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

我們說着話,上了車,由我駕駛。車子一發動,兩個便衣人員的車子,也急忙跟在後面。

我的思緒十分亂,向白素望了幾眼,看她眉心打結,在沉思,十分鐘後,我實在忍不住了,才道:“你在想什麼?”

我一問,白素忽然笑了起來:“問你一個問題,考一下你的觀察力。”

我怔了一下,不知道白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白素道:“我們到過白遼士的住所,也到過連能的住所,你可發現他們的起居室中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我望着白素,不知道她是想氣氛輕鬆一下,開一下玩笑,還是認真的。白素立時道:“駕車時,請看前面,好好想一想。”

我迅速地轉着念,白遼士和連能,全是我們心中的“問題人物”,進入他們住所之後,我自然相當留意。剛纔在連能的住所之中。我就曾仔細地觀察過,覺得很簡單舒適,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我再在印象之中找尋白遼士的起居室有什麼特別處,可是也找不出來。想了片刻,我叫了起來:“想到了,他們全是單身漢。”

白素瞪了我一眼:“這是他們四個人的另一個共通點,但是我要你回答的是他們的起居室中,有一個不應有的現象。”

我一面駕車,一面想,可是卻無論如何,想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來。

我只好搖着頭:“爲了使我可以集中精神駕車,你說吧。”

白素道:“他們的壁爐。”

我一呆,白遼士和連能的起居室中,全有壁爐。事實上,任何一幢北歐的房子中,都有壁爐,那有什麼可以值得奇怪的?

我道:“有壁爐,那有什麼特別?北歐人的家,誰都有一具壁爐。”

白素道:“是,因爲天氣冷,所以有必要幾乎每一幢房子都有壁爐。可是我看,白遼士和連能,他們起居室中的壁爐,從來也未曾使用過。”

我忍不住大聲說道:“你越扯越遠了,他們用不用壁爐,關什麼事?”

白素道:“如果我的觀察不錯,那就是他們之間,又有了一個共通點。”

我有點啼笑皆非:“你怎麼知道他們的壁爐從來也沒有使用過?”

白素道:“那很容易看出來,爐下面的隔灰板上,一點灰也沒有,爐旁也沒有應用的火叉工具。甚至煙囪的口子上,一點也沒有燻黑的跡象。”

我說道:“或許他們喜歡用電爐。”

白素道:“我寧願認爲他們不怕冷,不需要在嚴寒的北歐天氣中生火取暖。”

我攤了攤手:“好,算是他們另一個共通點,那又怎樣?”

白素道:“我們儘量找出他們四個人之間的共通點來。他們四人相同的地方越多,就表示他們之間越可能有某種串通,對飛機失事的經過作隱瞞,誣陷馬基機長。”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白素的話,十分有理。我道:“第一個共通點,他們住所後,全是溫室。”

白素道:“雖然還不能絕對證明,但可以先肯定這一點,明天,我們再到別的我又道:“第二,他們是孤兒。至今爲止,全是單身漢。”

白道:“第三,他們不用壁爐,不怕冷。”

我道:“第四,你有沒有注意到白遼士和連能的臉色,都會呈現一種古怪的暗綠色?”

白素道:“是,太怪了。還有,他們四個人,都有“化身”的本領:”

我搖頭道:“這一點,太奇異了,暫作保留。”

白素堅持道:“不,我相信黃堂的敘述,更相信我自己的親身經歷。”

我無法反對:“好,從這幾點看來,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白素突然之間,冒出一句令我吃驚的話來,以致我駕駛的車子,陡然之間,失去了控制,向路邊直撞了過去,幸而我立時扭轉,車子才恢復了正常。

白素那句令我吃驚的話是:“他們不是人。”

直到一分鐘之後,我才重複了白素的話:“他們不是人?”

白素道:“是的,記得馬基機長說過同樣的話?”

我苦笑道:“是的,他說過,可是那是什麼意思?”

白素道:“我不明白。”

我道:“你這樣說,又是什麼意思?”

白素又道:“我也不明白。”

我提高聲音:“這像話嗎?是你說的。”

白素說道:“我只是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感到他們……他們不是人。”

我苦笑道:“你應該說,他們和常人,略有不同。不同的地方,也不是很大,不過是不怕冷,出身孤兒院,臉會發綠等等而已。”

白素不出聲,我道:“好了,我想,你以爲他們是外星人?”

