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

我在警局,花了不少脣舌,解釋着我的無辜,總算初步令警方相信了。但是,我仍不能離境,旅行證件交由警方保管,協助調查。這對我來說,真是無妄之災,雖然我竭力反對,但無效。

於是,我只好回到酒店,等我回到酒店之際,已經是深夜了。我再打電話回家,白素還沒有回來,聽到的仍然是錄音機的聲音。

我心裡煩極,重重地放下電話,倒在牀上,心裡罵了祁士域一萬遍豬!

當晚沒有睡好,一直在想,祁士域“救走”了馬基之後,可能已經逃到南美洲去了,除非是這樣,不然,在歐洲,他們可無處藏身。

我又在想,白素究竟在幹什麼?

白素究竟在幹什麼?當時我並不知道,事後,自然知道了。

在這裡,我先將白素做的一些事,先敘述出來。

白素爲了要黃堂承認他認錯了人,將飛機失事的經過,詳細地講給黃堂聽。黃堂遇到任何事,都要知道得詳詳細細,白素敘述,他又問了不少問題。所以,花了不少時間。

白素用這樣一段話作爲結束:“你被車子撞倒時,副機長白遼士正在機場,接受調查,絕不可能駕車離去。”

如果黃堂不是一頭驢子,他一定會接受白素的解釋了。如果他接受了白素的解釋,那麼白素就會回家,還可以來得及趕到機場來,和我同機起飛。

可是,黃堂是一頭不折不扣的驢子。

等到白素講完之後,他想了片刻:“不管你怎麼說,我沒有認錯人!就是這個副機長,他的名字叫什麼?叫白遼士?”

白素不生氣,反倒笑了起來:“你如何解釋一個人同時在兩個地方出現?”

黃堂道:“或許,是兩個同卵子孿生子?”

白素也不客氣:“別寫九流偵探小說。”

黃堂嚥了一口口水:“你當時並不在機場,或許白遼士在飛機失事之後不久,就溜了出來。”

白素問道:“他爲什麼要溜出來?”

黃堂道:“那你讓去問他。”

黃堂的這種話,換了第二個人,或是生氣,或是一笑置之,都不會認真。可是黃堂這次,算是遇到對手。白素固執起來,我不敢用驢子來形容她,總之,也夠瞧的就是了。

她一竟然連想也不想:“好,我就問他。”

黃堂瞪着眼:“他,在哪裡?”

白素道:“我知道他有一個月的假期,而且他對我說過,在有了這樣可怕的經歷之後,會在家裡好好休息,而我有他家的電話號碼。”

黃堂沒有反對:“好,你去問他。”

白素拿起了電話來,要求接駁長途電話,然後,放下電話聽筒,等候接駁。

黃堂忽然轉換了話題,道:“這次飛機失事,過程好像很神秘?”

白素道:“是的,不知道馬基機長爲什麼會突然要求緊急降落,而且大失常態。”

黃堂想了一想,說道:“根據你的敘述,他像是看到了什麼怪東西。”

白素道:“在二萬多呎的高空?”

黃堂攤了攤手:“一定有原因,不會無緣無故失常,他是一個飛行經驗極其豐富的機師。”

白素對這點,倒表示同意,他們又繼續討論了一會,電話鈴響,接線生表示白遼士先生的電話已經接通,白素忙向着電話,向白遼士說明自己是誰,然後問道:“白遼士先生,當飛機失事之後,你多久才離開機場?”

她問了一句之後,將電話移近黃堂,好讓黃堂也聽到答案。

白遼士的回答很肯定:“大約四小時之後。”

白素又問:“在這四個小時內,你一直沒有離開過機場建築物的範圍?”

白遼士道:“當然沒有,什麼事?”

白素道:“有一個人

這個人的神經絕對正常,他說,在飛機失事之後的一小時,在機場附近的一處曠野,看見你坐在一輛汽車中,這輛車子中還有三個穿制服的飛行人員,你坐在後座的

黃堂道:“左手邊。”

白素續道:“後座的左手邊。這輛車子在撞倒了他之後,還曾駛回來,你曾打開車門,想下車,但結果卻沒有下車。”

白素的話還沒有講完,白遼士的轟笑聲,已經傳了過來,等白素講完,白遼士一面笑,一面叫道:“叫那個人到地獄去吧。”

白素忙道:“對不起,我很認真,想知道答案。”

白遼士又笑了一會,才反問道:“怎麼一回事?你們在進行一種遊戲?”

