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雙纖白如初卻是染盡萬千性命的手觸上後背的一霎,凰隱渾身一震,印入眼簾的,不再是那雙鋒芒畢露的異色瞳,她合起的眼皮將所有的銳利遮蓋,濃密纖長的睫毛在眼瞼上灑下細碎的陰影。
這是一種讓凰隱恍若處於不真實之中的默認,好半晌,他終於定下神來,深深地將無傾擁入懷中,同時輕輕地吮咬着那色澤微深的脣瓣,舔去上面的血跡。
待到絲絲的腥甜劃開,凰隱纔不緊不慢地撬開無傾的雙脣。不似上次在分壇裡如暴風雨般的狂暴,他輕輕輾轉,每一次的拂掃吮勾都極盡溫柔,如同朦朧細雨一般,沁人心脾。
一隻手不由自主地來到無傾的腦後,五指穿過墨發往自己的方向壓了壓,凰隱加深了這個吻。十年的苦悶內疚和思念,還有這幾個月來的不安,都在這一瞬熔化殆盡。
等到無傾回過神來的時候,凰隱已經抱着她坐在牀沿,她被壓在他的胸前,可以清晰地聽見對方強而有力的心跳,感受到胸腔不平穩的起伏。
閣主大人那點不定性抽風和隱藏在一切優雅倜儻假象之下的惡劣瞬間被挑了起來,她掙脫開凰隱的懷抱,手中暗芒一閃,魑魅墨扇已經閃現在她手中。
握着合攏的墨扇挑起凰隱的下巴,無傾眯了眯狹長冶麗的丹鳳眼:“怎麼,孤高清倫的晝神大人把持不住了,嗯?”
最後一聲幾乎是從鼻尖裡哼出來,最要命的是那音調還習慣性地高高揚起,似乎透着危險的味道,似乎又旖旎無雙。
若是旁人,此刻或許已經頭皮發麻,這聲閣主大人常用的尾音一旦出現,不是她惡趣味大發,就是動了殺機。如今面對凰隱,當然是前者。
只可惜,國師大人從來不怕她的惡趣味。從在神宮若寒殿“相識”的那一刻起,這丫的對凰隱的惡趣味從來都沒有斷過,即使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當時是真的以爲這禍害是斷袖。
被勾起下巴的凰隱淡如遠山的眉宇間聚起幾分無奈,他再次將人攬入懷中,低頭貼在她耳畔旁,沉聲低語:“小傾兒,我也是男人。”
我也是男人。
短短的一句話浸染着無奈的嘆息,還有隱隱的暗示。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凰隱真的很倒黴,十年之前借醉好不容易得手了,即使某人鬧彆扭,把他冷落了幾天,他還是有很大的機會把她哄回來。或許是披着竹子外皮壞事幹到頭了,很不巧的在這個關鍵時候,無傾被天女灑出的骨灰勾出了遺忘的往昔。
接下來便是慘淡的十年,十年之後,再次逮到了人,被某人假裝間歇性失憶企圖甩掉他這個牛皮糖不算,還被她身邊的千即晨給刺激了一把。一直折騰到今天,國師大人才真正再次讓某人回心轉意。
整整十幾年,人家的娃兒都長成小正太小蘿莉了,而凰隱的追妻路才堪堪到了終點。也虧得這兩個傢伙是混沌之子,主宰時空,有大把的時間讓他們浪費。
臉紅是不用想了,一年到頭,無傾能讓你看一次她的紅臉已經算是不錯了。她眸光一動,突然發力一按,直接將凰隱摁倒在牀上,自己則坐在了他身上。
“禍害,我比較喜歡這個位置,你說怎麼辦?”無傾煌豔的丹鳳眼染着流光,難得穿起的一身黑衣更映得那容顏如白皮詭魅,不陰森,卻處處透着妖詭陰魅。
“只要你喜歡。”三千青絲散開在牀鋪上,凰隱飄逸脫俗的容顏清雋如初,沒有半分的窘迫。
對方這麼簡單地應承了下來,無傾有些意外地勾了勾眉,不過這個疑惑很快被她拋到了腦後,也很自然而然地錯過了凰隱眼角轉瞬而逝的算計之色。
跨坐在凰隱身上,無傾卻沒有急着動手,注視着下方“予舍予求”的人,鳳眸逐漸眯成了一條縫。
所謂不動聲色,穩如泰山,看起來霸氣側漏淡定如斯的閣主大人其實是在想,她該怎麼下手來着?