白素道:“有點這樣的意思,但究竟情形如何,我也說不上來。”

我作了一個手勢,表示對“外星人”的看法,無法同意:“我看不是,他們古怪,不像有什麼特別的能力,像連能,他不過是航機侍應長,不是科學家。”

白素皺着眉:“這就是我想不通的事。如果外星人可以來到地球,一定有着超人的智慧,像他們幾個人,在孤兒院長大的

她請到這裡,略頓了一頓,吸了一口氣:“我想花一點時間,從孤兒院開始,追尋他們四個人的個人歷史,或者可以有所發現。”

我笑了起來:“也好,反正我們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洗脫嫌疑,離開這裡。”

白素笑道:“這個國家對外來的人,入境管制十分嚴格,我們能住上三年五載,也算是奇遇了。”

車子早已進入市區,我將車停在酒店門口,下了車,將車匙交給了迎上來的司閽,和白素一起走進了酒店。

才一進酒店大堂,就有兩個高級警官迎面走了過來,神情又緊張又嚴肅,我一看這兩人的神情,就知道有不尋常的事發生了。

果然,兩人一來到我們的面前,連看也不看滿頭大汗跟在我們後面的那兩個便衣人員,立時壓低了聲音:“請跟我們到房間去。”

看到他們這樣緊張,我忍不住和他開一句玩笑,套用了一句西方男女約會時常用的語言:“房間?你的還是我的?”

那兩個高級警官現出憤怒的神情來:“你的房間,我們處長等你們很久了。”

我冷笑一聲:“就算是你們的總統在等我,我也沒法子飛進去。”

兩人神情更憤怒,但卻也拿我無可奈何,白素低聲道:“別鬧着玩了,我看一定是馬基機長的事,有了新的發展。”

我一想,白素的推測很有道理,要不然,不會連警方的最高負責人也來了。我示意白素先進電梯,轉身來到兩個便衣人員的身前,先伸手向上一揚,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然後,迅速將他們的佩鎗,放回他們的口袋之中。

在那兩個便衣人員還莫名其妙之際,我已經轉回身去,他們自然會立刻發現他們的口袋中多了東西,不會再來向我追討的了。

進了電梯,那兩個高級警務人員跟了進來,電梯到了我們住的那一層,打開,四個人一起出去,進了我們的房間,一個身形高大,滿面紅光的中年人,自沙發上站了起來。

那中年人一站了起來之後,一個高級警官便道:“處長,衛斯理回來了。”

我道:“歡迎歡迎,請坐,請坐。”

處長望了我極短的時間,就開門見山地道:“衛先生,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祁士域先生死了!”

我不禁爲之震動,祁士域死了!

我心中立時升起了幾十個疑問:他是怎麼死的?他救了馬基出去之後,躲在什麼地方?馬基又在哪裡?

白素在我張口結舌之際,已在發問:“怎麼死的?”

處長說:“自殺。”

我一聽,幾乎直跳了起來:“他爲什麼要自殺?”

處長向一個高級警官作了一個手勢。

那高級警官立時向前走來,手上拿着一個文件夾,處長道:“這是他的遺書,我希望你看一下。”

我心頭的疑惑更甚,可是在我自那高級警官手中接過文件夾,打開來,看到了祁士域的遺書,並將之看完之後,我心中的疑惑,簡直已到了頂點。

以下,就是祁士域的遺書:“我,祁士域,現在決定自殺。我的死亡,絕對是出於我自己的意志,與任何人沒有關係。我自殺,因爲我實在無法洗清我自己協助馬基機長逃亡的嫌疑。

“我曾詳細計畫,將馬基機長自拘留所中救出,避免他在法庭上受審。他是我的好朋友,這次飛機失事,衆口一詞,都一致認爲是他的責任,而他又全然不對自己進行辯護,採取了一種十分奇怪的態度。這使我可以肯定,這次飛機失事,一定另有隱情,我想先避免他受審,然後才慢慢尋求事實的真相。

“在我計畫期間,我曾和很多人接觸過,他們全是一些相當成功的罪犯,他們都一致認爲,要救馬基機長出來是十分容易的事……

“我也曾將自己的計畫,向衛斯理透露過。我明知這樣做的結果,會引致我觸犯法律,但是我堅信馬基機長無辜,爲了救援一個無辜的朋友,我自己就算因之犯法,也算值得。

“可是意外的是,我還沒有采取任何行動,馬基機長突然在一批人的幫助下,自拘留所逃脫了!

