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這錢慕尹帶着鄧有儀的林雙龍走了之後,谷振龍又單獨把方不爲叫到了一邊。
“你個狗東西,做記錄的時候,比我還快,還一點問題都沒看出來?”谷振龍瞪着方不爲罵道,“我就不相信,你沒看到錢慕尹講到和同妙和尚的關係的時候,輕描淡寫的態度和語氣?”
方不爲哭笑不得。
自己推託的時候,他罵自己偷奸脫滑。自己勇於擔責了,他又認爲自己敷衍了事。
方不爲算是發現了,只要是幹過特務的人,都有一個共性,什麼事情都先要懷疑一下。
“司令,這位錢長官好佛學,和同妙這種本身名聲在外的高僧來往多一些,也算不得什麼出格的事,卑職能看的出來,他也是被連累的……”
谷振龍也不信,就憑一個和尚,能讓錢慕尹當了漢奸。但站在他的立場上,要算沒憑據,也要先假設,再去求證。
一說到這裡,谷振龍就想到了自己身上,生出了兔死狐輩之感。
也就玄苦認得審訊報的是谷振龍,若換成其他人審,說不定咬出來的就是他。
這比當初僅僅只是引起委員長懷疑的性質重多了。
方不爲也在暗暗的感嘆。
能做高級間諜的,果然沒一個簡單的。
這個玄苦和尚差一點,就從委員長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
之後,谷振龍則時不時的帶着方不爲,審訊一些重點人物。
不過全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爲是記錄員。
憑着方不爲細緻入微的觀察,谷振龍還真的審下來了兩個又奸又滑的硬骨頭。
陳祖燕和陳超聽說之後,也把方不爲叫過去用了幾次,發現方不爲對於人犯的細微變化和情緒波動,掌控的一是一般的情準。
畢竟這個年代沒有對心理學,表情學建立專門的學科,就算心裡有這個概念,也只是停留在初級階段。
方不爲可是專門在公大深造過的。包括後來參加工作,時不時的還要去進修一番,比這個時代的審訊人員,不知專業的多少倍。
接下來的幾天,方不爲一直待在憲兵團駐地。包括其它各部首腦也差不多,除非有要事,會外出一下,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抓緊審查抓進來的這部分人。
確實有幾個關鍵人物被兩個和尚拉攏,做了漢奸。其中有兩個在參謀本部一廳,還是高級參謀,其一甚至負責的是專門對日的做戰計劃和情報。
幸虧自長城會戰之後,參謀本部做的大都是一些預計以及防備計劃,沒有大的做戰計劃命令,所以損失不算太重。
如果和尚沒落網,沒交待出來,真正等兩國開戰,有非常大的可能性,做戰佈署就會從這裡泄露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另外還有和委員長打上八杆子才能扯上關係的兩個親戚,一個就是陳祖燕讓方不爲見過的那個胖子,是委員長的表弟,陸軍署軍法司司長王振南的親信。
日本人妄想通過王振南的關係,讓奸細混到委員長的身邊,目的不言而喻。
爲此,王振南被委員長打成了豬頭。
剩下的,便集中了在行政院。
軍政部,外交部,兩部加起來竟有十多人。
對此,別說方不爲,就連谷振龍和其他三位也絲毫不稀奇。
這兩部首腦本就是親日派,特別是以行政院汪院長爲首的派系,大肆鼓吹“戰則必敗,和則國未必會亂”的投降主義言論。
可想而知,當同妙和尚帶着真金金銀,甚至是空着姓名和官職的委任狀上門之後,下面的人會怎麼選。
自然是欣然笑納了。
當看到一份蓋着天皇大印的委任狀時,方不爲嘖嘖稱奇。
他就想不通了,這還哪到哪呢,這些人就怎麼敢信,日本人就一定能勝?
還有,誰能保證這委任狀是真的?
看來還是和谷振龍說法差不多,這些人就是存了兩邊下注的心思。
日本人敗了,這些人自然還是國民政府的高官。若日本人勝了,拿出這不知真假的玩意,就是他們早已向大日本天皇效忠的證明。
這樣的雜碎,死一百次都難贖其罪。
方不爲不惜親自動手。
谷振龍等人,終於見到了方不爲心狠手辣的一面。也讓他們對方不爲更加的放心了。
等所有人審訊完畢,便開始了極爲迅速的清除行動。
密秘處死的處死,另行關押的密秘帶走,確實冤枉的,則是先恐嚇後收買,然後調離中樞,閒置了起來。
當然,也難免會有漏網之魚。
估計是谷振龍這邊剛有動作,鬧出動靜的時候,就有人開始警覺。行政院的一位主要人物,便是在聽到城內槍響的第一時間,便潛逃出城。
爲此,谷振龍直接下令封城,不過沒有在城內戒嚴,只是命憲兵出動,嚴定各城門和出入口。
因爲封城的原因,在最後兩天,還鬧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動靜。
日本第三艦隊的司令官出城時,被憲兵攔了下來,將車裡車外搜了全遍。
結果當天下午,日本領事館便發來警告函。
汪院長當時便拿着函文找了委員長,就像是得了尚方寶劍一般。結果委員長避而不見。
方不爲懷疑,這應該是孫先生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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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位孫先生,則是徹底的消失了一樣,再沒有露出過痕跡。
從其中兩個高級內奸口中,審出了孫先生的兩處接頭的地方和窩點,但等方不爲帶人搜查的時候,早已是人去樓空。
只要和這位孫先生接觸過的人,提起這個人來,語氣當中都帶着一絲信服。
按照這些人的說法,此人極盡蠱惑之詞,總能撓到自己癢處,而且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缺什麼,想要什麼。
方不爲懷疑,這人自身就是個懂心理學的高手,而且手下絕對還有厲害人物,甚至有專門的參謀團伙,專們用來研究準備要拉下水的這些漢奸的背景的秉性。
而且此人三教九流,諸子百家,天南海北,好像什麼都能懂一些。絕對稱的上博學多才。
甚至有好多人認爲,這個孫先生絕對不是日本人。
這樣的一個人物,日本人培養出來,得費多大的功夫?
不可能因爲暴露了一次就閒置不用。
更何況,還有玄苦和尚沒有交待,甚至是他也不知道的那一部分內奸,日本軍方難道捨得放棄?
方不爲堅信,孫先生絕對還會有出現在南京城的一天。
因爲和尚交待出來的人物大都比較敏感,許多都是其他派系的重要人物,怕夜長夢多,委員長便批示速戰速決。
所以從抓到審再到密秘宣判,前後不過十天出頭。
關於一衆內奸,處理的非常低調,甚至有許多的家人,連人最後去了那都不知道。
對於李鳳年的結果,則是異常高調。委員長直接批示,將李鳳年交由南京地方法院審理。
至此,絕大部分的人也只知道,原來各大特務機構如此興師動衆,是因爲吳永齋在南京的代表投日做了漢奸。
爲此,吳永齋親赴南京,向委員長做了解釋,並登報聲明。
等到谷振龍上呈了結案報告,委員長直接批示之後,方不爲纔算是離開了憲兵團駐地的地牢。
這段時間,他幾乎吃住都在地牢裡,很少上去。方不爲覺的自己都快發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