白素道:“不是,他真的看到了你。”

白遼士道:“那麼,他應該去換眼睛,哈哈。”

白素只好道:“對不起,打擾你了!”

她放下了電話,向黃堂望去,心想黃堂這一下子,應該無話可說了吧!誰知道黃堂漲紅了臉:“他在說謊!我沒有認錯人!他說謊!”

白素望了他片刻:“黃先生,你不請衛斯理,請了我來,真是做對了。”

黃堂愕然問:“爲什麼?”

白素指着他的另一條腿:“如果你請來的是他,他會將你另一條腿也打斷。再見。

白素也終於放棄,一個人,不正視現實到這一地步,說什麼也不肯承認自己認錯了人,實在連一句話也無法再說下去。

白素向外走去,黃堂仍然在她的身後大叫:“我沒有認錯人,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沒有認錯人!”

當白素聽得黃堂這樣叫的時候,她根本不加理會。可是事情的發展,真是驚人到了極點。

不必等到“總有一天”,只不過是五分鐘之後,白素就知道黃堂是對的,他沒有認錯人。

白素在離開了那幢古老的洋房之後,進了自己的車子,想起剛纔花了那麼多時間,作如此無謂的談話,心裡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她一面搖着頭,一面發動了車子,然後駕車回家。

那洋房所在地,十分靜僻,白素駕着車,才轉了一個彎,就看到前面路中心,站着一個人,雙手交叉揮動着,作要她停車的手勢。

白素行事相當小心,她在離那人約有二十公尺處,就煞停了車,然後,向那人望去。

一看之下,她呆住了。

那個人攔停了車子之後,正在迅速向前奔過來。那個人,是白遼士!副機長白遼士!

這實在是不可能的事!白素在不到十分鐘之前,還和白遼士通過長途電話,白遼士在他遙遠的北歐家中,他實在絕無可能在這裡出現!

然而,白素一看到那向她奔過來的人,就立時可以肯定:那是白遼士!

她甚至沒有絲毫疑惑,那是一個和白遼士十分相似的人,或者是白遼士的雙生兄弟等等,只是立即肯定,那就是白遼士。在那一剎那,白素思緒之混亂,難以形容,她不是沒應變能力,可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她卻全然不知道要怎樣纔好。

她看着那個人(當時,她心裡肯定那是白遼士,但究竟還未曾證實,而且她內心深處,也十分不願意承認,所以,她還是稱之爲“那個人”),一直奔到了車前,向她略點了點頭,就伸手去開車門。

白素一看到那個人來開車門,她才從極度的震呆之中,驚醒過來,有了反應的能力。她在那時只想到一點:事情太詭異。如果不是她恰好在黃堂那裡,聽到過黃堂被車子撞倒,而黃堂又堅持白遼士在那車中,她不會那樣反應。而這時,由於內心深處的一種極度的恐懼疑惑,她一看到對方要來開車門,就立時做了一個保護自己的措施,以極快的動作,按下了車門的保險掣。

白素的動作和那人的動作,同時發生,由於白素及時按下了掣,所以車門沒有打開,白素盯着那人,那人也盯着白素。

白素的思緒,混亂到了極點,那人呆了一呆,伸手拍打着窗子,叫了一句什麼。由於窗子關着,白素也聽不清,只看到他在不斷地說着話。

這時,時間已足夠使白素鎮定,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令窗子打開了一半。她立時聽到了那個人的話,那人在叫道:“衛夫人,是我,我是白遼士!”

白素一聽到對方報出了名字,連最後一線“認錯了人”的希望也不再存在。她早知那人是白遼士,但又知道白遼士是絕對不可能在這裡出現,所以她只好存了萬一的希望,希望自己是認錯了人。

白素嚷道:“我知道你是白遼士。”

她在這樣叫了一句之後,立時又道:“我知道你不是白遼士。”

後一句話,她也同樣用尖銳的聲音叫出來,而這兩句話,全然矛盾,可是在這時候,她根本沒有別的話可說。

白遼士聽得白素這樣叫,驚了一驚:“我是白遼士,衛夫人,你應該認識我。”

白素喘了幾口氣:“我當然認識你,你是白遼士的話,那麼,才和我通過長途電話,在北歐家裡的那個是誰?”