“馬基機長逃亡一事,任何人都會想到,那是我做的,我絕想不出有任何方法,可以使人相信我清白。我計畫了要做這樣的事,但是我並沒有做。我將因爲沒有做的事而受審,身敗名裂。

“我不知道誰救了馬基機長,我罰誓,以我的死亡罰誓,我真的不知道。我一得了馬基機長離開了拘留所的消息之後,我就知道我除了自殺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願馬基機長能夠有機會爲他自己辯護,我已經不需要辯護了,因爲我的死亡,證明了我清白。”

祁士域的遺書,我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充滿了極度的疑惑。

由於我心中亂成了一片,是以當我再擡起頭來時,接觸到了處長的眼光時,我只是說:“不是祁土域,那麼是誰呢?”

處長苦笑了一下,向我指了一指。

我苦澀地笑了起來:“不是我!”在講了這一句話之後。略頓了一頓,又道:“是不是我也要自殺,你們才相信?”

處長也苦笑了起來:“不是耶士域,那麼,是誰將馬基自拘留所弄走的?”

白素又將祁士域的遺書看了一遍:“這是他的筆跡?”

一個高級警官道:“是,經過兩個專家的鑑定。”

白素皺着眉:“其實,他大可不必自殺,他可以辯白。”

另一個高級警官道:“警方高級心理專家認爲,這些日子,祁土域先生心理上的負擔和壓力早就超越了他所能負擔的程度,忽然之間又發生了這樣的意外,打擊令得他更無法承受,所以他只好在死亡中解放他自己。”

白素“嗯”地一聲:“怪極了,除了祁士域想救馬基之外,還有什麼人想救他?”

處長攤了攤手:“沒有任何資料。而且,馬基離開了拘留所之後,也像是消失在空氣中一樣。”

我向處長望去:“現在祁士域已證明清白,我是不是也自由了?”

處長側頭想了一想:“理論上可以

我有點沉不住氣,大聲道:“可以就是可以,什麼叫理論上可以?”

處長向我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我稍安毋躁,他又想了一想:“我私人希望你暫時不要離開,幫助我們,繼續調查一下這件事情,你看是不是可以?”

處長的話說得十分委婉,我不禁失笑:“我一直在調查。”

ωωω▪Tтkā n▪co 處長離開椅子走了幾步:“我做了將近三十年警察,見過不少稀奇古怪的案子,可是再也沒有一樁,比這件案子更莫名其妙的了。”

我嘆了一聲:“是的,整件事,從飛機失事,到馬基逃亡,祁士域自殺,究竟是一件什麼性質的案子,也弄不清楚。”

我這樣說,自然只是說出了表面上的情形。實際上,牽涉在這件事情中的許多怪事,更是絕對無法解釋的怪異。

我沒有向處長說及那些怪異的事,例如白遼士的“化身”,等等。因爲我知道一個有經驗的警務人員,不會接受這種怪異的事實。

處長望了我一下:“多謝你肯繼續調查這件事,我仍會盡一切力量將馬基機長找出來

處長講到這裡,白素突然插口道:“請問,如果馬基機長就此不再出現呢?”

處長呆了一呆:“我不明白

白素道:“我的意思是,如果馬基從此不再出現,那麼,航機失事,一定全由他來負責了?”

處長道:“那當然是,所有人的證供,全證明他措施失當,引致失事。”

白素喃喃地道:“所謂“所有人”,其實不過是四個人。”

處長顯然不明白白素在說什麼,瞪大了眼睛。白素也不作進一步的解釋,只是道:

“沒有什麼,希望馬基能夠早日出現。”

處長神情苦澀,雖然他已盡了最大的努力,在使馬基出現,但是卻一點結果也沒有。他無意義地揮着手,向我告辭離去。

在他走了之後,我打開房門看了看,發現走廊上留下來監視我們的便衣人員,也已經撤退了。

我回到房中,看到白素在支頤沉思,她的這種神態十分美麗,我走過去,輕輕地在她的頰邊親了一下。白素轉過臉來:“你看是誰弄走了馬基?”

