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毒藥是從美國弄來的,那刺客呢,又是什麼人派來的?
美國人不會這麼無聊,更不會這麼短視。
蘇聯就更不可能了,與其放回來再殺,還不如繼續把建豐同志扣在蘇聯。
那唯一懷疑對像,就剩日本人了。
就算日本人自己的提純技術不過關,但從美國那裡弄點毒藥,還是可以輕輕鬆鬆做到的。
但方不爲總覺的有點站不住腳。
日本人爲什麼要殺建豐同志?
他的存在,於戰事及時局根本無任何的影響。
日本人要殺,也應該是繼續刺殺委員長,只要委員和一死,中國政府的局勢就會一落千丈,至少也會在短期內進入羣龍無首的局面,更利於日本人逐個擊破。
更或者再次挑起內戰,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才與日本人的利益相附合。
而且日本人此時,也並非不知道委員長還抱着以戰促和期冀英美等國出面調停的幻想。
之所以屢次三番行刺,也不過抱着能殺死最好,殺不死也要讓委員長知道,日本人玉石俱焚的決心。
但殺不了委員長,再把矛頭指向建豐同志,就有些太蠢了。
不但於事無補,反會而激怒正在猶豫不決的委員長。
殺了建豐同志,委員長不發瘋纔怪,兒子都死了,還管什麼調停不調停?
報仇纔是要緊!
再一個,方不爲總覺的,今天的刺殺行動,和日本人的風格不太相附。
日本人行事,向來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除非一頭撞到南牆上,吃個大虧後纔會暫時停手。
但看今天的刺殺,光是在酒裡下了毒,但後續卻再沒一丁點的行動跡像了,害的方不爲膽戰心驚的防備了半天,既怕幕後的人物在婚禮上製造混亂,趁亂派槍手強攻,又怕日本人會買通蔣氏的親族,假意靠近建豐同志,一鼓做氣的將刺殺行動執行到底。
但等了半天,方不爲什麼都沒等到,甚至整個宴會,都一板一眼的正常進行了下去。
日本人做事,什麼時候這麼虎頭蛇尾了?
這樣一考慮,又好像不是日本人乾的?
當然,也不排除是建豐同志的死仇,聽聞建豐同志補辦婚禮的消息後,跑來搞事了。
毒不死你,也要嚇死你,還讓你摸不着頭腦,猜不出是誰幹的。
說不定還存着栽髒陷害,更或是把水攪渾的心思。
但建豐同志剛回國,就被委員長勒令在老宅畢門思過,他連與人結仇的時間都沒有,誰又會單獨針對他安排刺殺?
更關鍵的是,這毒真不好弄,要是下的毒是砒霜,方不爲肯定會將偵辦方向放到這一方面。
人死了,如果沒抓到兇手,第一個追查的肯定是毒藥的來源渠道。
正因爲稀有,辯識度才高,對方就算沒證據,也會直接懷疑到你頭上。
這就好比後世的恐怖組織想要買核彈,你到黑市能買到?
只能通過半官方渠道。
比如高層有人授意,間諜特工部門纔敢通過黑市,讓這種東西流出。
不然一不小心,就會替幕後黑手背了黑鍋。
試想一下,谷振龍馬春風手裡若有這種毒藥,在不知道對方要殺的人是誰的前提下,敢不敢自做主張賣給誰?
方不爲也是這樣準備的,如果抓不到人,那就先查毒藥的來源。
那國內有幾個人能從美蘇等國搞到這種毒藥?
應該沒有吧!
反正谷振龍和馬春風是肯定沒這樣的本事的……
剛想到這裡,方不爲的心猛的一跳,一息之間,嘴裡就像是被火燒過一樣,蒸發掉了所有的水份,乾的厲害。
特麼的,誰說沒有?
建豐同志有那麼大一夥天然的死敵,和美國人好的快能穿一條褲子了,自己怎麼沒想到?
這個念頭剛一生出,便又戛然而止,方不爲用力的搖了搖腦袋,把這個念頭甩到了九宵雲外。
腦子被驢踢了,胡思亂想什麼呢?
這樣的事情也是能亂猜的?
會死人的,而且一死就是一大堆……
說誇張一些,真要查實了,國民政府就此分崩離析也有可能。
那誰來打日本人?
國民政府再腐敗無能,也是國際社會,中國所有階級公開承認的中國政府。
有史以來,方不爲第一次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比那次他被炸藥炸飛,埋在廢墟底下,不能知還能不能活下來的時候都要強烈……
他寧願現在一團亂麻,查不出一點頭緒纔好!
籲!
方不爲用力的呼了一口氣。
不能往下想了,也更不能對任何人提起這一點,包括谷振龍都不行。
只能先往下查,查到查不出線索爲止,更或是查到線索,但自己不敢往下查的時候再說。
方不爲估計,如果自己的猜測真要有那麼幾分可能性的話,短期想要查到線索的可能性不大。
最瞭解自己的,只能是自己人。
下毒的人真要來自內部,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也陪着王世和來了溪口,自己現在大小也是個人物,幕後的人怎麼可能不防備這一點?
不管是下毒前還是下毒後,絕對都把自己當成了第一時間需要防範的目標。
如果自己是刺客,當看到禮畢後,自己突然跑上臺,沒讓建豐同志和毛夫人給客人敬酒,再看到上了桌的酒罈全部被收走之後,就知道現情敗露了。
還不跑,等着給自己送功勞送人頭麼?
方不爲冷笑了一聲,指了指那六支錫壺說道:“毒在壺裡,不在酒中,這六支酒壺全有毒!”
警佐都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眼神看方不爲了。
既然這位方長官說壺裡有毒,那九成九不是虛言。
想來也是了不得的毒藥,也絕對已經有人中毒了,不然陳縣長不會親自去請劉三劑,還帶來了豐鎬房。
六支酒壺,方不爲一一拿來,各倒了一碗酒喝了下去,就跟喝涼水似的。
但爲什麼明知道有毒還喝?
而喝下去爲什麼就一點事都沒有?
不是爲了儘快查到線索,方不爲又何必故意裝這麼一回逼?
他告訴警佐的目的,是要讓警佐準備追捕抓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