白遼士的神色略變了一變,道:“衛夫人,我希望和你詳細說一說。”

這時,白素已經完全鎮定。她也知道,事情一定有她完全不明白之處。她沒有理由拒絕白遼士登車,聽他詳細地解釋。

白素一想到這一點,便拉開了車門的保險掣,白遼士打開車門,坐到了白素的身邊:“請按照我的指示駕車!”

白素“嗯”了一聲,在那一剎那,她並沒有想到別的什麼,駕着車向前駛去。上了車之後,兩個人都不說話,一直到車子已駛出了市區,白素才道:“我們上哪裡去?”

白遼士道:“到一處海灘,清沙灘。”

白素驚了一驚,清沙灘,那是一個極其冷僻的海灘,到那種荒僻的地方去,不會有什麼好事情。所以,她道:“如果你要向我解釋,現在就可以說,不必要到那個海灘去。”

白遼士搖着頭,態度和神情,都十分客氣,但是他的話卻不中聽到了極點:“衛夫人,你非去不可!”

白素有點惱怒,剛想問“爲什麼”,可是她只是一轉頭:“爲什麼”三字,還沒有出口,她已經知道爲什麼了。因爲她看到白遼士的手中,握着一柄十分精巧的小手鎗,而小手鎗的鎗口,正對準了她。

白素有這個好處,要是我,在這樣的情形下,一定勃然大怒,破口大罵。但是白素卻真沉得住氣,反倒笑了起來:“是,我非去不可,你說得對。”

白遼士笑了笑,樣子像是很不好意思。白素將車速加快,公路上的車子並不多,白遼士道:“我們最好別引起別人的注意。”

白素道:“當然,要是有人注意的話,你現在的罪行,可能比馬基機長還要嚴重。

她想到白遼士的怪誕行爲,和馬基機長的飛行失事,可能有一定關係。至於那是什麼關係,她也說不上來。而且一點頭緒也沒有。她這樣說,由自然而然的聯想所形成。

(我詳細地敘述白素的思想過程,因爲以後事態發展,證明白素當時模糊的聯想,距離事實極近。)

白遼士的反應,十分敏銳,他陡地震動了一下,然後,勉強恢復了鎮定,悶哼一聲,並沒有說什麼。

白素繼續駕車前進,以平淡不在乎的口氣道:“可以猜一猜?”

白遼士又悶哼了一聲,看來他也不明白白素想猜什麼。白素自顧自道:“你是仿製人?”

白遼士笑了起來:“仿製人?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白素望了他一眼:“仿製人的意思有兩種:一種是你根本是一個機器人,在看來像皮膚的東西下,全是各種各樣的電子零件!”

白遼士叫了起來,說道:“不,我不是機器人,是真正的人,你看

他說着,用手拉着自己的臉,將臉上的肉,拉長了寸許,又道:“看,這是真正的皮膚,皮膚下面是脂肪層,再下面是肌肉和血管!雖然皮膚有點鬆,可是決不是什麼人工製造品。”白素給他的動作逗得笑了起來。當白素才一看到他手上忽然多了一柄精緻的手鎗指着自己之際,儘管表面上若無其事,心中還是十分焦急憤怒,也不斷地在想着對策。

白素有點迷惑了。

白遼士這時的行爲,已構成嚴重的刑事觸犯,可是他的動作,看來卻一點惡意也沒有。若是白遼士是一個綁匪(這時他的行動是),那麼,那該算是什麼?一個天真而又友善的綁匪?

白素想到這裡,忍不住又向他手中的鎗看了一眼,白遼士忙道:“好像用不到這東西了,是嗎?”

白素忍不住笑了起來,學着他:“好像決定權並不在我這裡,是嗎?”

白遼士聳了聳肩:“對,我想用不着了。”

他一面說,一面取出了一支菸來,然後將手中的鎗,鎗口對準了他自己,再板動鎗機:“拍”地一聲響,鎗口冒出火,點着了煙,接着,他像是一個惡作劇的頑童,哈哈大笑。

白素怔了一怔之後,也跟着笑了起來。白遼士噴着煙:“真對不起,看你剛纔的情形,對我很猜忌,我不得不弄些狡獪。”

白素道:“不要緊,換了我,也會那樣做。”

白遼士伸了伸身子,令他坐的姿勢變得舒適些,放好了那手鎗型的打火機:“第二種的仿製人是什麼?”

