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只是抱着有棗沒棗打一杆子的態度,就差點讓蔣氏上下數百口全見了閻王?
那刺客要是抱着認真的態度呢,是不是鄞縣上下都得跟着陪葬?
有王世和中毒在先,那口豬試毒而死在後,有人信才見鬼了。
而且王世和與建豐同志也無法想像,兇手幹下這麼大的禍事,竟然還敢故意留下線索和證據,等着方不爲去追?
嫌這是嫌自己脖子太硬,還是頭太鐵了,根本不怕子彈?
方不爲沉吟道:“既然有了線索,還是要去查一查的。有陳縣長在,有縣保安團,建豐兄與夫人的安危肯定無虞,我在不在都無多大的關係……”
這是他唯一拿的出手的藉口。
王世和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他自認爲,陳寶林和縣保安團加起來,也沒一個方不爲有用。
但兇手必須要查出來,不然建豐同志以後別想再睡個好覺了。
“二十多天前,這個人剛來鄞縣的時候,也說過他來自蘇州!”方不爲又說道。
他的意思是他並非完全信了曲老闆的話,而是蘇州確實有該去查的線索。
“二十多天前,這個人就來了鄞縣?”
王世和唸叨了一句,又看着方不爲說道:“看來是謀劃已久,但爲什麼一直忍到現在才動手?”
“死的人多了,影響才大!”方不爲言簡意賅的說道。
這句話,並不是在敷衍王世和,方不爲確實就是這樣推斷的。
想要引火,自然是柴越多,火才能越大。
“就算他是蘇州人,但現在知道事發,就更不可能跑回蘇州去了!”建豐同志又說道。
方不爲和王世和都沒出聲。
道理確實如此,但明知有線索,但不去查,只是在這裡瞎猜,根本沒一點意義。
王世和不是沒想到曲老闆是在玩疑兵之計這一點,但方不爲堅持要去蘇州,讓他有些犯難。
他是被方不爲以往的事蹟給鎮住了。
方不爲自出道以來,鮮有失手的時候。
聽說的也就罷了。
但查辦中央軍校炸彈刺殺案的時候,王世和可是全程都在場的,清楚的知道整個偵辦的過程。
要擱一般人,十天半月能查出來就不錯了,但到了方不爲手裡,連夜都沒過。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用“能力”二字就能解釋的通的了。
而且方不爲也沒說錯。
既便他不在,建豐同志的安全也能保證。
事情剛發生,他就給南京打了電話,委員長已責令浙江省保安司令魯忠修徹查此事,並派兵赴溪口護衛。
想到這裡,王世和又有些意動。
要想抓到兇手,更或是查出真相,還真沒有比方不爲更合適的了。
派他去蘇州也不是不行,但走之前,王世和還有一些疑問,想和方不爲討論討論。
王世和沉吟了幾秒,又問道:“對於此次刺殺,不爲可有懷疑的對像?”
“除了日本人,我想不出來還有誰!”
王世和沒想到,方不爲回答的速度這麼快,根本沒一絲猶豫。
“我總感覺這次不像是日本人的風格……毒往裡一下就不管了,死不死,看你運氣怎麼樣?”王世和又皺眉問道,“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王世和想了整整一下午,也沒想明白這裡面的關鍵。
目的?
自然是栽贓陷害,引火燒山,挑撥離間,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
無非就是想讓蔣系內鬥,從而引發國民政府內部大亂鬥。
越亂越好。
在這個前提下,建豐同志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因爲他纔是此次事件的根源,也是攻擊對手的最鋒利的矛頭。
而這場刺殺爲何虎頭蛇尾,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除此之外,方不爲實在想不到刺客還有什麼目的?
方不爲腦子裡已經想到了一大堆的說辭,但他知道,現在絕對不能說出來。
自己壓根沒提過一個字,王世和都已經往這個方向懷疑了,要是說出來,純猝就是火上澆油。
難道告訴王世和,刺客故意在酒店留下了毒藥,而這毒藥,十之八九是從美國弄來的?
一聽毒藥來自美國,王世和與建豐同志再遲頓,也能聯想到他們該聯想到的人身上。
在他們認爲,對方完全有這個動機,更有這個實力策劃此次的刺殺。
方不爲其實很想坐下來,一步步的給建豐同志和王世和分析刺客的計劃步驟。
但他怕自己把推斷說出來之後,建豐同志和王世和只信前面的一半,更堅信這次刺殺就是自己人乾的,故意留下線索,只不過是想反其道而行,想是想嫁禍給本人……
真到這一步,方不爲反倒成了元兇。
因爲他把刺客想引誘他做的事情,給提前幹了。
所以方不爲只能先想辦法往下查。
如果推斷是對的,自然皆大歡喜,如果錯了,真是自己人乾的,方不爲只剩直接去找委員長一條路可走了。
前提是,找委員長之前,對方還沒把他給滅了口。
所以,不管從大局出發,還是對自己小命負責的角度考慮,方不爲的這些想法,一絲一毫都不能傳到第三隻耳朵。
“線索太少,我現在也不好亂猜!”方不爲用非常認真的表情和口氣敷衍道,“只能先往下查了,如果能抓到這位曲老闆,或是查到他的真實身份,說不定就能答案了!”
也只能這樣了!
王世和點了點頭。
他估計線索少只是一方面,關鍵是建豐同志的身份太敏感,所以方不爲纔不敢亂說。
“那你路上小心!”王世和又交待道。
方不爲點了點頭。
他也沒想到,本是王世和一句話的事情,卻差點生出波折來。
幸虧自己早有準備,壓根就沒想過把那一顆藥片拿出來。
要加快速度了,再拖下去,遲早會有反應快的人,將建豐同志遇刺的事情聯想到其他方面。
方不爲坐在車裡,看似在閉目養神,其實心裡一直在琢磨,曲有江故意將他引到蘇州的用意何在?
蘇州有什麼?
與委員長,與建豐同志,更或是與宋孔兩家有關聯的人或事?
嗯?
方不爲心裡一跳,猛的想起了一件剛發生不久的事情。
好像還真有?
二十多天前,宋夫人才剛剛在蘇州城外遇刺,就住在蘇州醫院。
方不爲猛的坐了起來。
原來刺客的目的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