還沒認出來,方不爲穿的是一副鋼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