白素道:“第二種的仿製人,是面容的仿製,通過精巧複雜的外科手術,使一個人和另一個人的外貌,看起來一模一樣。”

在白素作了這樣的解釋之後,白遼士皺起了眉,好一會不出聲。

白素道:“你是屬於這一種?”

白遼士道:“不是,也不是。”

白遼士回答得十分誠懇,令得白素沒有理由懷疑他是在說謊。這時,白素心中的疑惑,也到了極處。她在開始提及“仿製人”之際,只不過是一種揣測。因爲她知道,白遼士在北歐,而眼前又出現了一個白遼士!

而且,根據黃堂的敘述

這時,白素已不再懷疑黃堂的認人本領

一個白遼士在機場,另一個白遼士在車子裡!

白素初提出“仿製人”時,當然也想到過,仿製人的前一種,只怕還只是電影和小說中的東西。而後一種“仿製人”,也十分繁複,白遼士只是一個副機師,絕不值得任何人去仿製他。

所以,白遼士說他不是,白素沒有理由不相信。可是,兩個白遼士,又怎麼解釋呢?

白素笑了一下:“再猜下去,唔,那是最偷懶的小說題材了,雙生子?”

白遼士像是對白素的各種猜測都十分有興趣:“不是,再猜。”

白素道:“唔,兩個本來就一模一樣的人?”

白遼士側着頭,想了一想,並沒有立即回答,然後才反問道:“你才和我通過長途電話?”

白素道:“是的。”

白遼士道:“那麼,你只不過聽到我的聲音而已,或許和你在電話中講話的人,只不過是聲音像我。”

白素道:“飛機失事之後,你在機場,有人看到你在一輛汽車中,在機場附近的曠野疾駛。”

白素一面說,一面留意着白遼士的反應。她看到白遼士的臉色,越來越是難看,等到她把話講完,白遼士的臉色發青。

白素揚了揚眉:“怎麼樣?”

白遼士“哼”地一聲:“不好笑,那個人……在說謊!”

白素已經看出,黃堂所講的一切,全是事實,的確有兩個白遼士。雖然她對其中的關鍵,一無所知,但是這一點,她已可肯定。

她立時道:“當然不是說謊,他被你的三個同事,撞斷了腿。”

白遼士一聽,旋地站了起來。他震驚過度,忘了自己在車子中,以致一站了起來之後,頭頂重重撞了一下。

他立時坐了下來,伸手按着被撞的頭頂,顯出又痛楚、又尷尬、又憤怒、又無可奈何的神情。

白素不肯放過他:“和你同車的那三個是什麼人?不會是文斯、連能他們吧?”

白遼士的神情更復雜,兩眼直視向前,並沒有回答白素這個問題。過了好一會,他才道:“你……不必多久,你就可以看到他們。”

白素怔了一怔,這時,她心中實在極其吃驚:“什麼意思?真是你們四人?”

白遼士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又自言自語道:“不行,不行。”

白素仍是莫名所以:“什麼不行?”

白遼士突然重重地在自己頭上打了一下,道:“我不應該出現,不應該讓你看到我。老天,我犯了大錯,我犯了大錯!”

他一面說着,一面向白素望了過來,白素不知道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也正轉過頭去望他。那時,白素正在駕車,雖然公路上並沒有別的車輛,但也不可能側着頭駕車。

可是,白素一側頭,和白遼士的眼光接觸,她就無法轉回頭來了。白遼士的雙眼之中,有一種奇異的光采,這種難以形容的異樣的眼神,使得白素要一直望着他,無法轉回頭去。

一切經過,全是白素再和我見面之後講給我聽的。在這裡,我必須打斷一下,記一記當時我聽到她和白遼士奇幻的眼光接觸時的對話。

我忙道:“催眠術!”

白素在猶豫了一下,像是不敢肯定。

我連忙再道:“我和你,都學過催眠術,而且修養極高。如果有人向我們施催眠術,他不能將你催眠。”

白素道:“是的,還會給我反催眠。記得德國的那個催眠大師?他自稱是催眠術世界第一,結果給我反催眠,昏睡了三天三夜!”

