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爲直接去了審訊股,看到高思中和蘇民生正在提審趙金山的那些手下。
基本上快審完了,但從這些手下的嘴裡,並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看到方不爲,高思中又想到方不爲離開的時候,給他交待的查一下是誰假傳命令封了趙金山的夜總會。
“許光祖這個人你記不記得?”高思中問道。
“誰?”方不爲一頭霧水,別說認識,他連名字都沒聽過。
“西城分區香河街警察局的局長!”高思中提醒道。
香河街?
何世榮的家不就是在香河街?
方不爲記起來了,就是那天晚上,他抄完何世榮的家,燒了煙土之後,有個什麼分駐所的所長,領着一幫警察到了現場。
“就是他乾的?”方不爲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他一個小分局長的局長,哪有這個權力?”高思中笑道,“這個許光祖,向分區警局報告了你抄了何公館的事情,正好趙金山夜總會那一片的警局又彙報了何世榮被刺,夜總會裡所有的人都被你帶走的事情。
分區警察局長一聽是特務處辦案,哪裡敢怠慢,不但封了何公館,就連趙金山的夜總會也一塊封了……就是這個許光祖,猜到你是特務處的人,給警察局長建議的!”
一羣狗東西,肯定是怕自己找他們的麻煩,忙着撇清自個呢!
對於這個年代的同行,方不爲丁點的認同感都沒有。
不敢說全部都是王八蛋,但十個裡面斃掉五個,絕對還有漏網的。
方不爲也懶的去追究了,他也沒那個功夫。
“封條撤了沒有?”方不爲問道。
高思中點了點頭。
“人也全放了吧!”方不爲又說道。
沒找到線索之前,還不能打草驚蛇,得先讓趙金山放鬆放鬆。
高思中翻了個白眼。
這個混蛋,現在使喚起自個來,真是一點都不會客氣了。
等高思中給楊國仕交待完,方不爲叫着高思中和邢明生,回了蘇民生那裡,又問着曾中明的事情。
“我就說你膽子怎麼這麼大,對步少綱說動手就動手?合着你根本就不知道厲害?”高思中一臉驚詫的問道。
方不爲黑着臉:“你壓根就沒跟我提過!”
“嘿,還怪上我了?”高思中氣笑了,“我還以爲你早問過肖司長了!”
方不爲噎了一下。
瞭解的多了,方不爲也漸漸知道了。
舅舅肖在明雖然職位不是特別高,但在軍中人面極廣,熟知各種人情事故,這樣的事情肯定很清楚。
但方不爲怎麼敢去問舅舅?
一是涉及到保密原則,最關鍵的是他怕捱罵。
“快說!”方不爲催促道。
高思中哼哼兩聲,他自然也能猜到方不爲在怕什麼。
高思中想到哪說到哪,蘇民生則在旁邊補充着。
聽到最後,方不爲一臉的驚訝。
怪不得馬春風對曾中明如此忌憚。
曾中明的妻族方家,大部分都是革命黨,這些人全都是早期同盟會中的骨幹。
曾中明的妻姐和幾位妻兄,全是國父生前的大將。
曾中明也差點和汪院長做了連襟……
也是這位差點讓汪院長和老婆離婚的女英雄,生前竟然是國父手下暗殺部的部長。
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汪的成名之舉,暗殺載灃,便是這位方小姐一手策劃和指揮的。
上任暗殺部部長的那一年,這位方小姐剛剛二十四歲。
也是這一年,剛滿二十一歲的委員長赴日留學,才準備加入同盟會。
可惜了,這樣的英雄人物,竟然也爲情所困,眼看與汪沒有結果,竟然抑鬱到自殺了斷。
她的性格,不知比汪強了多少倍。
如果活下來的話,現在和委員長分庭抗禮的人物哪能輪到汪院長?
說不定又是一段傳奇和佳話。
所以張副官纔會那樣說。
方不爲聽的一陣唏噓,同時也在心裡暗自戒備。
這個曾中明不好查啊!