不論在人界還是神界,無傾總是花名一身,風流蘊藉,過盡萬千花叢。但實際上,其實環繞在她身邊的美人,一般都是女的。
當然,男的她也調戲過。只不過她調戲美人看的只是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曲既揚兮酒既陳,朱顏酡兮思自親,美人害羞什麼的最風情萬種了。至於深入的交流,她還真沒想過。就連再逾越一點的舉動,被她抱着親的,都是她身邊的黛焰和藍焰。
嘖嘖,還真別說,她家黛美人和小藍藍的臉蛋可是賊滑賊嫩的!以後買宅子的時候一定得買個門檻結實的,省得以後來她家向這兩個小妮子成親的人踏破了門檻。
……
閣主大人開始神遊九天了。
言歸正傳,無傾的淡定忽悠得了其他人,卻是騙不了凰隱,畢竟對於眼前人某方面的生澀,早在十年前他就一清二楚。
這個生澀,指的當然不是一竅不通,沒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就是實施起來有點茫然而已。而十年之後的這段日子,根本沒有發生任何能讓她增加經驗的事情。
不對!
陡然間想到了什麼,凰隱方纔還清風淡月的臉色一黑。
“怎麼,反悔了?”在雲端神遊了一番,無傾一回身就看到凰隱黑下來的俊臉,“本座難得大發善心地讓你體驗一下小受的地理位置,你還有意見?”
被哽了一下的凰隱哭笑不得,但想到剛剛自己意識到的問題,他又笑不出來了。躊躇了班上,他終於是耐不住心中的不安。“小傾兒,那個千即晨……”
不錯,那個讓凰隱神色大變心中彷彿磕着顆石頭的人,就是千大少主。
這個人和無傾在千臨城有着種種綺麗的傳言,如果僅僅如此,凰隱還不會有所顧忌,畢竟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可是,偏偏他眼見爲實了。
無傾從出現在神界開始,她就住入了尊主府,其中的緣故凰隱不想猜,也不想知道。不僅如此,她還和這個尊主府的少主出雙入對,甚至在書院的擂臺賽上還當衆親了她的臉。
也正是那個如同清水般的吻讓凰隱在那時對千即晨出手,最後激怒了無傾,有了後來一系列幾乎將凰隱打擊到差點崩潰的事情。
自墨焰閣分壇之後的日子太美好,美好到國師大人幾乎忘了自己還有這麼一號“情敵”,若不是今天念頭一動,他或許真的將千大少主給忘了。
他的無傾很喜歡這個人,很喜歡千即晨。即使再怎麼不願意,他也不得不承認,無傾和千即晨之間的相處比當初在人界時的她和他更加親暱。
而且,千即晨大大咧咧,沒有一點兒心機,無傾對她是全然的放心。若是情到深處,會發生點什麼也很自然。
凰隱不想往下想,也不敢往下想,心一頓一頓地疼。
聽着從凰隱嘴裡飄出來的三個字,無傾呆然地眨了眨眼,等到消化了凰隱這話其中的意思,她的臉扭成一個囧字,最後沒心沒肺地趴在人家身上大笑起來:“啊哈哈哈哈!”
千即晨,這禍害問得竟然是千即晨!
若不是凰隱問起,無傾還真的忘了這麼一回事。當初她是有用千即晨來擋退這禍害的意思,但隨後發現這件事具有的危險,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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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這麼想的,但千即晨那丫的可不是,在擂臺上受傷之前,一舉一動都在刻意激怒凰隱,甚至在重傷躺在赤冥簫懷裡的時候,嘴巴上還不忘刺激凰隱。
而現在,禍害問起了這貨……唔,這禍害醋了,而且醋得非常厲害。
“小傾兒。”看着面前笑得看不見眼的人,凰隱的臉色又黑了幾分,手卻無奈地換上對方的背,輕輕的拍着,長眉間蔓延出幾分無可奈何。
他心中放鬆了許些,無傾會是這種反應,她和那個尊主府的少主應該沒有什麼。但是凰隱心中着實拿不準,因爲懷中人的腦電波頻率跟普通人有點不一樣。
就這樣,國師大人心裡一會兒上一會兒下,身體也愈發地僵硬。
“哈哈……咳,”感受着凰隱的僵硬,無傾整頓了一下表情,也順便理一理說辭,“禍害,千明裳是皇帝老頭的母親。”
凰隱的確有牛掰的資本,不過,這不代表他什麼都知道。聽到這個答案,他倒是有些意外。別的人他或許會不記得,但無傾身邊的人,特別是她在乎的人,他都熟記於心。皇帝老頭是誰,他還是記得的。也就是說,南隅的尊主,實際上是她的奶奶。
不,這也不對!剛剛想鬆口氣的凰隱瞬間警惕起來,別說無傾和媚氏其實沒有血緣關係,就算有,那個千即晨也是千明裳抱養回來的,她和無傾絕對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所謂關心則亂,愛之則腦殘,凰隱所處的就是這麼一個狀態。
瞥着眼前這幅如靜謐如畫的俊顏神色變幻莫測,無傾心中有些好笑,但還是很厚道地把關係給挑明:“即晨美人是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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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滄笙踏歌的鑽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