我道:“是啊,我不相信白遼士的催眠術會在那個大師級人物之上。”

白素吸了一口氣:“所以,我不認爲他在施行催眠術。”

我道:“怎麼不是,你剛纔還說,一和他的目光接觸,你就無法轉回頭去。”

白素道:“是的,當時的情形是這樣。但那不一定表示這是催眠術,可能是另外一種力量,總之,當我的視線一和他視線接觸,我就失去了控制,失去了知覺,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我悶哼了一聲,心中不知想了多少種可能,但是卻沒有頭緒。

白素在和白遼士對望了一眼之後,立時一片迷茫,在剎那之間,全然沒有了任何感覺。她在失去知覺前一剎那,只是想到了一點:將車子停下來。

她想到了這一點,可是卻已經沒有能力使自己的右腳離開油門。她的這點願望,在她的潛意識中,化爲要踩下一個掣的願望,她盡一切可能,用力踩下去。

她右腳根本沒有離開油門,就踩了下去,結果是怎樣,當然可想而知。

當白素再清醒過來的時候,四周圍充滿了各種各樣的人聲,和一種異常尖銳的噪音。

白素睜開眼來,看到了強光,也看到了許多人,她的車子,撞在路邊的山石上,整個車頭已完全毀壞,車身還扭曲起來,以致車門完全無法打開。

在她的車旁,聚集了不少警方人員。而她聽到的噪音,就是消防人員用電動工具在鋸開車門,想將她拖出車來的聲音。

白素第一件想到的事是:撞車了,受傷了?

她立即肯定一點傷也沒有,因爲她感不到任何疼痛,而當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也沒有任何不舒服。

接下來極短的時間中,白素想起了白遼士,想起了黃堂所講的話,想起了遇見白遼士之後的一切經過,心中想:白遼士一定受傷了。

可是她才轉過頭去,便呆住了。在她旁邊,根本就沒有人。

車門無法打開,救護人員動用電動工具將門弄開。白遼士怎麼離開車子呢?

白素未能深一層去想這個問題。因爲她一轉頭,就聽到車外有人叫了起來:“她在動,她沒有死。”

接着,一聲巨響,電鋸切開車門,向外倒下。白素拉着一隻伸進來的手,向車外鑽了出去。她出了車子,站在車旁,所有的警方人員和救護人員,都怔怔地望着她。

因爲白素一點也沒有受傷,車子損毀得如此嚴重,她竟然一點沒有受傷,實在是奇蹟。

在現場的警方人員,有的認識白素。她本來想問他們,是不是看到白遼士,但是她看出,所有的人,顯然都不知道車中原來有兩個人。就算問了,也不會有答案,說不定以爲她在胡說八道。

她只是問了問時間,發覺自己昏迷不醒了大約八小時左右。

救護人員問她,是不是要到醫院去檢查一下,白素當然拒絕。不但拒絕,而且反問警方人員借了一輛車子,說是要儘快回去。

警方人員答應了,借了一輛車給她。白素駕着車,看來是想駛向市區,但是在第一個轉彎處便轉了彎,又向着原來駛出的方向駛去。

她望向白遼士,產生了好像受催眠一樣的反應而撞車,在車子撞毀前的一剎那,白遼士在車中,車子被撞到人完全被困在車廂中,而白遼士卻不見了。

單是這樣的事,已經要使白素追查下去,何況這個白遼士還有那麼多的古怪行爲,白素自然非徹查下去不可。她記得白遼士提及過一個地名,是海邊,清沙灘。

白遼士本來是要由素到清沙灘去的,後來不知爲了什麼原因,他忽然改變了主意,說了一句“不該和白素相見”,就不見了。

清沙灘,一定要到那地方去看一看!

到清沙灘的路,十分荒涼,當她看到了路盡頭處的大海,海面上,已經閃起金光,天已亮了。

白素將車子一直駛到海邊,然後下了車,攀上了海邊的一塊大石,站在大石上,四面看看。

清沙灘十分荒僻,風浪險惡,海邊全是大大小小的岩石。白素站在大石上,視線所及,可以看清楚四周圍兩百公尺以內的情形。除了海浪之外,海面上也沒有船隻。她只看到,在離她不遠處,有一個人,雙足浸在水中,正在岩石上,採集着紫菜。

當海浪拍打上來之際,那人全身都被浪花淹沒,等到浪退了下去,那人才搖搖晃晃地站定身子。

白素在一塊又一塊的岩石上移動,不一會,她就來到可以居高臨下的地方,看清楚那人了。那人皮膚粗糙黝黑,約莫有五十上下年紀。一看便知道,是生活在海邊,生活極不如意的那類人。

白素向他大聲叫了幾下,那人擡頭向上看來,白素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上來。那人猶豫了一下,向上攀了上來:“小姐,可要新鮮的紫菜?煮湯,清火去痰。”

白素點頭道:“可以,我買你採到的紫菜。”

那人立時顯出十分高興的神色來。白素又道:“你在這裡多久了?”