我皺了皺眉:“我想不出來。”

白素作了一個手勢:“一定有動機:祁士域要救馬基,動機是相信馬基無辜。祁士域不想馬基在不替自己辯護的情形下受審,希望馬基在離開拘留所之後,會說些什麼,替自己辯護。”

我用心聽着,點了點頭。白素接着又道:“相反地

我心中陡地一動:“是啊,相反地,如果另外有人,怕馬基機長爲自己辯護,說出了航機失事時的真正情形,對他們不利。那樣,這批人也就有理由,使馬基離開拘留所,不再出現。”

白素道:“我正是這樣想。”

我心中又陡地一驚:“這樣看來,馬基一定已經……已經凶多吉少了。”

白素搖頭道:“那倒不見得。如果要殺馬基,大可以派人進去,在拘留所中下手,不必大費周章將他自拘留所中劫走。”

白素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她的分析,卻只有使事情看來,更陷進了謎團。

我大踏步來回踱了幾步:“我們先將事情總結一下。”

白素點頭,表示同意,我取過了信箋來,飛快地寫着,道:“第一,航機神秘失事,當事人五個,四個爲一方,馬基是另一方。”

白素道:“是,到如今爲止,航機失事的經過,全是一方面的供詞。”

我接上去道:“作出這一方面供詞的四個人,有許多怪異的行徑和共通的遭遇、習慣等等。”

白素笑道:“你這樣用字,可以去寫政府文告。”

我正色道:“別打岔。航機失事之後,馬基的態度怪異,也始終未爲自己辯護。”

我說到這裡,白素陡地站了起來,她站了起來之後,神情一片迷茫。看她的情形,像是在剎那間,想到了一些什麼極其重大的關鍵問題,可是靈光一閃,卻還沒有抓住具體的細節。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當然最好是由着她去作進一步的思索,別去打擾她。

所以,我只是看着她,一聲也不出。

過了足有一分鐘之久,白素才陡地吸了一口氣:“祁士域因爲覺得無法洗脫嫌疑,所以自殺。”

我不明白何以白素忽然會說出了這樣一句全然不相干的話來,我只是“嗯”了一聲,算是同意她的說法,白素又道:“人的心理差不多,對於一件看來全然沒有希望的事,大多數人,會放棄。自殺,是放棄的一種方式,不出聲替自己辯護,也是方式之一。

我開始有點明白白素的意思了。

白素揮着手:“祁士域用了自殺的方式,馬基用了後一方式。”

我也捕捉到了白素想要表達的中心。

我道:“是,祁士域在自殺前,念念不忘的,還是自己的清白。”

白素道:“不錯,馬基難道不想爲自己辯護?只不過他覺得沒有希望。可是再沒有希望,他總會在他的話中作多少透露。”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白素道:“所以,我們要詳細研究馬基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她講到這裡,盯着我:“我沒有見過馬基,你見過他,而且,曾和他作過詳細的談話。”

我苦笑了一下:“其實,我和他交談,他根本沒有說什麼。”

白素斬釘斷鐵地道:“他一定說過什麼的。”

我道:“他當然說了一些話,但是那些話,聽來卻全然是沒有意義的。我已經向你全部複述過。”

白素的眉心打着結,來回又走了幾步:“乍一聽,像是沒有意義,但是照如今事情的發展來看,每一句話都有深意。”

我有點不服氣,道:“例如

白素道:“例如他曾一再問:“他們說什麼?”是不是?“他們”,當然是指白遼士他們。”

我點頭。

白素道:“這表示,馬基明知四個人一定會作不利於他的供詞,但是他卻不知道內容。這證明馬基知道事實經過不會有人相信。只好聽憑四人誣陷。”

我想了一想,慎重地道:“可以這樣假設。”

白素的神情,看來變得興奮,她又道:“還有,他說了:“你們根本不明白!”這證明他心中有許多話要說,也證明了白遼士等四人說的全是謊話。他還說:“什麼也沒有看到。”可知事實的經過,和四人的口供,全然不同。”

我道:“好了,他還曾說:“他們不是人”,這應該是一句很重要的話,請問,那作何解釋?”

白素激動起來:“這句話,根本不必作任何解釋:他們不是人,就是:他們不是人。”

我也有點激動:“他們不是人,是什麼?”

白素苦笑道:“又回到老問題上,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

我嘆了一聲:“我們現實一點,好不好?他們明明是人。”

白素好一會不出聲。在這一段時間中,我也迅速地轉着念。白素的分析極有理,馬基雖然沒有說什麼,可是他的每一句話,一定都有着極其深刻的含意。

然而:“他們不是人”,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白遼士、文斯、連能、達寶四個,明明是人。

我想了半晌,沒有結論,只好去想另外一些事:“照你的理論,將馬基從拘留所弄出來,可能是他們四個人?”

