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根據詹長林說是沒有看到穿軍裝的人,王高科更加擔心山田乙三沒有去大使館……
山田乙三不去,不就等於這次的行動失敗了麼?
王高科的心直往下沉。
但能怎麼辦,他心裡清楚,怪不到詹長林的頭上。
“不要多想了!”王高科拍了拍詹長林的肩膀,“長炳洪福齊天,肯定能逃出來的……”
他自然清楚,詹長林在擔心什麼。
詹長林沒有說話,只是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大哥要等到上完菜才能出來,但日本人的習俗,從來都是先喝酒,後吃飯……
大哥怕是凶多吉少了。
一羣人窩在林子裡,儘量避免發出聲音,焦急的等待着。
他們會一直等到詹長炳出現,或是接到日本大使館異動,全城戒嚴搜捕的消息後,纔會過江。
等那個時候,如果城外的人還沒接到詹長炳,那就說明他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衆人等的心急如焚,但誰都沒提要提前過江。
兩個小時以後,都快到十一點了,才聽到有人偷偷往這邊靠近的聲音。
聽腳步聲,人並不多,至多兩三個。
一聽極有節奏的鳥叫聲,王高科就知道,這是接應詹長炳的人到了。
前哨的人對了暗號,直接把人帶了過來。
“大哥……”
看到詹長炳毫髮未損,詹長林眼淚當場就下來了。
“回來就好……”王高科長出了一口氣,“走吧!”
上船的只有他和詹氏兄弟,再加交通組組長趙希賢的一個手下。
其餘人,包括趙希賢,都還要留在城裡打聽消息。
“怎麼這麼久?”詹長林邊往江邊走,邊問着詹長炳。
“城內戒嚴了,差點就出不來了……”詹長炳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我是從草場門一邊的斷牆上翻出來的……”
南京保衛戰時,草場門一帶的城牆,被日本軍艦炮轟過,炸燬了好幾斷,日本人佔領南京後,認爲修繕太耗時間和錢,便隨便清理了一下。
但城牆依然不算矮,至少有五丈高,只能拿繩子吊。
“成了?”詹長林興奮的問道。
“應該是成了!”詹長炳回道,“我出來的時候,已經開席了……”
“你出來的時候,有沒有再看到有小車進大使館?”王高科問道。
“沒看到過!”詹長炳回道。
其餘幾人都不知道王高科這樣問是什麼意思,想着日本人一戒嚴搜捕,就說明大使館那邊出狀況了,現在就看,毒死了幾個,毒死的都有誰。
其餘人都興奮不已,只有王高科暗暗嘆氣。
山田乙三和華中派遣軍的將領如果沒來,至多也就是殺了幾個外務系的特務和漢奸,有什麼用?
也不能說沒用。
以往的時候,今天參宴名單上的那些漢奸,只要能殺死一兩個,南京軍統上下,怕是高興的眼淚都能笑下來。
但原本奢望着斃其於一役,但最終,只是殺死了一兩個,怎麼能不讓人失望?
等消息吧!
王高科又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一**通組和接應組的隊員把王高科,還有詹氏兄弟送上了船,又派了一個會搖船的隊員搖擼,其餘人再次鑽進了密林裡。
他們在城外都有住處,等到天亮後,會想辦法進城,打探消息。
王高科則要保證,安全將詹氏兄弟護送到六合,再送出安徽,送到重慶。
剛上了船,王高科就命詹氏兄弟背上了輪胎。
這是以防萬一。
日本人一直對南京城實行宵禁,天黑後不得出城,江面上也不得行船,而且整夜都有憲兵開着油輪和汽輪,在江面上巡邏。
雖然可能性不大,但萬一碰上巡邏船的時候,就只有拼命或是跳船兩條路。
都還打算着回重慶酬功授獎呢,現在還不是拼命的時候。
本是做了最壞的打算,但誰也沒想到,船還沒開到一半,上游猛的響起一聲火輪的汽笛聲。
糟了!
四個人無一不是臉色大變。
怕什麼來什麼,日軍的巡邏船,從下游開上來了。
這個時候,基本上不敢有船下江的,就算有,也不會傻到開響動極大的火輪。
這絕對是日軍的巡邏船無疑。
“不要慌!”王高科給其他三個人打着氣,“日軍的船,一般只開到八卦洲,就會調頭的……”
搖船的隊員欲哭無淚。
他表面的遮護身份,就是江上的漁民,對巡邏船的瞭解,怕是比王高科都要多一些。
日軍的船,確實是開到八卦洲就會調頭,但那是江上沒有異常的情況下。
日本的船上那麼大一個探照燈,江上這麼大一艘木船,兩艘船就離着一百多米,日本人除非瞎了纔會看不到。
而火輪的速度很快,現在不管是往前走,還是往後退,都已經來不及了。
“你們跳船吧!”
搖船的隊員扔下擼搞,從船艙裡摸出一把快慢機和幾顆手雷,沉聲說道:“我來掩護!”
船上的輪胎倒是有,但不可能四個人全部下水,必須要留下一個人,引吸和迷惑日軍,剩下的三個人才有逃脫的可能。
這兩樣武器,還是方不爲支援給南京軍統的。
“還不到那個份上!”王高科按住了隊員的手。
不賭一把,誰又能說的準是什麼結果呢?
而即便跳了水,也不一定就能逃出去。
江對岸,以及上下游,都有日軍哨卡的巡邏船,堵住岸邊和江道,靠一條輪胎,又能逃到哪裡去?
隊員咬着牙點了點頭,又提起了擼搞,奮力的搖着,往下游划着,企圖拉開兩條船的距離。
燈光越來越近,木船上的人,甚至能聽到火輪輪漿攪動江水的聲音。
完了!
船上的四個人,全都生出了類似的念頭。
王高科貓着腰,正打算給詹氏兄弟下令跳船的時候,幾絲微風吹過,視線突然朦朧了起來,就連火輪上的燈光,都有些看不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