那人道:“天沒亮就來了。”

白素問道:“你可曾見到一個外國人,西方人,穿着淺灰色的西裝?”

那人搖頭:“沒有,這裡很少人來。”

白素又問道:“不一定是今天,前幾天,你有沒有看見什麼陌生人?”

那人只是不斷搖頭,白素又向海邊望了一下,四周圍實在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白素知道自己不能在這裡發現什麼,只好給了那人錢,換來了一竹籃**的新鮮紫菜,回到了車中。

當她在車中坐定之後,她將頭伏在駕駛盤之上,又將發生的事,從頭到尾,想了一遍。

白遼士神秘消失了。假定他是在撞車的一剎那之前離開車子的,那麼,他上哪裡去了呢?

何以一個白遼士在北歐接聽長途電話,另一個白遼士,卻會在這裡攔截她的車子?

白遼士提到,要她到清沙灘來,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白素的腦中,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疑問,無法獲得任何答案。

這時候,她想起來了,應該立刻回家,和我商量一下。由於一連串的事,來得實在太突然,以致她根本沒有想及這一點,直到這時候纔想了起來。

她陡地擡起頭來,一擡起頭來,她又不禁嚇了老大一跳,她看到有一個人,正自車窗外,向她望着。白素吸了一口氣,看到那人就是那個採集紫菜的人,那人已經道:“小姐,你問這幾天,這裡是不是有陌生人?”

白素忙道:“是啊,有沒有?”

那人指着海面:“人,我倒沒有看見,但是前幾天,我看見一艘船。”

白素不禁十分失望,在海面上看到一艘船,那尋常之極。

白素當時的反應,只是苦笑了一下,並沒有再問下去。那人像是感到了白素一點不感興趣,現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來。白素也在那時,發動了車子。那人又道:“這隻船,很怪。”

白素心中一動,向那人望去:“很怪?怪成什麼樣子?”

那人有點忸怩,道:“我看到那艘船,很大,白色的,很大……”

他一再強調那船“很大”,白素耐心地聽着,只是道:“大船有什麼怪?”

那人搔着頭:“我明明看到那艘船的,很大,就在那海面上,我要是游水過去,可以遊得到。可是,我一彎腰,採了兩片紫菜,再擡起頭來,那隻大船,已經不見了。”

白素一怔:“採兩片紫菜,要多少時間?”

那人彎下腰去,做了兩下動作,又直起身子來,用動作回答了白素的問題。

那兩下動作,至多不過十秒鐘。

十秒鐘之內,一艘很大很大的白色的船,會突然消失了蹤影,這事情,的確很怪。

白素望着那人,那人道:“或許……或許……根本是我眼花了。”

白素深深吸了一口氣:“那船是什麼樣子的,你能形容得出來?”

那人顯然不明白什麼叫“形容”,遲疑着不知如何回答纔好,白素又道:“你將那船的樣子說一說!”

那人雙手比着:“那是洋船,兩頭全是尖的,顏色很白,白得耀眼,比我們的漁船要大得多。”

白素皺着眉,想了一想,那人的形容詞不算好,可是也可以知道那是一艘形狀很奇特的船。

世界上有什麼船可以“一下子就不見”的呢?除非那是一艘具有超級性能的潛艇。

白素想將那船和神奇的白遼士聯繫在一起,可是除了白遼士要她到這裡,而這艘船又曾在這裡附近的海面出現以外,看不出兩者之間可以聯得起來。

她轉進了一條小路,下車走到海邊,沿着海邊步行了相當的路程。

她這樣做毫無目的,只不過想偶然有發現。

偶然的機會畢竟不大:所以白素一點也沒有發現,反倒耽擱了不少時間。如果她在這樣做之後,立即回家去,那麼她一定可以發現我留下的錄音,在我到達了北歐之後和她聯絡時,就可以聯絡得上。

可是白素卻仍然沒有立即回家,她離開海邊,回到市區,已近黃昏,她驅車直到那間航空公司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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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十三 部浩劫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十三 部浩劫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十三 部浩劫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十三 部浩劫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
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十三 部浩劫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十三 部浩劫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十三 部浩劫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十三 部浩劫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