白素道:“是的,令得馬基永遠不能說出真相,他們的證供,就會變成事實。”

我道:“我們見過白遼士和連能,你也看到過文斯的住所,還有達寶

我苦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

當晚的討論,就到此爲止,我相信白素和我一樣,還是未曾捕捉到問題的核心,還是被許多謎團所包圍。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駕車出發到達寶的住所去。中午時分,我們已經過了一個小鎮,在小鎮的盡頭處,轉進了一條彎路。

彎路口,是一家中學,中學旁有一個加油站。我們的車子在油站加油時,恰好中學放學,一大羣學生,蹦跳着、叫嚷着,自學校的建築物中,奔了出來,充滿了光明和歡樂。

我們看着油站的職員加油,大約這裡很少有東方人到,所以有幾個學生,圍上來看我們,漸漸,圍着看我們的人越來越多。

就在這時候,一個約有六十多歲、滿頭皆是白髮的老教師走了過來,所有學生對這位老師,都很有禮貌。老教師向圍着看我們的學生道:“這樣對待遠來的陌生人,是不禮貌的,應該問人家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

兩個小男孩立時向我道:“請問,需要什麼幫助?”

我笑了起來,道:“謝謝,不需要什麼,我們只不過經過這裡而已。”

油加滿,我和白素上了車,車向前駛去,一輛自行車搖搖晃晃地駛過來,在自行車上的,正是那位老教師。

這位老教師的外形,看來是一種典型,一種畢生貢獻給了小地方教育事業的那種人的典型。他一面揮着手和我們打招呼,一面道:“好!你們找誰?”

白素擡起頭來:“達寶先生。”

老教師笑了起來:“倔強的達寶!你們恐怕會失望,兩天前我見過他,他正駕車離去,說是要到南美洲去度假,現在,他或許正在南美聽音樂。”

白素自車上走下來:“雖然他不在,我們想去參觀一下他的溫室。”

老教師口中“嘖嘖”有聲:“那真是一間大溫室,連中學的學生,上植物課的時候,都要到他的溫室去,讓學生看看很多不常見的植物,你們要去,我可以帶路。”

老教師說着,又跨上了自行車,向前駛去。我們只好將車子的速度放得極慢,跟在他的後面,在穿過了一座林子之後,可以看到那間溫室。陽光瀉在玻璃上,發出燦爛的光芒。

老教師轉過頭來,指着前面,我大聲說道:“謝謝你帶路,謝謝你。”

老教師的自行車轉了一個彎,已準備離去了,白素突然道:“請等一等。”

老教師在我們的車旁,停下了車,白素道:“剛纔,你稱達寶爲倔強的達寶,那是”

老教師笑了起來:“那是他的外號,熟悉他多年的人,都這樣叫他。”

白素揚眉道:“因爲他性子倔強?”

老教師側着頭:“可以說是,他是我見過的最倔強的孩子。”

我和白素都感到奇怪,因爲我們和達寶雖然不是很熟,但是無論如何,他並不給人以特別倔強的印象,不知他這個外號是如何得來的。

老教師像是看出我們的神情多少有點疑惑,而他自己又恰好是一個喜歡講話的人,他道:“達寶的倔強很沒有理由,只是倔強。”

我道:“你認識他很久了?”

老教師又笑了起來,道:“他在十一歲那年,由附近的孤兒院,送到我的學校來,到如今,怕已經有十七八年了吧。”

我心中一動,白素顯然也想到了我想到的事。那四個人,全是在孤兒院長大的,身世不明。他們如何長大成人的過程,只怕也沒有什麼人知道。這個老教師,在達寶初入中學時就認識他,那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我接着道:“原來已經有那麼久了,我們很想知道達寶先生是怎麼樣的人,你一定了解他。”

老教師搖着頭:“很難說,例如他爲什麼會那麼倔強,我就不瞭解。那次,他幾乎被校長開除,是我一再爲他講情,他才能完成中學教育。”

白素道:“哦,他犯了什麼錯誤?”

老教師笑着:“倔強,從那件事之後,他就得了“倔強的達寶”的外號。”

年紀大的人,講起話來,都不免嘮嘮叨叨,我心急:“他究竟做了什麼?”