如果沒有確實的證據,還真有可能會惹禍上身。
怪不得馬春風接二連三的勸自己不要衝動。
“莫要以爲我們是膽小怕事,有些事情,真不是憑一腔熱血可以做成的!”
看方不爲沉默不語,蘇民生又提醒道。
自己還真有些錯怪馬春風了。
方不爲暗暗的想道。
但該查的,他還是會繼續往下查。
不能明知道這人最後會成爲漢奸,而眼睜睜的放過他。
“你去谷司令那裡,結果如何?”高思中怕方不爲尷尬,主動轉移着話題。
方不爲拿出了名單和口供。
在憲兵司令部的時候,他光顧着震驚步少綱自殺的事情了,還真沒細究暗探的口供。
其中還是有不少的疑點。
他又從頭到尾的細看了一遍,發現江右良從上海回來後,確實聯繫過其中的幾個暗探,但除了要錢要武器之外,再沒有牽扯到其他。
而這幾個暗探,全都一口咬定,他們確實給江右良提供過便利,但封城的那一晚,真沒有人找過他們,問過江右良藏身的地方。
張副官也明確的告訴方不爲,那幾個暗探都快要被折磨死了,一直都是這樣的說法,說假話的可能性不大。
方不爲拿着口供和名單對比了一遍,沒找到下落的暗探,上面還有四個人。
全都是奔赴各地的商人,偶爾纔回南京一次。
谷振龍派人查訪過,可以確定,這四個人在這兩個月以內,都沒有回來過。
看到這裡,方不爲疑慮頓生。
難道知道江右良具體行蹤的,還有其他人?
會不會直接就是特工總部的人?
方不爲又看了一遍特工總部的審查結果。
特工總部的人全被審了一遍,沒有一個人承認往外泄秘的事情。
呂開山和田立成也一樣,聲稱當晚整個特工總部一級戒備,別說人了,連只蒼蠅也飛不出去。泄秘的肯定不是他們。
方不爲連聲冷笑。
暗探當中沒有向外人提過江右良的藏身之地,特工總部也沒人向外泄密,但江右良是怎麼知道封城令的消息的?
難道消息是自己長腿飛到江右良那裡的?
這麼大的案子,牽扯到的相關人員這麼多,怎麼可能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來?
越是反常,就說明越有問題。
方不爲隱隱約約的能感覺到,名單和口供裡面,絕對隱藏着關鍵的線索。
但他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了好幾遍,也沒有找到有用的東西。
方不爲直覺,現在自己就差靈光一顯,說不定誰提醒自己一句,就會豁然開朗。
前世的時候,遇到這樣的問題,自己會怎麼辦?
一想到這個,方不爲才反應過來。
衆人拾燒火焰高,爲什麼自己非要去鑽牛角尖?
就怎麼沒想到開個案情分析會?
之前是沒辦法,只想着江右良的案子涉及到絕密,不能泄漏出去。
但現在案子都結了,除了上海的事情不能說,一些細節完全可以告訴一些參與過的人員,讓他們幫着拾遺補漏。
就算你不說,這些人也能腦補個七七八八。
比如劉成高,還有自己的三個手下。
到了民國之後,方不爲認爲他接觸到的這些人物,比起前世那些,有過之而無不及。
先不論馬春風,谷振龍這些在史書上留下極重墨彩之類的人物。
只說葉興中,馮家山,邢明生等,也不比前世的那些同事差。
特務處畢竟是數一數二的諜報部門,而且現在還是戰時,不論其他,能入選的特務,哪個不是精挑細選後,又經過特殊培訓的?
至少思維就比常人慎密無數倍。
更何況還是其中出類拔萃的。
方不爲“啪”的一聲,把手裡的文件拍在了桌子上,扯着嗓子喊着邢明生的副官。
“麻煩周副官,請劉股長過來一下,順便通知一下第四組的邢明生,馮家山和葉興中回來以後,讓他們到科長這裡來一趟……”
高思中和蘇民生嚇了一跳,不知道方不爲這一驚一詐的,在發什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