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們望着老皇帝的目光更加地敬畏,不愧是他們的聖上,這話虧他能面不改色地說出口!
事實證明,說話的水平和官位的高低有着不可分割的聯繫!
老皇帝這麼明顯地偏幫無傾,萬柔紗那張柔中帶剛的臉沉了沉,卻不打算就此放棄。她張了張口正好說什麼,然而此時,一道聲音卻從另一處想起,淡淡的聲音中透着柔繾的懷念,又似是無奈地輕笑。“小傾兒一向如此,想不到成了王爺也沒變啊!”
聽到這聲音,羣臣詫異,老皇帝樂了,這臣子真得他心!真理解他的寶貝女兒!
張開口老皇帝就要給這位深得他心的愛卿來個封賞,可是視線落到了聲源處,看清楚說話的人時,他出口的話哽了哽,語調驚詫一轉:“國師,你認識傾兒?”
玄青色的衣袍,如同竹子般的清雅無雙,眉宇如黛色的遠山般恬淡,眸中終年繚繞着仙山般的雲霧,空濛迷離,茫茫而柔潤,不是代表伏影皇朝前來賀年的國師墨凰隱又是誰?
臣子們各個神色有異,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無傾和伏影皇朝有瓜葛,現在這是……
“小傾兒與我是舊識。”凰隱笑道,一派儒雅看似簡單的話語,卻是言明瞭他和無傾再很久之前便認識了,和兩大皇朝之間的國家大事無關,打消了衆人的疑慮。
“凰隱,有的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你可不要被矇騙了。”同樣詫異於凰隱開口的萬柔紗回了神,冷哼了一聲,語出不善,呼出口凰隱二字卻是少了平時的高人一等的冷傲,多了幾分纏綿。
“小傾兒的事情,本尊自然清楚,另外,”凰隱疏離地答上一句,柔色微斂,道,“萬將軍喚本尊國師便好,我們不熟。”
被搶了話頭的老皇帝不但不生氣,反而心中不知鼓了多少次掌,對凰隱越看越覺得順眼。這一句“不熟”說得好!太好了!就該這麼哽死外人,護着他家的閨女!
萬柔紗喉嚨一堵,怒氣微微翻涌,沒想到她難得看上一個人,屈尊開口搭上一句話,竟然被駁了回來!
不過,越是這樣,她就越是想得到他!那些世家子弟對她總是大獻殷勤,愛慕綿綿,而凰隱在進殿的時候卻未曾看上她一眼,只有這樣的人才值得她去俘獲!
見萬柔紗沒有發怒還平靜異常,臣子們不由得心下微詫。萬柔紗和萬川都是德行,記仇又自視甚高,而現在被凰隱堵回去之後她卻沒有發作,看來是真的看上伏影的國師了。
“傾王殿下到!”就在衆人心思各異的時候,即使人不在也能挑起一番風波的瘟神終於姍姍來遲。
依舊是那消瘦的身影,但今天她一概往日的純白狐裘,應景的紅袍豔如花火,那張蒼白的面容似乎染了幾分血色。從未着過紅衣的無傾突然一身大紅長袍出場,無疑是驚豔的。
妖異瀲灩,又含着幾分不清不明的嗜血之意,若暗夜流火,卻是愈發的奪人眼球。
人們神思一晃,不愧是豔色與太子殿下齊名的傾王,即使不是第一次見面,但仍然忍不住失神,也難怪即使行爲不檢點成這樣,也依然讓媚都的男男女女魂不守舍。
“兒臣參見父皇。”無傾只是向老皇帝躬了躬身,並不需要行跪拜之禮。一句話簡單了事,對遲到之事隻字不提,臉上半分歉意都沒有,這臉皮不是一般的厚。
“免禮,今晚起風了,傾兒怎麼不多穿點?”天天被老頭子來老頭子去地叫,難得讓無傾叫一回父皇,老皇帝笑得見牙不見眼。
不愧是他的女兒,好氣度!不拘小節,遲到算個屁啊!有他當年的風範!
“謝父皇,父皇多慮了,兒臣不冷。”無傾擡頭,對老皇帝會心一笑,看得羣臣感動不已,在皇室中,父慈子孝可是極爲難得的啊!
見臣子們的反應收在眼底,媚言歌嘆了口氣,什麼亂七八糟的父慈子孝?這對父女根本狼狽爲奸圖!真是騙死人不償命!
“小傾兒,好久不見。”就在無傾打定主意她沒看見某人,直接往自己的座位走去的時候,那個最不想聽到的聲音出現了。
腳下的步子頓住,豔紅色的衣襬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虛影,無傾的笑臉僵了僵。她一雙金銀異色瞳沒有半分遮掩,此時她不是墨焰閣閣主,不能裝作不認識這死短袖。
可是媚無傾是誰,裝傻充愣是拿手好戲,不着調是的順手拈來,不就是被無視的人心有不甘地提醒她而已,要應上一句有何難?