老教師道:“他不是做了什麼,而是不肯做什麼。”

白素笑道:“那麼,他不肯做什麼?”

老教師道:“上化學課時,他不肯做一個簡單的化學實驗。”

我和白素對達寶的過去,都感到興趣,一定以爲他有什麼怪異的行逕,纔會幾乎被學校開除。原來是不肯做一項化學實驗,那真令我們大失所望。我和白素都是一樣的意思,不想再和那老教師再交談下去。

可是,老教師的話匣子一打開,想他不再講下去,卻不容易。他道:“那是他來到學校第一年的事,我記得十分清楚。我那天沒有課,正在教員休息室,聽到外面傳來呼喝聲,那是化學教員的聲音,他是一個脾氣十分暴躁的人。”

老教師一面說,一面望着我們,期望得到我們熱烈的反應。

我們不好意思讓他不高興,大力點着頭,心裡只希望他的敘述簡單一點。

可是,事與願違,老教師敘述達寶在中學一年級發生的那件事,敘述得十分詳細。

由於這件事,達寶得了“倔強的達寶”這個外號。

這件事,當時,我和白素在聽的時候,都全然不將之放在心上,只是聽過就算。但如今,我卻將老教師的敘述,詳細記述出來。

因爲,這件在當時聽來,全然是無關緊要的小事,實際上是一件極具關鍵性的大事。在一連串的謎團中,就是由於這件“小事”的啓發,才真相大白。

老教師道:“那化學教員的脾氣很壞,我一聽到他在呼喝,知道他一定是又在斥責學生,我忙開門去看,看到他正在拉着達寶,達寶竭力掙扎,化學教員憤怒得脹紅了臉,看他的樣子,是想將達寶拖到校長室去。達寶的同班同學,有許多跟了出來,化學教員大聲喝着,要他們回課室去。”

老教師又道:“達寶是孤兒院來的,性格可能很特異,所以他一到學校,校長就指定要我對他特別照顧。而事實上,達寶是一個十分可愛的孩子,天份高,隨和而又討人喜愛

老教師講到這裡,我不禁笑道:“不對了,他不是叫倔強的達寶麼?你怎麼說他隨和而討人喜歡?”

老教師笑了起來:“真的,我一直不知道爲何達寶在那件事上這樣倔強,或許是他對那位化學教員的壞脾氣反感。”

我作了一個請他說下去的手勢,老教師繼續道:“我看到了這種情形,化學教員對孩子,簡直粗暴!我走過去,一下子將達寶拉了過來:“別這樣對待孩子!”化學教員怒氣衝衝:“一定要將他開除,這……學生,這學生……”我忙道:“他怎麼啦?”化學教員道:“他一點也不聽話,我只不過叫他向石灰水吹氣,他竟然說什麼也不肯。””

老教師說到這裡,停下來向我們望來。

我一時之間,不明白什麼叫作“向石灰水吹氣”,所以現出了疑惑的神色來。老教師道:“這是一項最簡單的實驗,用一根吸管插入石灰水之中

老教師纔講到這裡,我就明白了。

這的確是初中課程中一項最簡單的實驗,目的是爲了證明人的呼吸,呼出來的氣體中,含有極多二氧化碳。

用一根吸管,插入石灰水之中,石灰水本來是透明的,經過吹氣之後,二氧化碳進入石灰水之中,石灰水起了化學作用,會變成乳白色。

這種簡單的實驗,每一箇中學生,即使自己未曾做過,也一定看到同學做過。通常,在課室或實驗室中,教師會隨便叫一個學生出來,向石灰水吹氣,一直到石灰水變成乳白色爲止。

只怕自有這項課程以來,從來也沒有一個學生,會拒絕教師這項要求。

那麼,達寶爲什麼要拒絕?

如果您中途有事離開,請按

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十三 部浩劫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十三 部浩劫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十三 部浩劫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
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十三 部浩劫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十三 部浩劫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二 部機場上的怪遭遇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十二 部桃花水泉開始處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十三 部浩劫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六 部無聲而又恐怖絕頂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十一 部動物植物結合而成的高級生物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十部他們回 到哪裡去了第一 部航機上的突發事故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七 部他們不是人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四 部白素的離奇經歷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第九 部四個人的重大秘密第五 部站在那裡像一株樹第三 部當時情形機長不知第八 部溫室中會流血的怪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