“一點也不久,才幾個月沒見你就這麼掛念本王,真讓人受寵若驚吶!”無傾回頭朝凰隱一笑,語氣輕佻,眸光波光瀲灩,即使在大殿上也沒半點收斂的意思。
“小傾兒也會受寵若驚麼?”凰隱清絕一笑,陡然間,滿室的雲霧浸潤,猶如鏡花水月一般,讓人甘願迷失其中,不忍打破這凌駕於是世俗之上的美好。
這小妖孽也懂什麼叫受寵若驚?那纔是真的見鬼了。看無她剛剛那樣,根本就是故意無視他。
無傾在這一笑下有些恍惚,但比起其他人來,她對凰隱的免疫力還是強上許多。很快就在凰隱眼底的調侃中回了神,暗歎了一句禍水,她回以一個曖昧的笑容:“被美人惦記着,本王自然自然高興。”
話雖這麼說,無傾卻頭也不回地往自己的座位走去。美人雖好,卻不是個任她調戲的主,吃了那麼多次虧,她可不打算往火坑裡湊。
彷彿知道無傾的意圖,不緊不慢地,恰好在她準備落座之時,凰隱朝老皇帝開口道:“皇上,我與小傾兒多日未見,希望今晚能和她一道,敘敘舊,請皇上恩准。”
一如對伏召離一樣,語氣半點對君主的尊敬都沒有,但那潤澤雅然的嗓音卻讓人如沐春風,生不起半點不悅的意思。
“國師客氣了,朕準了!”聽無傾和凰隱語氣熟絡不似假,剛剛還幫無傾說話,老皇帝對他滿意的不得了,一聽這話,頓時龍顏大悅滿口答應下來。
“謝皇上。”凰隱答了一句,氣度超然。
這氣度!這相貌!這談吐!老皇帝越真是看越喜歡,聽說凰隱還是紫檀御音師,才華橫溢,運籌帷幄,年紀輕輕就有不凡的成就,跟他家女兒站在一起肯定是絕配!
這死老頭!無傾落座的動作一僵,眼尾的餘光甩了老皇帝一眼刀子。可是老皇帝正打着他的如意小算盤,哪裡感覺得到這些?
可是君主一言九鼎,在大殿上無傾不好駁他面子。不情不願地,她只好往凰隱那邊慢騰騰地挪去,注視着他的桃花眼笑得愈發地燦爛滲人,而不知內情的人被這一笑晃得七魂丟了六魄。
在撩起衣襬坐下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偶然掠過凰隱身後的侍從,頓時目光一閃。
即使脫去那身錦衣玉袍,即使收斂了帝王的姿態和貴公子的高雅,低眉順眼,她仍然一眼認出了那張臉。
伏召離!
只是,無傾的目光並未做任何停頓,彷彿不認識一般,神色自若地在凰隱身邊坐了下來例如往常一樣端起酒杯就往嘴裡倒。
“小傾兒,你的傷未好,不宜喝酒。”將無傾的舉動守在眼底,並未發現任何倪端,凰隱自然而然地攔住無傾握着酒杯的手,關切地提道。
“凰隱美人過慮了,本座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拍開那隻完美地讓她都忍不住讚歎的手,無傾一口飲下杯中的酒,低垂的眼簾卻掩下了所有的情緒。
她早就料到了伏召離會來媚影皇朝,在葬禮上知道她沒死,又失去了她所有的蹤跡,即使有一絲的可能性,以他對自己的緊張程度都會查過來。更別說她的名字未做更改,相貌更是與以前一模一樣,除了……
一直注視着無傾的伏召離眼底一顫,眼前是一如十年來他親眼看着一點點長開的容顏,精緻而傾世,一樣冶豔的丹鳳眸,一樣的慵懶輕佻。但那雙眼睛,卻確確實實是金銀二色。
不是她,她的眸瞳是深邃的黑,如同無底洞般讓人看不透的黑,這雙眼睛沒有經過任何掩飾,她不會是那個人。
餘光映入了伏召離隱晦的失望,無傾不留痕跡的撫上眉睫,眼角的笑容逐漸漫延開來。
“這酒太烈了,”凰隱不贊同地移開無傾拎上手的酒壺,向身邊的宮人命令道,“去給傾王換一壺淡一點的。”
“是,國師大人。”那宮人福了福身子,立刻領命去辦。
無傾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滿,這個死斷袖,一來就給她找麻煩。
“小傾兒忍着點,等你好了,你要什麼酒,我給你找便是。”收到無傾的不滿,凰隱輕輕一笑,一手揉上她的發頂,盡顯親密。
看着宮女新端上來淡地跟碳酸飲料似的果酒,無傾嫌棄地瞟了一眼,伸手就要把被移到桌角的那壺正品給勾回來。
心脈上的傷沒一年半載是修復不好,這麼長一段時間沒酒喝,不如殺了她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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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有人有疑問,解釋一下,無傾忽悠凰隱和伏召離靠的就是那雙眼睛,凰隱只認得金銀雙色瞳,伏召離認的是黑瞳,而凰隱對於無傾只是在懷疑階段,沒辦法找到確切的證據證明無傾就是墨焰閣閣主,畢竟無傾身上的曲折太多了,不是一般人能繞的過來的。
至於國師大人什麼時候發現嘛,慢慢看吧……